第15章 幸福影院(10)
幸福影院(10)
富貴:“勞資終于回來了!再也不想去污染區了!”
阮星卻沒有立刻放松,他不清楚是否會有其他污染物的出現。
體內運轉的魔力和地上一枚戒指、一架損毀的相機,宣告着剛才的遭遇并不是幻覺。
阮星立刻檢視自身,現在他身體裏的魔力存量有了些,能夠使用一些基礎魔法。
【初級治愈術】是目前效果最好的一種——吊住命。
阮星喘息着,連呼吸都是灼熱的,肺裏面好似塞了塊燒的通紅的碳,幾乎能看到呼出的氣體也是帶着熱浪。
他将右手輕輕放在肋骨的位置,微弱的淡綠色光芒慢慢浸入身體,檢測儀數值開始升高。
普通市面流通的檢測儀,功能很單一,之前雇傭兵老三帶的圓盤狀檢測儀,就是調查團最早使用的檢測儀,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搞到的,現在這種形态早就已經被淘汰,全部換上了手環。
手環不僅可以檢測外部環境,也可以監測體內數值。
而此刻,體內污染數值突破90大關,而環境數值卻還在正常範圍。
就好像保溫杯,杯子裏雖然放着一百度的開水,但觸手冰涼。
這樣的情況通常在S級污染物身上多見,因為它們可以很好的控制周圍逸散的污染輻射。
現在卻出現在一個人類身上,簡直不可思議。
富貴看直了眼。
阮星此刻就是個完全封閉自身的污染物,還是最危險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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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有五分鐘,手腕上的數值開始緩緩下降,同時,阮星原本灰白的臉色此時也變成了蒼白。
這是烏鴉第一次直面阮星的能力,喃喃自語:“好家夥,真是活久見。”
阮星緩緩睜開眼,他身上的傷勢表面上沒有好轉,不過內髒的出血已經止住,一時半會死不了。
調整呼吸後,他聲音沙啞:“走吧,我們再去看看別的地方。”
富貴從座椅上飛到肩頭。
實際上了解了影院的布局之後,他們還有幾個尚未探索的地方漏掉了,那就是現實世界裏從未到達的三樓。
在後面幾十年的改造中,三樓老板間中那個隐秘的套間早就被打通,原本兩件的辦公室被改成了倉庫。
一般來說,倉庫都會在低樓層,搬運一些重的東西進來或者拿出使用的時候,低樓層的倉庫會最大程度上節約人力,像這樣設置在三樓的很少見。
阮星打開燈,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讓他眯了眯眼,視線範圍內,幾十平的面積上整齊排列了很多的鋼制架子。
其中約有一半的架子放着日常物品,紙箱整齊疊摞,剩下的區域,像書架一樣,立放着很多的電影膠卷。
這些膠卷被放在黑色盒子裏,陳列整齊,陳列架頂到的天花板。
阮星走在這裏,像是進了自己的藏書室。
富貴綠豆大小的眼睛眨了眨:“奇怪,這裏為什麽還有污染?在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架子上。”
阮星走了過去。
那裏放着一個盒子,裏面躺着的正是眼熟的本子,四周以及周圍焦黃的封皮凸顯着幾十年前那場火災的痕跡。
正是阮星之前在王連工位上發現的那個,上面應該寫滿了小蓮的傾訴。
現在,時隔幾十年,再次出現在了這裏。
阮星将手環對準,看了眼數值,比平常的要高,但遠達不到危險。
富貴:“也許這就是這次污染爆發的原因。”
有人動了這個本子?
阮星打開手中的本子,然而卻不是他印象中的清秀字跡,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潦草又幼稚,像個男人筆跡。
這不是那個本子。
阮星一愣,進而眯起眼睛。
【新歷29年6月23日,入職這家影院三個月後,我看到了天使。
她實在是太過美麗,又那樣富有親和力,經常對着我微笑,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真的好喜歡她。】
【7月1日,我問了其他員工,他們說這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常過來看電影。
為什麽?我猜可能是和我有關系吧,畢竟她對我是不同的,她還經常給我帶餅幹,誰會給一個電影院員工帶吃的呢?
我從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餅幹。】
【11月3日,她有兩個月都沒來了,去幹什麽了?會不會永遠不來了?】
【新歷30年1月1日,太好了!新年的第一天看到了她!但要是以後看不到怎麽辦?我想到了個辦法。】
【1月3日,雖然相機有些貴,但是能永遠看到她了——任何時候。
照片中的她美到讓人窒息。】
下一頁紙有些厚度,好幾張還粘在一起,艱難将兩頁紙分開以後,阮星看到了十幾張照片。
富貴:[這不是那個相機裏最開始的那些偷拍嗎?!]
阮星輕輕搓了搓邊角的紙張,翻動着,唇角下壓。
當時在相機中,最開始的一批照片就是偷拍照,時間記錄約莫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本以為是老板拍攝的,沒有想到,竟然是王連自己拍的。
【4月6日,原來她之前兩個月是去拍電影了!我就說不可能突然避着我,還好我後來很隐晦,她還是願意和我說話。
雖然他們都說這種小制作電影沒什麽人去看,但我覺得完全不亞于什麽大制作,甚至比那些還要好看!
