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各位大人,是先坐下休息會兒，還是吃點茶水點心？”
短胡子官員跟在尤尼和阿慕爾身旁，一邊點頭,一邊哈腰。
然而他的谄媚和讨好沒有得到一絲和顏悅色，尤尼冷淡回應道：“直接去地方教廷,我們可沒有那麽多空閑的時間浪費在你們這裏。”
“是是是。”
“請跟我來,請跟我來。”
衆人一路走了幾分鐘到達地方教廷。
說來最可笑的是，氣派聳立在萊蒙德郡中心的地方教廷，竟然是西芙沿途到現在看到過的最好的建築。
完全不一樣的、更堅固耐用的材質，高貴的配色和大氣的建築輪廓，充滿着和萊蒙德郡格格不入的氣氛,仿佛誤入平民窟的貴族老爺。
西芙計算着隐形鬥篷的剩餘時間,轉身趕緊離開這裏。
她快步跑到離這些人比較遠的小樹林後,找了棵粗壯的樹幹遮擋身形，一邊為隐形鬥篷輸送能量，一邊暗自觀察着地方教廷的情況。
尤尼說得沒錯,今天的工作應該很快就完成了。
地方教廷的白色栅欄門慢悠悠地打開，排隊覺醒魔法的男男女女很快聚攏過來，西芙粗略地數了一下，大概三四十人,比萊斯特少了好幾倍。
按照一個人五分鐘來計算的話,時間有些緊迫。
西芙将隐形鬥篷收起,掏出沙利葉準備好的身份證明。
先從排隊人數少的女性隊伍開始,西芙分別使用變裝卡和靈魂紋路壓縮試劑,一陣霧氣狀的光芒亮起,她從裏到外變成了另一個人。
*
“姓名？”
“安娜·坎貝爾。”
“年齡？”
“18歲。”
駐守在栅欄門旁的白衣教衆,掃了一眼排到的少女,與清脆的嗓音相反，她的長相堪稱其貌不揚，讓他很快沒興趣地移開目光。
“去那道光環前，檢驗身份。”
待少女填好身份信息，白衣教衆敷衍地用手指了下光環的所在點。
“謝謝您的指引。”少女禮貌地道謝。
見多了萊蒙德郡粗魯無知的村民，少女身上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良好教養讓白衣教衆微微一愣，他不知不覺回應道，“不客氣。”
化身成安娜·坎貝爾的西芙，走在前往最後一道魔法檢測的道路上。
說不忐忑是假的，就像一道謎題，她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而考官打出什麽樣的分數，還需要時間的驗證……如果做錯，麻煩無窮。
西芙的手指在不自知的情緒裏輕輕攥起，耳畔響起心跳節奏加快的聲音，短短的幾步路，檢驗的光環盡在眼前，她無從回頭。
眼珠側轉瞥了一眼詢問下一個參與者身份的白衣教衆，西芙定了定心神，把全然陌生的臉龐對準緩慢旋轉着的金色光環。
某個瞬間，如同裂痕的紋路在西芙的意識中閃現。
具象的畫面，讓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叫做靈魂紋路。
那是一道道遍布整具人形的線條，小團的光元素游走在這些脈絡一樣的通道裏，稀少的、暗淡的、但像生命一樣，是湧動不息的。
這應該就是屬于安娜·坎貝爾的靈魂紋路吧。
西芙的意識幾近淪陷在美麗溫暖的幻象中。
既然有光元素在流動，說不定原主要是活着就能覺醒魔法。
西芙有些惋惜，但這股惋惜持續到她觸摸水晶球時，又變成了疑惑。
……水晶球顯示，她是個沒有魔法的普通人。
西芙不信邪，又試了試另一個身份霍茨·格林伍德。
依舊是類似的過程，同樣的結果。
斷斷續續的光元素游走在靈魂紋路中，水晶球顯示卻是無法覺醒。
明明最開始接下任務的時候，威廉伯爵給出的、自己女兒不能進入魔法學院的理由是，她是個體內沒有任何光元素的普通人。
可為什麽擁有光元素，也會被判定為普通人。
哪怕最低等的一級光元素親和力都沒有覺醒。
……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究竟是誰在說謊？
