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還未踏出倉門，賴郁就看到少年右手起勢。
一個白霧般的圓形氣泡覆蓋在兩人身上，就像一個加濕器，她好奇地戳了戳，觸感冰涼，霧氣萦繞在她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溫和力量溢出。
“真厲害，沖啊！”
醫療倉外的深坑早已裝滿幽幽綠水，好些垃圾浮在水面，滋滋冒着泡。賴郁帶着林隕小心地越過深坑，朝遠處的幾座垃圾山走去。
這次她要改變傳統撿垃圾的方式，她要開創，她要革新！
她的匕首在垃圾山上巡視，一些小物件在空中飛來飛去。賴郁露出滿意的微笑，伸手将垃圾袋敞開，一邊招呼身側的少年，“來，來———你拉着這邊。”
一人拉一角，那些未被腐蝕的金屬材料和一些小物品通通飛到了袋子裏。
“這就叫科學撿垃圾。”
賴郁洋洋得意，又将目光挪向垃圾山，興奮不已地大喊：“我叫你一聲源晶，你敢答應嗎？”
林隕：“……”
他很想說精神力是有限的，用在這種事情上有些浪費，但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猶豫片刻還是選擇閉嘴，主動幫她尋找能用得上的垃圾。
“那是發光二極管。”
賴郁順着少年的手指看去，心随意動，一塊破爛的鋼板瞬間被掀飛。七八支發光二極管好像流星一般落入到她的垃圾袋裏。
“哎喲，慢點慢點，把我的垃圾袋搞壞了，你們今晚都得死。”
賴郁剛放完狠話，頓感呼吸不暢，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了一般，逼得她不情不願地收了異能，沖着少年唉聲嘆氣：“林隕，啊，我好像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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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充滿歧義，少年一愣，臉頰染上一抹紅。片刻後，若無其事地将垃圾袋的另一角也接到手裏，順手還接住了失控墜下的二極管。
“禦物”在聯邦目前發現的所有異能覺醒方向裏，談不上是殺傷力頂級的異能。看她今日的表現，禦物等級也不高。
林隕只好勸誡：“覺醒異能只是使用異能的必要條件，真要随心所欲，還得想辦法提升異能等級和精神力等級。”
賴郁無力地點頭，佝偻着身子站起來。
“走吧，那裏有個工具箱。”林隕指向遠處。
她一步一喘氣，美滋滋地撿了一個還算完整的工具箱。若是能再找到一些燈管就更好了，想到這裏，賴郁期待地問：“有沒有能充當光源的礦石？不需要能源也可以發光的那種。”
“有，但這裏沒有。”
行吧，垃圾星怎麽可能有這種好東西，是她異想天開了。
“我帶你去找那顆源晶。”
眼看垃圾袋裝得滿滿的了，賴郁帶着林隕找到飛船墜入的深坑，“喏，就是這裏。”
她拽着林隕的衣服，歪頭往深坑裏瞥了一眼。
昨日飛船墜落之前，坑內垃圾和地面大概還有五十米的距離，但現在，幽綠的污水面離地面最多有七八米，可見昨晚的雨勢之大。
水面上還漂浮着溶成一團的塑料袋和黃土，賴郁甚至還看到了一些碎骨。
憑借着生态學的專業知識，她很輕松就辨認出那些碎骨的出處，正是昨天那只八足螳幼仔的四肢。
前足尖端的鋸齒早已溶化，四五米長的後足腿骨只剩不到一米，被腐蝕成這樣，應該是死翹翹了。
遠處升起一束黃沙漩渦，最多半小時，沙塵暴就要來了。賴郁不想再浪費時間，當即擡手，用盡全力操控水下的源晶。
這次禦物尚且順暢，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從深坑中升起，伴随着一股腥臭惡爛的味道，讓人作嘔。
那是一只沒腳的八足螳，正悄無聲息地匍匐在水面。
狹窄的前翅和扇狀後翅早已消失不見，原本猩紅的複眼裏不斷湧出綠色的酸水，最詭異的是它暗紅的腹部還在微微起伏。
“它怎麽還沒死？”賴郁瞳孔驟然一縮，拉着少年往後退。
“源晶還在的話，短時間內星獸是不會死去的。”
複活甲？賴郁了然地點頭，轉而心念一動，林隕就看見那只奄奄一息的八足螳落入了水面。
“一、二、三。”
伴随着少女清脆的聲音，三秒之後，八足螳又湧出了水面，沒過一會兒，又落入水底，不多時再度浮出水面。如此往複循環了四五次，八足螳幼仔的生機逐漸消散。
林隕：“……”
賴郁伸手毫不在意地擦掉嘴角的鮮血，目光如炬地盯着原本要死不活的八足螳幼仔。
