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風塵

第6章 章

第 6 章

黎程想着事情，慢慢把白薯片兒都弄好了。

往盤子裏盛着，留意到淘氣包快要口水滴答的饞模樣，他無奈地用筷子夾起一片，在空氣中甩了甩，讓它涼一些，随後遞向許勵：“拿着吃吧，慢點兒啊，別燙着。”

白薯片兒切得極薄，出鍋再這樣一晃悠便不是那麽熱了。

要說溫度适宜倒也沒有，只是不至于把饞猴兒給燙着。

許勵拿着熱乎乎的白薯片兒，轉身就往客廳跑。

黎程怔了一下，端起盤子跟上去，聽到兒子在說什麽“維維快嘗嘗”，不禁笑着搖了搖頭。

就說維維這孩子好了吧，他一來，許勵這個天天不安生的主兒都長大懂事了，知道讓着弟弟了。

待到吳盛薇下班回來，迎接的便是表哥嚴肅的面孔。

吳盛薇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忙解釋：“之前覺着太麻煩你了，你也挺忙的……”

“要是不想麻煩我，你大可以悄悄地回來，誰也不告訴。”黎程這話并沒有賭氣的意思，又展開說，“你找我商量、找我幫忙，不是在麻煩我，是讓我知道了你還記着這門親，不枉倆老人之前一直念叨你。”

“我爸媽他們以前那樣對大夥兒，我怎麽還好意思麻煩你們。”想到關心自己卻未曾見到最後一面的長輩，吳盛薇情緒陡然有些崩潰，勉強收住才說，“我真的沒想到大姨他們……”

“行了，大晚上的別說這事了，你早點帶維維回去休息吧。”黎程不想提起失親往事，當即止住了這個話題，“從明天中午開始，就讓維維——還是從早上吧，你明天早上是不是沒班？多睡會兒，讓維維到這來吃。”

說着說着，他開了個玩笑：“你的飯我可就不管了，多大個人了，自己想辦法吧。”

“行。”吳盛薇笑着點點頭，感慨地說，“哎呀，不是我哥哥烤一個饅頭給我多一半的年紀了，沒人管了。”

“可不嗎，現在都三十……三十多了吧，都會做飯了，還靠哥哥？”黎程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我是想到說什麽說什麽，要是有合适的，你就再找一個相處看看，孩子的事不用當個負擔，還有我呢。”

兩人都是在歲月長河中失去至親的情況，上次相遇談及未來，還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一晃眼，這麽多年就過去了。

彼時他們周圍的關懷照顧如今早已不在，各自都變成了獨自拉扯着一個小孩兒的境況。

既無依靠，還要為孩子遮風擋雨……

怎能不感慨，怎會不感慨？

“說什麽呢。”吳盛薇怔愣半晌，嗔怪道，“你養你兒子去，別搶我兒子。”

黎程灑然一笑，用上了許勵生父混跡街頭時的混賬說法：“不能這麽論，那是許勵的弟弟。”

兄妹二人談當下、憶往昔，看在許勵眼裏顯然不是那麽回事。

老爸和吳阿姨相處愉快啊……許勵看了看身旁一頁一頁翻看自己作業本的岑越維，又在心裏小小嘆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看在維維這麽乖的份上，他可以接受對方極有可能很快和自己變成一家人的事實。

九月的夜風微涼，仍帶着吹不散的暖意，是這個城市一年中天氣最好最舒服的季節。

然而，這一晚的溫馨快樂連二十四小時都沒能持續到，很快便被人吵吵嚷嚷地擊碎了。

害得許勵頭回與小弟岑越維一起吃飯就痛失了本該美美享用的雞腿。

事情是這樣的，道南片兒的“領頭人物”，昨天摔了個狗吃屎的那小孩兒，把換好的牙給摔掉了。

家長一大早氣勢洶洶地奔向學校，要求校領導對欺負自己兒子的許勵做出處理，找家長、賠錢、離開這個班級！

黎程被叫過去的時候當然是站在兒子一邊的。

他早就問過許勵為什麽和那幾個小子打架了。

許勵實話實說，還有人證，那些孩子們罵的時候，黎程也聽到過。

黎程作為父親，自然想過會會領頭那小孩兒的家長。

對方西服革履、粉面油頭，夾着電話不耐煩地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後來情況也沒有任何改善。

倒是從來都打得不厲害，最多許勵受一些皮外傷，不知道昨天為什麽就那麽寸。

黎程不是不心疼兒子，對方家長根本溝通不了，學校老師也不當回事。

他作為一個大人，又不能去蹲幾個小孩兒，只能交代許勵盡量避開幾人，許勵偏偏不聽。

“我得叫他們知道我不怕他們。”許勵委委屈屈地說，“我總不能上學路上看見他們就繞道走吧……”

黎程年輕的時候在街面上大小算個人物，否則就不會認許勵他親爸做兄弟了，聞言也來了血性，便不再多管此事。

沒道理人家把瘋狗放在外面，他反倒要把自家崽子圈起來，任由對方狂吠，誰小時候還不是摔摔打打地長大的。

結果這就摔打出事情了。

黎程去了學校，同意賠錢和道歉，對許勵離開所在班級的事情則不置可否。

他心裏對那個家長火氣頗大。

哦，早先跟你提，你不在乎，現在你兒子吃了教訓了就讓我兒子滾蛋，學校是你們家裏開的嗎？

學校還真是人家家裏開的——只能找同樣在港山集團這個“大家庭”裏的人調解。

黎程上午解決事情，下午置辦東西，晚上便帶着許勵和岑越維來到了許勵那個紅頭發小夥伴的家裏。

紅毛爸爸在港山集團總部裏很是算一號人物，聽說此事時，擺出了一副相當吃驚的表情。

許勵平時再怎麽不往心裏去，也知道自己這次惹禍了，多少有些擔心。

老爸催着他去紅毛屋裏玩，他只得一邊慢吞吞地拉着岑越維過去一邊偷聽。

“我還真沒聽說，這事擱我這，有點難辦吶。”紅毛爸爸說，“我和老張是平級，他又比我大上兩歲，就算我有心幫忙，也得多給他幾分面子。”

“許勵爸，你想想有沒有別的門路呀？我聽說……齊副總經常到你那個餐館吃飯？”

後面的話聲音壓得很低，許勵努力豎起耳朵也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