*
西芙揭開了尤尼不讓自己碰觸另一顆水晶球的疑惑。
卻也挖掘出了更多的疑惑。
明明兩顆都有問題。
西芙接觸女性區域的那顆，尤尼卻沒有一點反應。
或許她今天誤打誤撞發現的秘密，并不是他緊張的根本原因。
除了外表的獅鹫和麥穗設計以外，西芙能想到的最直觀的差異，就是兩個水晶球面對的觸碰者性別不同。
如果男女轉換位置再進行魔法覺醒，會發生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嗎？
雖然驗證這個很難，但機會終歸是可以等出來的。
回到中央教廷，尤尼和阿慕爾沒有第一時間出去，西芙怕錯過關鍵線索，便耐着性子跟他們一起留在傳送陣內，聽他們聊了會兒閑話。
“說起來，洛森斯也真是慘。”
傳送陣只剩下自己人，尤尼便無所顧忌地打開話匣，“被聖子冕下傷得那麽重，小命差點歸西，還要勞煩陛下消耗了不少力量才治好他。”
“陛下告誡過我們，沒事不要去招惹冕下身邊的人。”
阿慕爾謹慎地向周圍掃視一圈，又檢查過魔法陣是否有人存在。
才低聲說道，“雖然我們是陛下一派，但對于聖子表面的恭敬還是要有，而且聖子的那個學生天賦很高，說不好将來會擁有不凡的成就。”
尤尼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聖子那樣年輕，陛下又特意将他養得滿腦子只有神法和太陽神，教廷的事務他半點都不懂，你有什麽好怕的？”
“不說別的，至少聖子的力量就連陛下也招架不住。”
“放心，我沒那麽蠢，我可不想落得跟洛森斯一個下場。”
“你明白就好，你那天的态度太粗魯了，不知道會不會被麗莎小姐懷疑。”看來不止是西芙一個人覺得奇怪，阿慕爾也有些擔憂。
“一個女孩兒罷了，再說了，她馬上就要離開教廷。”
尤尼嗤笑道，“有很高的天賦又怎樣？中央教廷不收女人，她這輩子也回不到這裏……話說回來，就算真的懷疑，她也做不了什麽。”
阿慕爾這次沒有反駁，因為尤尼說的是實話。
一個女孩，他也不至于太放在眼裏。
更多的，是擔心尤尼和洛森斯一樣傲慢冷酷的個性。
……
兩個人聊完天終于離開隐身鬥篷也只剩下兩分鐘。
西芙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抓住最後的時間從側門溜回了浴室。
将隐身鬥篷收回系統空間，西芙繞過抱着水壇噴出熱水的小天使雕像，為了方便，她裏面穿的衣服不同于貴族繁複的款式，可以立刻脫掉。
穿梭在上升的熱氣中，她前往傀儡所在的角落，卻看到驚悚一幕——一模一樣的自己只剩頭顱浮蕩在水池上，脖頸下方的身體則消失無蹤。
西芙伸手拂過水面，還能摸到類似精油般滑膩的浮層。
黏土傀儡遇到熱水會融化消失這麽重要的事，教材竟然沒說？？
反正都毀了，西芙索性把傀儡按在浴池裏，等它徹底消融。
水流如同魚群快速蠶食着掌心逐漸黏膩的材質，西芙蹲在熱意氤氲的純白池岸邊，剛才撈起傀儡時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下墜的裙擺。
滴答、滴答，裙擺滴落的水流在腳掌邊逐漸蓄起水窪。
叩叩。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吓了西芙一跳。
“麗莎，你在裏面嗎？”
撒希爾怎麽會出現在她的房間裏？
而且似乎不是剛來，是等了一段時間……
心慌意亂間，西芙随口回應道：“冕下，有什麽事嗎？”
那頭的人像是松了口氣：“感謝太陽神，你沒事就好。怎麽一直不回答我？我差點以為你洗澡太久昏過去了。”
西芙無奈地看了一眼消失在手裏，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傀儡。
