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露塔斯一早就覺得事情不對。
光是攝像頭被糊住就已經十分可疑了,更不用說那個濕冷過頭的環境——即便是哥譚陰雨連綿天氣沉悶,但絕對不至于牆壁上還有水。
拜托搞清楚這是美國哥譚的初秋季不是中國廣州回南天好嗎。
露塔斯光是根據這一個就能迅速判斷出了不對,接着在配合了班納特先生平日的身體狀況,外加剛剛實地檢驗和蝙蝠俠的幾句話後,就得出了一個非常不可能的結論。
隔空迅速冰凍別人的器官,致使被害人猝死。
至于為什麽法醫鑒定報告上沒有寫出血液中存在冰渣子之類的情況,露塔斯之前有兩個推測。
“要麽是法醫粗心,沒有開胸檢驗,只是根據體表特征簡單看過後就簡單結束了;要麽是法醫哪怕知道些許問題,卻因為種種原因并沒有提出異議。”
前者是哥譚不管事情的法醫海了去了,反正不屍檢到位也不會有家屬扒開重新看的。殡儀館的人也不會多事說上那麽一嘴,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至于後者……露塔斯原本方向在親人互殺上,但現在則有了其他的推斷。
“如果真的和急凍人有關,那麽很有可能是法醫被收買了,因此在時間過後讓他可以把屍體偷走,以檢驗自己的成果。”露塔斯這麽說着,回頭繼續看向之前她看着的大樓:“很可能狙擊點就在那裏。”
這就是她短時間內作出的推理和判斷,落到了蝙蝠俠耳朵裏則讓他有些心驚。
眼前這個姑娘的聰明算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具體體現,戈登局長的話在現實中出現之後,他才發現之前達米安些許誇張的話語或許是真實的。撇開其他的不談,露塔斯腦子轉速之快之嚴謹缜密,還有她觀察事情的角度,以及簡短的解說後理清楚的事情的過程,幫了蝙蝠俠很大的忙。
“他已經開始做實驗了。”蝙蝠俠的嘴角向下:“人體試驗,無差別。”
“如果是實驗的話,那麽應該是輸出功率和精度的實驗。”
露塔斯比了一下那個距離:“700米左右,是普通半自動步·槍的射程。班納特先生是成年人,男性,健康。如果他的身體被這一擊所擊倒,那麽99%的人同樣會因為這一擊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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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賓跟着露塔斯的思路走了一遍,看起來有點焦慮。露塔斯看了他一眼,這麽說。
“我現在會去那邊查看一下。”
“嘿,現在那邊只有值班的人!”羅賓說:“你去幹什麽?”
“……”露塔斯覺得這句話很好笑:“我是個警察,在查案子——你說我過去幹什麽。”
羅賓被怼了一句,緊接着聽到了下一句。
“我還能有證件,能從正門進。”露塔斯略微有些挑釁地對羅賓笑笑:“你試試看?”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羅賓在露塔斯順利進去之後就氣得跳腳,跳完之後才看到旁邊的蝙蝠俠一直在看他:“怎麽了父親。”
他有些不快,接着聽到蝙蝠俠問。
“你們之前也會這麽說話嗎?”
“當然不會,她必須服從我的命令。”羅賓說:“她是我的侍從。”
“那麽看來她對此積累了不少的怨氣。”
蝙蝠俠這麽說,接着用鈎爪飛蕩到了附近,看到露塔斯登頂後勘察。她身後是保安,對露塔斯的要求一臉迷惑的樣子。
年輕姑娘還是笑眯眯的,在邊緣看了一圈後定在了一個地方,半蹲下來打開手電筒仔細搜索着痕跡,最終在某一處停下了。蝙蝠俠放大了視野中的那個地方,看到的是類似于狙擊槍後坐力的痕跡。
露塔斯打了電話叫了痕跡檢驗過來,接下來的流程則變得正常了。蝙蝠俠看着GCPD的人來,在了解情況後跟戈登打了個電話。
“是的,跟急凍人有些關系。”
蝙蝠俠對戈登說:“的确也是在試驗新藥——你的新警員找到了射擊地點。”
羅賓在旁邊雙手抱胸,一直看着露塔斯在各種聯系和指揮,撇了撇嘴。
“回去了,羅賓。”
“你相信她嗎,父親?”羅賓問:“我以為你會在這兒盯着看到收工。”
“她接手了她的那份工作,我也有其他需要繼續的。”蝙蝠俠說:“截至目前為止,我沒有看到她可疑的地方。”
羅賓停頓了一會兒。
“我留在這兒。”
“為什麽。”
露塔斯忙到快淩晨,一個人往酒店走的時候,羅賓陰魂不散地跟在了她身後,問了這麽一句。
那一瞬間,警察小姐覺得自己忙活了那麽久跟喂狗一樣。
“我是個警察,你說為什麽。”露塔斯說:“找出真兇,維護法律與正義,這是我的工作。”
這麽大義凜然地回答出答案,羅賓還是挺意外的。但他還沒說什麽,露塔斯就這麽說了。
“我為什麽要被一個十歲出頭大半夜不睡覺穿着披風亂晃悠的小鬼質問這些。”
“我才不是小鬼——你怎麽敢這麽對我說話?!”
