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叮鈴鈴——”學校裏響起了清脆的下課鈴,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們從教室蜂擁而出,三兩成群地結伴離校。其中,最令人矚目的莫過于高三一班走出來的一個少年,臉上挂着清朗的笑容,邁着筆直的長腿,穿着統一的白色襯衫校服,仿若一個矜貴的王子。
他身邊圍了七八個男孩,正七嘴八舌地邀請他:“羅祈安,打會兒籃球再走吧?”
“對呀,還有一個月就要打校內聯賽了,咱多練練呗?反正今天周五,明天又不用上課。”
羅祈安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抱歉啦,今天答應了家人一起吃飯,等下周回來再和你們一起練吧。”
小夥伴們露出失望的眼神,羅祈安走到自行車停車棚,輕巧地翻坐上自行車,跟大家揮手告別:“下周見咯!”
遠處響起了女孩子贊嘆的輕呼聲。
“我男神騎車的樣子好帥呀!”
羅祈安是英才國際中學的公認男神。顏值高得宛如一彎美好的皎月,出身豪門,父母在豪門裏少見地感情穩定,他又是家裏的獨子,從小被嬌着寵着長大,不僅沒被寵壞,反而出落得十分優異。
被同學羨慕的羅祈安對其他人的議論聲毫無所覺,挂着耳機輕哼着歌,騎行了約莫二十分鐘就到了學校附近的臨江小別墅。一進門羅母便迎了上來,連聲關切道:“渴不渴?這樣大的太陽,讓你乘司機叔叔的車卻偏不肯,路上曬着沒有?”
羅祈安笑容燦爛,給了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你兒子哪有這麽嬌氣呀。”
羅父坐在沙發上看着這兩母子的互動,平時在公司雷厲風行的嚴肅面孔也緩和下來:“快去換衣服,準備好就出去吃飯了。”
羅母點點頭,接過兒子的書包:“去吧,明天我的寶貝兒小安要和爸爸去漓水村,生日只能提前過了。”
羅祈安很快換下校服,穿上正式的裝束,和父母一起出門坐上了車。
說到漓水村,和羅祈安真有一段淵源。以至于在十八歲生日這樣重要的日子,父親抛下繁忙的工作也要帶他去一趟。
他是個早産兒,在保溫箱裏養了足足一個月,剛出醫院,就被一幫窮兇惡極的綁匪連着保姆一起給劫走了。當時羅家這對年輕的父母乃是奉命聯姻,實在沒培養出什麽感情,孩子在保溫箱裏養了一個月連一面都沒見。但兒子丢了這事非同小可,羅家和親家孟家十分震驚,立刻派出人手去追,沒多久便找到線索。最後找到保姆和孩子時,就是在漓川的邊上,一個貧困的山村漓水村的村口不遠處。
當時綁匪眼看着要落網,自知被捉後讨不了好果子吃,喪心病狂下竟然想撕票。保姆趙阿姨勇敢地護着孩子,最後被喪失人性的綁匪給捅死了。
等羅家兩個年輕的父母慌忙趕到時,看到的,便是倒在血泊裏的保姆,以及被保姆護在身下的孩子。
孩子回來發了幾天的高燒,此後身體日漸好轉,而羅家父母在經歷了差點喪子的劫難以後,也意識到了家庭的珍貴,夫妻兩人在照顧孩子的過程中漸漸培養出感情,此後感情越來越好,在羅父全力經營和羅母的支持下,羅家的家族企業財力越發雄厚,跻身當地的名門望族之列。
後來羅家做了許多慈善,尤其是對漓水村,羅父更是投入了許多慈善基金,專門資助村子裏的失學兒童上學。
等到羅祈安成年這一年,羅父和羅母更是早早商量好了,要帶着孩子去漓水村探望他們資助的孩子。一來是在這個地方給孩子講講過去的故事,二來是讓他看看貧困生的生活,教育他珍惜當下。他們都覺得,這樣的成年禮,比起觥籌交錯的宴會來說,對孩子更有意義。
次日一大早,羅祈安醒得比平時還早一些,從小到大沒去過鄉下,他心裏對于這次出行是十分期待的。
羅家這次派了三輛車,一輛舒适的載着羅家父子二人,還有兩輛小貨車專門用來拉送給山區貧困學生的禮物。禮物是羅祈安親自挑選的,多是學生能用上的文具書籍之類,也有一些孩子可能喜歡的玩具。
三輛車從濱城出發,上車後羅祈安很興奮地和爸爸聊着天:“我聽說鄉村裏有不少平時看不見的東西,河裏能捉魚,山上能捉野兔……爸爸,咱們到時候能捉魚去麽?”