她也沒想到這個東西泡在熱水裏過了一會兒會融化。
“不好意思，讓您擔心了，我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西芙裝模作樣地壓低了聲音，讓聲線渲染出初醒時的慵懶。
然而下一秒——
“你為什麽要騙我？”
撒希爾的言語平靜到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蘊含的內容卻如漲潮的海水逐漸漫進西芙的耳廓，将她鎮定下來從容汲取空氣的呼吸盡數淹沒。
一瞬間，西芙的心髒像是被看不見的手用力捏緊。
撒希爾知道她不在。
他怎麽知道的？
……對了，對了，他是被封印記憶的太陽神。
不需要眼睛觀察，一定有其他的辦法感應別人的位置。
思維停在這裏，西芙趕緊将水池邊濕透的浴袍扔到旁邊的小編簍裏，再蓋上蓋子，消滅了一切跟傀儡有關的證據。
她一邊在腦海裏拼命搜刮恰當的理由，一邊漫無目的看了看。
與撒希爾相隔的一道單薄牆壁，成了最後的屏障。
可惜這道屏障也只是自欺欺人。
腳掌踩過被水打濕的地面，西芙猶豫着要不要開門。
地磚光滑，而積水消除了最後一點摩擦力。
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浴池裏。
西芙突然鎮定下來。
或許此刻不必找到合适的借口，她也有辦法讓他暫時不問。
西芙無聲勾起唇角，她挪動腳掌，不斷調整角度，尋找合适的滑倒位置，緊接着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啊！”
撲通——
“麗莎，麗莎你怎麽了？”
這聲撲通毫無意外地傳到了門口的撒希爾耳朵裏。
萦繞在心頭極淺的怒火剎那間煙消雲散，浴室內少女制造的聲音立刻牽動了他所有的心緒。
落水聲過後，起初還有一兩聲掙紮，很快浴室重新歸于安靜。
唯有小天使手捧的水壇裏水流傾瀉的聲音涓涓流淌。
她不會是腳滑掉進水裏了吧？
撒希爾更加憂慮，他又在外呼喚了兩聲，見西芙依然沒有反應，也顧不得男女避嫌的忌諱，直接用魔法穿牆而過。
面積寬闊的空間裏，四處都沒有西芙的身影。
撒希爾靠近了浴池一些，升騰的熱氣迷霧似的蒙住了他的眼睛。
半個小時前女侍前來禀告，說送去幹淨的衣服，問西芙挂在哪裏，浴室裏卻無人回答，房門緊鎖，女侍擔心出事，便請求撒希爾去看看。
他替她擔心，為了她的名聲，讓女侍隐瞞此事。
她卻欺騙了他。
他用神之眼查看，明明浴室裏空無一人。
所以才會第一次感到生氣。
她去哪兒了，去見了誰？
沙利葉？
還是那個精靈管家。
想到這兩個名字的撒希爾內心說不出得難受。
不，不止是難受。
……還有想要殺死他們的憤怒。
不管怎麽樣……還是他的錯，他不該因為難過而冷言冷語。
這才會把她吓得跌進水裏。
撒希爾的思維混亂，可一切男人還有他的情緒加起來，都比不過西芙的安全，他見可見範圍內無人，又蹲下身子，看向放滿熱水的浴池。
在熱意無窮的白霧中，一只橫空出現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仿佛進入了妖異而暧昧的幻覺。
沒有一點妝飾的、面孔素白的少女從水底浮現在撒希爾眼前。
濕漉漉的湛藍雙瞳，被熱氣熏成嫩緋的唇瓣，是她臉上唯二的色彩。
“冕下。”
西芙的嘴唇無聲開合，變換的弧度緩慢而又煽情。
近乎停滞的時光裏，撒希爾讀出了她含在舌尖的纏綿語義。
撒希爾突然聯想起海國流傳的故事。
在海峽上航行貿易的船只，掌舵者被浮出水面的水妖吸引，沉醉在她們的歌喉中，淪陷在她們營造的幻境裏。
直至血肉被啃食殆盡。
露出森森的白骨。
化作無知無覺的骷髅，永遠長眠在幽暗的海底。
撒希爾明确地知道西芙是人類。
在這一刻，漏拍的心跳卻提醒着他一個事實。
她遠比那些水妖更加迷人，也更加危險。