只見它暗紅的腹部徹底停止起伏。
她極其潇灑不羁地撩了一把頭發，嘴角是一抹得意的獰笑，配合臉上紅色的血漬，倒真像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那只八足螳徹底死亡後，覆在體表的革質外層頃刻間脫落，灰綠色的血肉逐漸顯現。
賴郁強忍七竅流血的痛苦，手掌朝外一揮，便将八足螳瞬間移到地面。
“源晶在它的哪個位置？胸口還是腹部？還是腦袋裏？”
她的匕首已經懸在空中，盡管八足螳的革質外殼已經被酸雨溶化殆盡，但賴郁還是擔心多砍幾刀會損傷自己的寶貝兒子。
“說話啊。”
林隕始終不答，賴郁轉身煩躁地看着他，“你啞巴啊？問你話怎麽不……”
話還未說完，少年冰藍的眼眸突然散發瘆人的冷意，吓得賴郁埋怨的話立刻吞到了肚子裏，幹巴巴地找補：“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來人了。”
一前一後兩道破空聲倏地落在賴郁身後不遠處。她還未回頭，就在林隕的冰藍眼眸裏看到在她身後有兩道挨得很近的銀白身影。
幾乎是賴郁看到瞳孔倒影的一瞬間，那兩道銀白身影突然閃動。她一臉茫然，但還是操控匕首迎了上去。
金屬撞擊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刺耳的“茲拉”聲響徹空曠的垃圾山。不多時，她最後一絲精神力耗盡，先敗下陣來。
對方的實力遠在她之上，只是随意一揮就擋住了她的所有攻擊。
“嗯？剛剛為什麽叫他啞巴？”
無比嬌媚柔軟的女聲在責問，說話間，手臂直直穿過保護罩搭在了賴郁的肩上。
那姿勢随意，好似沒有刻意壓制她，但偏偏她的右側肩膀無法動彈，就連整個身子也被定在了原地，随後嘴角沁出一滴血。
那血滴仿佛在天旋地轉。
一張無形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腦袋，顱內的腦漿、細胞和神經都在隐隐作痛。
眩暈和痛苦交織，賴郁只覺胃部翻湧，四肢抽搐，她很想彎腰嘔吐，然而她只能被定在原地一動不動，豆大的冷汗順着額角流下。
“是她救了我。”
“啧，那我打錯人了。”
她身上千斤重的壓迫頃刻間消散得無影無蹤，賴郁失去支撐，宛如去骨的小蛇一般無力下墜，林隕伸手将她拉住。
她的雙手止不住顫抖，那是被人全方位碾壓後的脫力和畏懼，賴郁抿唇，舔舐着舌尖上的腥甜，伸手擦掉眼角的血痕，沒再說話。
很顯然，這兩個神秘人和林隕認識，應該是他家裏人找來了，動作可真夠快的。
無語。
對她這個救命恩人不感恩戴德就算了，一上來便大打出手，她做錯了什麽，平白無故挨一頓揍。
賴郁咽下這口不甘，面無表情地打量對面的女人。
隔着銀色的防護服，也能看出來她身材高挑，透明材質的頭盔裏是張無比豔麗嬌媚的臉，細細的遠山眉，眉下是圓潤的杏眼，嬌俏可愛的鼻子，嘴唇卻塗得鮮紅。
明明是清新少女的五官，但搭配起來卻性感火辣，就連氣質也是不近人情，和她的堂姐賴心有得一拼。
站在少女身後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落到地面這麽久只是朝旁邊的八足螳屍體瞥了一眼。從頭到尾目光只停在林隕身上，甚至一眼也沒有看向站在林隕身側七竅流血的她。
像是久居高位的人上人看到一只垂死掙紮的小螞蟻，毫不在意，也不會憐憫。
賴郁無聲地嘆了口氣，心生挫敗。
還沒離開垃圾星呢，就被人當頭一棒，她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看來要想在這個科幻詭谲的陌生世界自保，提升異能等級勢在必行。
誰也沒有張嘴說話。
盡管一言未發，賴郁還是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暗潮湧動，不是劍拔弩張而是相識多年的默契，轉而覺得自己像一條多餘的鹹魚，挪着步子默默退到了一邊。
由林隕的感知力化為的保護罩逐漸分裂成兩個，一個罩在賴郁身上，一個跟随林隕走到了巨坑不遠處。
林隕背對她，倒是那個中年人正面朝着自己，三人正在交談。
賴郁心生好奇，但也知道以那兩人嚣張傲慢的氣勢，她若敢偷聽，估計還得挨一頓毒打。反正和自己無關，她握住匕首走到早已死亡多時的八足螳幼仔旁邊，操控匕首切割它的血肉。
毫無章法的亂刺一通後，八足螳腹部的血肉都被她捅成了篩子。
好一會兒，賴郁才在灰綠的星獸體｜液中發現一顆藍色寶石，她端量片刻，疑惑道：“這就是源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