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岑越維在這個六月裏面對了很多人。
學校、高校、媒體等等,各路人馬輪番登場,日子過得有些繁忙。
許勵倒是輕松一些。
他親媽給他老爸打了電話,要求兒子拒絕一切采訪和報道。
還讓他老爸去和學校方面協商,不得曝光他的成長環境等等。
現在網絡這麽發達,關注的人多了,他是他親媽的兒子這件事遲早會被扒拉出來。
他親媽現在的家庭知道此事是一回事,被媒體曝光出來是另一回事。
許勵長這麽大第一次和親媽說了句話,聽着那頭看似商量的語氣,心裏不禁覺得自己和岑越維可真是同病相憐。
不同的是,岑越維從來沒有起訴生父不支付撫養費,是因為告不起。
他呢,對親媽既無憧憬也無怨恨,只剩下了一份無法抹消的生恩。
許勵耳邊聽着親媽話裏話外讓他勸他老爸,不要目光短淺,不要覺着接受采訪能帶來名利……不禁想起了老爸在他小時候給他講的故事。
他親媽在故事裏,是個勇敢從泥潭中脫身的聰明人。
現在看來,好像也沒那麽聰明。
他答應着糊弄了過去,回身又去接待為岑越維而來的客人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或許他應該和他們維維唠唠,将那股無法平息的不滿抒發出去,而不是長久地堆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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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悶氣不好,這種事也不配。
他們維維沒時間,他就自己慢慢消化好了。
岑越維在人生大事上有自己的主意,許勵端上茶水等等,離開客廳讓他們慢慢談。
他就那麽不遠不近地望着,望着岑越維游刃有餘地與年齡可能大上一輪、兩輪的大人們交流。
望上一會兒,他們維維也沒空把目光投向他。
岑越維整個人的輪廓都因為那種侃侃而談的自信和沒有對他投注絲毫關心而變得陌生了起來。
許勵覺得自己像在用一個客觀的角度觀察岑越維,而非用兩人每次四目相對後過分歡欣喜悅的主觀意志。
每當他從岑越維的雙眼裏看到信任的光芒,看出溫柔的笑意,看見發自內心的依賴,他都好想挺起胸膛拍拍自己保證,不管他們維維有什麽需求,他都會第一時間盡力為對方做到。
岑越維很少對他提出要求,很多時候他都是主動的。
他在主動為了他們維維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是心甘情願,歡天喜地,同時在心裏想着、到了岑越維面前的時候更想說:“看,哥對你好吧!”
他似乎異常想要岑越維感受到、能記住他的好。
他明明不是這麽愛表功的性格。
和兄弟朋友們相處的時候,相互之間為對方考慮都是自然而然的,誰也不會特地說出來。
說出來,多膩歪。
許勵轉念再去想,又覺得不是多麽特殊了。
他在老爸面前也會油嘴滑舌地表個功,讨個賞……大多是在小時候,想要零花錢了,就會這樣。
可以說他的性格相當務實了,沒有什麽所求的時候就正正經經,想要好處了,立刻厚着臉皮去表現自己。
他在岑越維面前,在自己理應照顧好的弟弟面前,是想換回什麽好處?
回頭想想,他始終是那種想被誇、想聽對方甜甜說“謝謝”的态度,也太奇怪了吧?
不對不對,不能被紅毛帶偏。
許勵觀察着觀察着就會胡思亂想,胡思亂想了一段時間又猛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總之就是反複橫跳。
他不想承認某個會讓自己和岑越維之間的關系變得很尴尬的事實。
紅毛說得對,想想就明白了。
他說着什麽“從小到大包括所有人在內”自己對岑越維最好的時候,心裏就曾經懷着某種隐秘的期待。
就跟他在質問岑越維“向着誰”的時候,隐隐盼望着的答案一模一樣。
他不講道理地渴望着“等價交換”,渴望岑越維看到他的真心和願望……
他,也想要成為維維心裏的那個“最”。
這種本能的渴求究竟出于什麽原因,他都不敢問自己。
他懂什麽呀,萬一不是呢,萬一過段時間想通了,是另外一回事,将來絕對會後悔。
許勵就這麽糾結着,猶豫着,略帶不自然地和岑越維相處着。
六月過去了,港山職業學校的獎金下發了。
七月過去了,錄取通知書到了。
八月過去了一半……
他們維維聰明過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随着他保持了距離,給了他足夠的思考空間,讓他心裏更亂了。
幸虧還有紅毛在,可以作為他的擋箭牌。
紅毛從廠子裏請了假,準備和即将去上大學的兄弟們好好玩幾天。
他送走帶着小的去旅游的親爸和後媽,跑來跟許勵訴苦。
“果然有了後媽就有後爸,我爸現在心太狠了。”紅毛搖頭嘆氣,“我妹不是沒考上嗎?不想在那邊複讀了,我爸表面沒說什麽,這回去自駕游,一大早就把她揪起來拎到了車裏。”
許勵嘆為觀止:“也不怕她鬧?”
“嗐,我妹在我後媽跟前不鬧。”紅毛無奈地說,“怕跌份兒。”
許勵笑問:“你是為了哥幾個回來的,還是為了你妹回來的?”
“主要是為了我妹。”紅毛坦白承認了,“現在沒趕上趟,就跟你們玩兒兩天吧。”
“我可沒空和你玩兒。”許勵不無擔憂地說,“維維要準備去學校報到了,山高路遠的,我得幫他好好準備準備。”
紅毛沒說話,被許勵斜了兩眼,抗議道:“我不吱聲還不行?”
這下輪到許勵不說話了。
說什麽?說什麽都顯得心虛。
分別的日子一天天臨近,許勵把混亂的心情理出了一點點頭緒。
他想找個機會和岑越維聊聊吧,他們維維不給他機會了。
難道他們維維是察覺他最近有點冷淡,生氣了?
還是沒有?
許勵設身處地想了一下,假如岑越維忽然對他這麽冷冷淡淡的,他會是個什麽态度。
委屈?賭氣?想方設法重歸于好?
岑越維就很冷靜!
冷靜的同時也有點冷淡,相較之下可能比他之前還要冷淡——怎麽能這樣!
他一直以來渴盼的,是想讓他們維維記住他的好,希望自己把維維最當回事的同時也能被維維當回事……
這種暗搓搓的不由自主地奢求,要的可不是兩個人都冷落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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