耳邊好感上升的提示音不斷響起，西芙心神一定，面上越發賣力地表演——她要讓撒希爾忘掉質問的事，去往另一處前所未有的極樂之地。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西芙将魔法萦繞在指尖，然後微微用力。
撲通。
将撒希爾也拉下了水池。
上位者和下位者的位置瞬間颠倒。
西芙把撒希爾困在自己懷抱和池壁的夾角。
波光粼粼的水澤淋漓了撒希爾英挺清俊的眉眼，一絲不茍束起的低馬尾發帶被西芙随手扯落，一頭半濕金發淩亂無序地披散在肩膀。
呼吸也亂了。
可撒希爾的表情依然是冷靜而矜持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淡色的薄唇微啓，如同沉入水中的烈日，撒希爾淡然地坐在那裏，隐藏在靈魂深處的，源于至上神祇的壓迫感，開始讓西芙腰肢發軟。
“是的，冕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
我在，亵渎神明。
西芙壓着舌尖，隐去後半句話。
她歪着頭，貼近了撒希爾散發灼熱溫度的身體一點。
微微分開的膝蓋，貼在撒希爾并攏的腿邊，順勢夾住了蹙金的布料。
裝點衣褲的寶石，還有金屬的鏈條，也在熱水的渲染中變得溫暖起來，只是堅硬的材質擠壓着西芙大腿內側的肌膚，傳來清晰的麻和痛。
“美好、愉悅、甜蜜、溫暖……”
撒希爾口中一字一頓的陌生單詞，令重點放在自己大腿感覺上的西芙忍不住回過神來看他，這樣甜膩的詞彙，不像是聖子冕下的習慣和作風。
修長有力的、屬于男人的手從水下伸出，西芙來不及欣賞完畢冷白皮膚下蜿蜒的青色脈絡，撒希爾就用它直直地捏住了西芙的下颌。
這是撒希爾第一次對她做出如此強勢和主動的舉措。
區別于之前她費盡心思引誘他的種種。
捏着下巴的手指說不上有多使勁，卻以不容拒絕的力量迫使西芙挺身向前，兩個人緊密無間地緊緊貼合在一起。
撒希爾金色的瞳孔懸停在西芙視線上方，她不得不從下而上看着他。
圓潤純潔的杏眼在這個微妙的角度裏微微吊起。
熱氣熏紅西芙的肌膚，也熏紅了她昳麗的眼尾。
撒希爾凝在少女臉龐的目光未動，視野裏唯一呈現動态的事物，便是貼着她頸項曲線向下的，墜落于濕透了的金發尾端的透明水珠。
它們連貫落下，如擁有生命的溪流，隐進狼狽簇擁胸口的衣料之中。
撒希爾的呼吸安靜到無法被西芙捕捉。
但堪稱灼熱的溫度令她明白了假象下的真實靈魂。
忍愛世人的面孔就此俯落，西芙聽見陷入欲望的神明輕聲詢問：
“所以，這次你又要奉獻給我什麽？”
“奉獻給您，唔——”
一圈圈漣漪以交疊的兩人為中心，在水面迅速蕩開。
水下，一只手臂摟住了西芙的腰肢，力氣大得驚人。
撒希爾的嘴唇壓了過來，迫不及待碾上西芙的唇瓣。
清淡冷感的木質香盡數充斥在她的鼻尖。
唇齒勾纏間，撒希爾青澀卻熱情的吮咬甚至吻腫了西芙的唇角。
殘忍剝奪盡口腔最後一絲氧氣猶嫌不足，他摟住西芙腰肢的手臂将對方壓制在自己的腹肌上，又順着窈窕的曲線來到手臂與軀幹的縫隙，将西芙化作一灘春水的身體向上提了提。
“嗚……撒希爾……你……”別太過分。
有晶瑩如晨露的淚光，堆積在西芙受不了眯起來的眼尾。
她攀附在撒希爾肩膀的右手放棄了于事無補的推搡，難耐地向半空中伸去，又被撒希爾一把捏住手腕，拽回噴湧愛與欲的水底。
等撒希爾終于滿足，西芙已經累極地趴倒在浴池邊上。
西芙發誓，她再也不會想和撒希爾親吻了。
這輩子不想。
下輩子也不想！
【嘀——】
【警告！警告！】
【聖子/被封印的太陽神好感值到達九十，請宿主盡快幫助他解除兩重封印回歸神位，若好感值刷到頂點沒有完成任務，則判定為失敗。】
【宿主将被直接抹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