前刺客聯盟繼承人出離憤怒:“注意你的态度阿薩!”
“我早就不是阿薩了,別這麽叫我。”露塔斯煩死他了:“而且我已經說過了,無論是刺客聯盟還是你,對我的單方面奴役早就已經結束了,別想對我指手畫腳——另外,如果你真想讓我心懷愧疚,那也夫人親口來說的。她對我的恩情我無法償還,但我可不欠你什麽。”
她看着羅賓,看着他裝備精良油光水滑的小模樣,真心覺得韋恩家的夥食好。
“以及作為不被法律支持的義警,麻煩對我客氣點,別把我惹毛了。”
再惹她露塔斯會考慮向哥譚電視臺曝光他們的真實身份一勞永逸。
羅賓雙手抱胸,嘴撅了起來。
如果不是露塔斯現在有點困,大概會覺得他挺可愛。
“……所以有事嗎?”她最終還是放軟了态度:“能不能讓我爬起來再說?”
“……”
羅賓看着她,忽然間掉頭就走。
“我沒事,我也不會找你了。”
達米安很是沮喪。
他窩在自己的羅賓洞裏,很久都沒有出來——阿福幾次找他出來吃飯,都被他拒絕了,最後到了中午才爬出來。那時候韋恩正在看新聞,看到了達米安一夜沒睡的模樣,拿遙控器的手頓了一下。
“達米安,過來。”他說:“發生什麽事情了?”
如果是平時,達米安是不願意跟父親說這些的。但是現在,小少年覺得有點委屈。
很委屈。
“……父親,我曾經以為她死了。”
在達米安小時候看來,阿薩納西亞其實是他需要打敗的對手,而之所以需要他來打敗,本質上是因為阿薩納西亞無人可敵。在他想象父親之前,阿薩納西亞就已經是一個巅峰了。
又或許阿薩納西亞更重要些,因為她是真實存在的,是觸手可及的,是可以回應的。
她一直就在他身邊,偶爾會消失,過一陣子就回來了。
然後依舊站在他身後,在他無論發脾氣還是命令後都低下頭。
“是,少爺。”
很難講達米安到底把阿薩納西亞當成什麽,也很難講阿薩納西亞的消失對他有什麽影響。達米安只知道自己根本不相信阿薩納西亞死了,所以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尋找着阿薩納西亞存活的痕跡。
“我根本找不到她,但我就是覺得她還活着。”達米安閉上眼睛,深呼吸:“我總覺得她面對着一個她無法打倒的敵人,現在只是被關起來了,需要我找到她,去救她。”
一個被他母親買回家的奴隸罷了,達米安本就不應該對她有什麽義務或者責任。對她來說,為他付出是一個理所應當的事情,哪怕是死了,就死了。
無所謂的。
本應該是這樣。
可事實就是他沒辦法不去理會失去她的事實,坐在房間裏看着新的仆從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換了誰來也覺得不順眼。因為少了一個人,他覺得自己的生活的一角開始坍塌,很多不安定在那之後都撲了過來。
塔利亞想要安慰他,被他拒絕。
一個要統治世界的人不需要這種虛妄的慰藉。
達米安最後自己做出的決定是尋找阿薩納西亞,活要見到人,死了也要見到屍體。
然後将兇手送到地獄裏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要這麽做,父親。”達米安說:“或許是因為阿薩消失之後,刺客聯盟就不如以前更加穩固了——後來還發生了叛亂事件。”
也就是那場事件後,他被塔利亞送到了韋恩身邊,跟随父親生活。
“我想自己只是想借由尋找她,來躲避現實——刺客聯盟就是不比以前了,而我卻還覺得阿薩回來一切都會好。”
小少年如此剖析自己:“我覺得自己蠢得要命。”
他難得如此自暴自棄,尤其是想到了露塔斯在對他說話時嫌棄的态度。他本以為,他與阿薩納西亞的回憶是好的。
兩個人站在雪山之巅,他指着腳下如同奇跡一樣的白色山脈,這麽宣告。
“我會統治這裏。”他頗為神氣,對着身後的少女說:“到時候你喜歡哪裏,我可以把那裏分給你——哪兒都行。”
他偷偷看她,想看到阿薩納西亞臉上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但阿薩依舊只是微笑。
這讓當時的他有點失落,現在的他……
很難過。
事實上就是,阿薩納西亞活得很好。好到抛棄了以前的名字,還有以前的人。她對過去仿佛不屑一顧,連帶着所有他以為很不錯的回憶。
這讓他看起來像個傻子。
“我告訴她我找了她八年,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達米安覺得自己簡直像是打小報告,但這種委屈除了眼前的男人無人可以訴說:“她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父親。而我真是蠢透了——我現在對自己充滿了失望,而且很後悔我竟然找了她那麽久。”
“你沒有後悔,達米安。”
韋恩這麽說,伸手拍拍他的背。
“你只是有點傷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