電影沒有宣傳海報,我用公司的打印機偷偷打印出來貼在床頭,這樣就能光明正大的欣賞了。】
【5月2日,老板發現我偷拍她了。我央求他不要開除我,我真的太需要這份工作了,實際上卻是為了一直不離開她,想要一直看着她。
可是那個該死的肥豬,他搶走的我的相機!
我失去她了!】
阮星向後再翻一頁,出現的是滿篇潦草的字跡。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的肥豬,我看到他用色眯眯的眼睛看她就覺得惡心!想挖了他的眼睛!】
又是一頁。
【他怎麽能?他怎麽敢?!
晚上我打掃影廳的時候,看到了滿身傷痕的小蓮。她靜靜躺在那裏,有人來也沒意識到,無意識的流淚,眼神呆滞。
我的光,我的愛人,被玷污了。
世界一片黑暗。】
下一頁的字跡工整,看得出主人心情很好。
【6月31日,我在病房向她求婚,她答應了!臉上再次露出了那樣溫暖的笑容,我的世界似乎又明亮起來。】
【7月4日,結婚的前一天,她死了。】
随後是大段大段的空白頁。
阮星耐心的翻閱着,直到在本子快結束的時候才再次看到字跡,似乎是随手記的。
【要是老板不告訴她真相就好了,為什麽偏偏是結婚前?為什麽要害我?這樣的人渣,就應該一把火燒個幹淨。】
王連曾經深深癡迷于女孩友善的笑容,從來沒有得到過周圍人關注和善意的人,在遇到她的時候,感受到了什麽溫暖。
正如在黑暗中浮沉的朽木一樣,當沒有光束的時候,一直在随浪漂浮,而當有了光,他便逐光而去。
王連在無數個深夜輾轉反側,想要靠近這束光,但真的太難了,這樣溫暖的女孩身邊從來不缺追光者。
他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用了另一種方式永遠的擁有光芒。
——将她永遠封存在相機中。
但即便是用這樣的方法,他也留不住她。
野獸發現了女孩,将她撕扯并吞吃入腹。
知道不是自己的錯,但家人的抛棄和周圍的言語不斷攻擊着她。
她活了下來,但靈魂死去了。
或許是王連的執着和耐心打動了女孩,在逼近極限的時候,她同意了突然而來的求婚。
她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
而在婚禮的前一天,野獸再次出現,嘲笑她嫁給了一個陰溝裏的老鼠。
他甩出那些照片,就像是甩給乞丐的零錢一樣。
帶着不屑和調侃:“知道這些是誰拍的嗎?那個人現在要得逞了。”
女孩眼神中的光彩消失了。
她将一個人帶離黑暗,自己卻永遠墜落深淵。
王連興高采烈買戒指回到醫院的時候,看到了是高樓前圍了一圈的人。
地上一抹殷紅永遠的成為了他心中抹不去的顏色。
最後的最後,在這個本子的最後一頁末尾,有人鄭重寫到:【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王連最終還是受不了巨大的打擊,選擇和毀掉他幸福的人一起,在火海中一起消失。
或許兩人最後都沒有想到,因為某種原因,他們能夠再次以污染物的形式重見天日。
難以想象每次接待老板的時候,王連都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他應該知道影院播放電影的內容,小蓮的經歷被不斷重放,自己近乎自虐一般,眼睜睜看着,面上笑容僵硬,內心飽受煎熬。
而另一位始作俑者不斷地被清空記憶,重複之前的罪惡,又不停地被燒死,循環往複。
他們在這樣的地獄裏面互相折磨,或許試圖贖清自己的罪惡,但還是在污染物本能的驅使下,不斷地将無辜者牽扯進來,進而越陷越深。
直到某人闖入,打破了平衡。
阮星合上本子。
富貴唏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知道對方的意思,但阮星還是瞥了眼烏鴉,對方一個哆嗦:“我是說這倆男的。”
阮星這時候靠着架子滑坐下來,有些體力不支,倒也沒有和烏鴉争論。
只是合上後,摩挲着日記本的邊緣:“這本子數值沒多高,剛才你看到的污染應該是別的東西。”
烏鴉:“哈?你的意思是我瞎了?總不可能這地方有別的污染物吧?!”
裝着本子的箱子裏,透黑色的物質晃晃悠悠的豎起身,手指粗細,像只蝸牛的觸角,緩慢伸縮蠕動,肯定着富貴剛才的話。
烏鴉嗤笑一聲:“那可能就是這個小玩意了,一只小小的可愛的史萊姆。別告訴我你怕這玩意。”
阮星眼神投向後方。
烏鴉悠然轉身,仰頭,而後表情呆滞。
一團鼻涕樣的物質順着牆壁緩緩流動下來,滴滴答答,要掉不掉,粘性很好,黑綠的顏色濃重,彰顯着身為污染物的存在感。
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這團東西索性不躲,迅速脹大。好像有什麽東西朝它吹了口氣,肥皂泡一樣,透過巨大半透明的身體,甚至能看到身後的牆壁。
旁白紙箱上,蝸牛般的小觸手發出了“吱”地一聲,嘲笑着主仆二人的愚蠢大意。
阮星頭向後仰了仰,冷笑:“小小的史萊姆?”
富貴:媽的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