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顧時卿與宋璟曜吃晚飯的時候,餘白還在公司裏排練。今天沒有通告,所以安排了高強度的舞蹈訓練。
都說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必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如果餘白的那扇窗是唱歌,那扇門就是舞蹈了。
餘白的肢體協調能力不太好,同樣的一套動作,別人學半小時就能掌握,他可能要花上一下午,所以一遇上高強度的訓練,他就累癱了。
老師到點就下班了,只留下舞蹈室裏的五個人還在揮汗如雨。因為餘白的短板,所以編舞的老師已經盡可能給他設計了簡單的動作,但一個下午的時間,還是因為他跟不上動作而多次NG。
四個人完全是陪着餘白在練習,剛開始大家都能理解,時間一長,大家也都有了怨言,尤其是阿洛,老是拿陰陽怪氣的話擠兌他。
到晚上8點多的時候,衆人都累的倒在了地上,袁野說:“唉,我不行了,晚飯都沒吃,手腳都沒力氣了。”
成飛和林東都附和,一個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餘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有一點沒練完,等下請你們吃飯吧!”
阿洛哼了一聲,從地上坐起來:“我不練了,先回去洗個澡,晚上去百味居吃飯,想蹭飯的都跟我走。”
除餘白以外的三個人都坐了起來,應了一聲好,紛紛起身收拾東西。
成飛經過餘白身邊時,頓了一下腳,輕聲說:“要不,我不去了,留下來陪你吧!”
餘白拿毛巾擦了一把臉,搖搖頭:“沒事,你跟他們去吧,我一個人也可以。”
成飛猶豫了一下,袁野站在門口喊他:“小飛,你走不走?”
成飛應了一聲,然後轉頭朝餘白揮了揮手:“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別練的太晚,明天還要訓練的。”
餘白點點頭,目送他跟着衆人一起走了。諾大的舞蹈房裏,瞬間只剩下他一個人,更顯得空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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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了平板,看着屏幕上的舞蹈分解,跟着練了起來,一遍又一遍,卻總是練了前面,忘了後面。
顧時卿不常回國,對C市的飯店也不太熟,最熟的也就是“百味居”了。喬家是做餐飲娛樂的,旗下是吃喝玩樂一條龍。百味居是喬氏旗下最有名的私房菜館,主打中國風,仿古園林,裏面的菜除了貴,沒有別的缺點。
顧時卿跟宋璟曜吃完飯已經快10點了,宋璟曜要去接女朋友,就急着要回去了。顧時卿與他一起往外走,在門口遇到了阿洛一行人。
阿洛開了一輛黑色的凱宴,停在了百味居門口,讓門童去停車。車上一共下來四個人,都是Free的成員,只缺了一個餘白。
幾人嘻嘻哈哈的跟顧時卿擦肩而過,顧時卿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着他們往裏走。他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團隊的人出來吃飯,獨缺了一個餘白。就像之前在白家壽宴上,他們都走了,卻留下餘白一個人。
宋璟曜開着車在他面前停下,降下車窗跟他道別。顧時卿跟他聊了兩句後也上了自己的車。
邁巴赫在夜色裏融進了車流中,車廂裏環繞着一首動聽的歌曲,只是再好聽的歌曲也經不住單曲循環,但開車的人卻總覺得百聽不厭。
顧時卿的車子開過C市的CBD,突然看到馬路旁的花壇邊坐着一個人。雖然C市的十月,晚上還有十來度,但很少能看到有人穿着背心和短褲坐在外面。
顧時卿的車子緩緩停下,隔着雙向六車道看向那個人。那是一個有些消瘦的年輕人,他坐在花壇邊的石凳上,雙手撐在身側,低着頭,一動不動地,身旁的路燈撒下暖黃的燈光,襯得他仿佛是一座雕像。
顧時卿想,他總算知道剛才缺席的那個人在哪裏了。
餘白的身後就是泛華娛樂的大樓,雖然已經十點了,但C市的CBD還是燈火通明的,來往的行人匆匆而過,偶爾會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他,卻沒有人上去關心一兩句。
顧時卿下了車,站在車邊看了一會兒,他在想,要是現在上去搭個讪,會不會很突兀。但就是這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讓他陪着他站了二十分鐘,卻始終沒有越過馬路中間那條黃色的虛線。
車外比他想象的要冷,他不知道餘白在那裏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打算在那裏坐多久,他只知道他有種想擁他入懷,給他溫暖的沖動。
餘白一個人在舞蹈室裏練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累的手都擡不起來了,才停下休息。他想喝口水,發現水早就喝完了,只好下樓去買。
因為想着買完水就回來繼續練習,再加上身上一身汗,也不覺得冷,他出門就沒穿外套,只穿着練舞時的背心運動褲就下樓了。
買完水回來的時候,他看到花壇邊有一只流浪貓,大約還沒斷奶,只有他掌心那麽大,非常的瘦弱,發出幾不可聞的微弱叫聲。
餘白将它撈起來,放在身側的石凳上,它顯得非常無助,只能張大嘴發出喵喵聲。
餘白伸出一只手指頭,摸了摸它的頭,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你的家人朋友呢?”
小貓似是聽不懂,還在不滿地叫着。
餘白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玩笑:“你也沒有家嗎?”