羅父拍了拍羅祈安的肩膀,喜愛之情溢于言表:“沒問題,等到了地方,休息一下爸爸就帶你去。”
車子開了足足五個小時才到漓水村口,早等在那裏的村委會幾名幹部看見豪車,很是熱情地迎了上來。
兩車禮物自有人來幫着擡,羅父帶着羅祈安下了車,羅祈安平時性子算是安靜,但此刻也禁不住新鮮,擡頭朝村外的河流看去。
村支書熱絡地跟羅父問了好,注意到這位豪門小少爺的眼神,一邊把人往村裏帶,一邊給羅祈安介紹:“村子外這條河叫做漓川,咱們村子世代靠水吃水,村子名字便随了這條河,叫做漓水村。”
到了村委會接待貴客的簡陋會議室,羅父得坐下和村長們聊一聊資助的一些事,怕兒子呆着無聊,便道:“你先去村口玩,注意安全。”
羅祈安站起來乖乖地點頭應下,又禮貌地和會議室裏幾位叔叔一一道別,有人忙遞了一小袋水果給他:“這是漓水村的蜂糖李,挺甜的,小少爺拿去吃着玩兒。”他謝過之後才退了出去。
村口有一棵榕樹,看上去年頭不短,樹冠巨大,遠遠看去鋪天蓋地全是胡須一樣的氣生根。羅祈安好奇地繞過老榕樹,遠遠地,就看見了一群十來歲的少年裸着上半身在河裏撲騰。他覺得新鮮,稍微湊近了點,很快發現背陽的一塊大石頭下,還坐了一個形單影只的少年。
那少年長得比他高大,五官長得棱角分明,一副不太好相處的樣子,短袖T恤遮不住結實的手臂,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正眯着眼撥弄着一根雜草,似乎在神游天際。
羅祈安走了過去,還有十幾步遠時少年警覺地擡眸看了一眼,兩人對視,羅祈安揚起一個友好的笑容:“你好啊。”
少年看見衣着光鮮卻不認識的人,也沒有露出半點好奇的目光,只是略微擡了擡眼皮就又冷冷地垂首。羅祈安第一次遇到完全不願意搭理自己的人,有些猶豫地對比了一下河裏熱鬧的氛圍,和少年這邊略顯孤獨的氛圍,往河邊走的念頭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卻還是蹲了下來,懷裏掏出那兜蜂糖李,遞了過去:“聽說這李子很甜的,你吃嗎?”
一邊說着一邊自己拿了一顆,咬了一口。
李子的味道混合蜂蜜的香氣,酸酸甜甜又脆脆的,口感上佳。
高大沉默的少年又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唇紅齒白的小少年伸出舌尖仔細地啃水果的模樣。
小少年啃完李子,又笑眯眯地問他:“我叫羅祈安,家裏都叫我小安,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這次又沉默了半分鐘,在羅祈安極有耐心的對視下,終于開了尊口:“孟漓川。”
終于得到回應的羅祈安心裏有點小雀躍,不知道為什麽,他看面前的這個少年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讓他心生親近之感:“孟漓川?就是我們面前這條河的漓川嗎?”
孟漓川把手裏的雜草揉成一團,丢了出去,随口應了聲:“嗯。”
“你的名字很好聽。我聽村支書說這條河是村子很寶貝的資源,你父母為你起這樣一個名字,說明你也是他們的珍寶。”
聽到這樣的誇贊,孟漓川卻是不屑,淡漠地回:“我爸媽在漓川邊撿的我,所以叫我漓川而已。”
“啊,對不起。”
羅祈安心中不由懊惱,剛結識的新朋友大概會被自己的笨嘴搞砸了,一時間找不到詞可以挽救自己的失誤,只能垂着腦袋幹巴巴地說:“我不知道……”
由于他比孟漓川矮一點,再低着頭孟漓川就只能看見他的發頂,烏黑亮澤的頭發看起來十分柔軟,手感很好的樣子。
孟漓川腦子裏閃過這個想法,手已經伸出來揉了一把。
羅祈安擡頭看他,眼睛裏透着一點點無措,但更多的是清亮,被人用這樣的一雙眼睛看着,應該沒人能他避開羅祈安清亮的眼神,站了起來:“沒關系,你想看河裏的螃蟹嗎。”
羅祈安仰頭,驚喜地露出笑容,笑得比他剛吃的蜂糖李還甜:“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