小貓舔了舔餘白的手指頭,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兩只前爪抱住了餘白的手指啃着玩。
餘白喝了一口水,又逗了一會兒貓,這才覺得外面有些冷。剛出了一身汗還不覺得,現在坐了一會兒,就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剛準備回公司,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表姐餘秀蘭打來的。
“小白啊,最近好嗎?”
餘白一手撸着貓,一手拿着手機打電話。
他六歲那年,家裏火災,燒死了他的父母,他就被遠房的表叔收養了。表叔一家都對他很好,雖然家裏不富裕,還是供着他上了高中。後來表叔表嬸相繼去世,表姐為了讓他讀大學,自己連大學都沒念完,就早早嫁人了。
餘白出道後,每個月都給表姐的卡裏打錢,雖然不多,也算是一份心意。
“挺好的,姐姐還好嗎?叮叮乖嗎?”叮叮是餘秀蘭的兒子,才四歲,雖然很淘氣,但與餘白的感情很好。
提到自己的兒子,餘秀蘭多了一些無奈,忍不住在餘白面前吐槽了他一些調皮搗蛋的事,但餘白卻聽得津津有味的,因為這會讓他感覺到久違的溫暖,仿佛他們是一家人一般。
餘白又問候了姐夫範明,餘秀蘭突然變得欲言又止。餘白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就問餘秀蘭怎麽了,餘秀蘭的聲音開始哽咽,她說老公範明跟人做生意,被人騙了五百萬,現在在外頭東躲西藏,已經一個星期沒回家了。
“五百萬?”餘白失聲低呼,撸貓的那只手也不自覺地收緊。那只小奶貓脾氣不小,大概是被掐疼了,反手就是一爪子,在餘白手上抓出三條血痕,疼的餘白松開了手,小奶貓也順勢落到地上跑了。
餘白一聽五百萬,也為難了。他一時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也許拍完口紅和巧克力廣告能湊到這筆錢,但錢也不是馬上就到賬的。
餘秀蘭當年為了供他上學,早早嫁給了一個大她8歲的男人,就因為男人是個做小生意的,家中還算寬裕。但是結婚後,姐夫卻很不待見餘白,覺得他是個拖油瓶,不肯給姐姐一分錢。餘白那時還沒成年,只能偷偷在餐館給人洗碗洗盤子,半工半讀。
等到餘白出道後,範明就覺得餘白是個明星了,來錢快,總想法子貼上來,找各種理由跟他借錢。如果他不借,就拿以前餘家對他的恩情說事兒。當然,借出去的錢也從來沒還過。
餘秀蘭知道餘白很為難,她一直把餘白當親弟弟疼,每次範明背着她跟餘白要錢,她都要跟範明大吵一架,如果不是真被逼無奈,她是絕對不會跟餘白開口的。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餘白就更為難了,但他還是安慰了餘秀蘭兩句,讓她不要太着急,錢的事,他會想辦法。
挂了電話後,餘白的心冰涼冰涼的,他雙手撐在身側,垂着頭,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他為了夢想努力了那麽久,到頭來,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他已經感覺不到外面的風有多冷了,仿佛連眼眶裏流出的眼淚都是冷的,他就那樣坐在風裏,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有一個男人走到他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生。”
餘白緩緩擡起頭,如夢初醒般,看着面前一個穿着奶茶店制服的年輕人。
年輕人舉起手裏的一杯奶茶,遞到了他面前。“先生,這是您的奶茶。”
餘白認得這件制服,那家奶茶店就在馬路對面。他疑惑地看向那個店員:“我沒有點奶茶,是不是搞錯了?”
店員笑着說:“剛才有位先生點了,讓我送到這邊給你的。”
“先生?”餘白更不解了,“哪位先生?叫什麽名字?”
店員指了指馬路對面,在他店門口的位置,然後咦了一聲,“剛才還在那裏的,一位開邁巴赫的先生,挺年輕的,長得挺帥,還戴着眼鏡。他沒說他叫什麽,就說點一杯桂圓紅棗奶茶送給你。”
餘白看向馬路對面空蕩蕩的街道,手裏握着那杯奶茶,有些茫然。他認識的人裏,好像沒有開邁巴赫的人,也許只是一個好心的路人吧!
他打開奶茶,喝了一口,溫熱的奶茶順着喉嚨進入胃裏,讓他的整顆心都溫暖了起來。真巧,是他喜歡的味道呢!
顧時卿不知道餘白為什麽一個人坐在那裏,也許是遇上了什麽不開心的事,他在路邊陪了他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上前去搭讪,而是在路邊的奶茶店點了一杯他喜歡的奶茶,讓店員給他送過去。
回去的路上,他聽着車裏的歌聲,眼前不時浮現起剛才餘白落寞的身影。
Free雖稱不上是頂流男團,但微博上的粉絲也超過1200萬了,餘白的個人粉絲數也有近400萬,那樣一個臺上光芒萬丈的少年,應該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意氣風發的,為什麽看上去那麽孤寂又無助?
顧時卿從來沒在意過什麽人,卻第一次對他上了心。他想成為他的朋友,不僅僅是為了讓他唱歌給他聽,更多的是希望看到他在舞臺上意氣風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