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妥協
妥協
蘇雲棠心下震蕩，她有些過分詫異地看着趙纖纖，卻只見到趙纖纖乖巧地垂着頭，面容上的顏色卻不曾叫旁人瞧見。
她有些意外地開口問道，“趙小姐，你不曾見過陳王，怎得說你心向往之？”
趙纖纖只是恭謙地回道，“回娘娘的話，臣女先頭曾經在合宮家宴上有幸得見陳王，便心中雀躍。況且，臣女還曾聽聞了陳王有多愛護先頭的王妃，心之神往，想要成為陳王心底裏的人。”
趙纖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沒有半點波瀾，更沒有小姑娘家那心思中的羞赧與竊喜，哪裏有一點模樣像是她真的心系陳王。
只是蘇雲棠摸不準她到底什麽心思，緣何要一口将此事答應下來。
蘇雲棠示意綠岫将趙纖纖扶起來，見她面色坦然，只微微含笑，心下的疑慮更甚。她怔了一下，先誇贊道，“如今趙小姐是愈發的美麗起來了。本宮聽着你說心悅陳王已久，可是真的？”
趙纖纖颔首，“回娘娘的話，屬實。”
若是此時趙纖纖是撒潑撒嬌，蘇雲棠都有着法子應對。可她卻偏偏未曾想到，趙纖纖竟然會一口應下這事情，沒半點怨言。想及此，她倒是有些躊躇了。
蘇雲棠唯恐這趙纖纖早便與陳王串通好了，又害怕趙纖纖是真的愛慕陳王，這樣便更不利于他們的謀劃。
她心中有些打鼓，只想着若不此事便算了。左不過那後妃之中許家、葉家也不是無人可用，只是她之前一時間只能想起趙纖纖罷了。
蘇太後見蘇雲棠的眉頭蹙起，心中也是了然。只是她性子最為容和，做不了決斷。一方面覺得趙纖纖配陳王已是足夠，而另一頭又覺得趙纖纖若是不嫁陳王便不會被帝後所利用，也是好事。
她心中糾結，便磕着茶碗一言不發。
趙纖纖見面前兩人顏色各異，便解釋道，“皇後娘娘，此話若是連您都信了三分，那外人就會信七分。”
原是如此！
蘇雲棠看向趙纖纖的眸光多了幾分贊許，她竟然是抱着這等心思的。原是趙纖纖從她與太後那寥寥幾句的話語中便感覺到了不對，只想着若是自己不同意恐怕沒有什麽好果子吃，這才将話說得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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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棠不僅佩服這趙纖纖的伶俐，先頭自己見她還不過是個投機取巧的小丫頭，可在泰康宮受教不過短短數月，便能改了自己的性子。
趙纖纖合該是多麽聰慧的一個姑娘啊！
蘇雲棠親自起了身拉起了趙纖纖的雙手，她言語道，“趙妹妹當真是個通透人兒，本宮喜歡極了與你這般聰明人說話。”
她這話中意思趙纖纖極其明了，蘇雲棠從前話語中只用着趙小姐那般疏遠的字眼，而如今字裏行間都換了趙妹妹，着實有些諷刺。
趙纖纖不僅捂着嘴，在沒叫旁人瞧見的時候，冷哼了一下。
趙纖纖握着蘇雲棠的一雙手，也笑道，“皇後娘娘嚴重了，臣女不過有點小聰明罷了，比不得娘娘的大智慧。只是臣女有一事想不明白，為何一定是臣女？”
蘇雲棠尚未想出一個法子來搪塞住趙纖纖，便聽聞蘇太後說道，“是哀家定下的。哀家總想着，你在哀家身邊養了這麽久，哀家都未曾給過你什麽實質上的幫助。如今倒好了，你坐穩了陳王正妃，哀家也心中歡喜。”
蘇雲棠見狀便也點頭，只是稍微小心地瞧了蘇太後一眼，又說道，“只是本宮還未曾與趙妹妹說過，這陳王想要求娶的是兒臣的親生妹妹雲梨。”
趙纖纖愣了一下，她想到陳王那邊許是會有風險，但卻未曾想到蘇雲棠竟是打了讓自己李代桃僵的想法。只是她又定心一想，便猛然間明白了蘇雲棠的顧慮。
先帝本就子嗣頗微，如今更是只剩下皇帝與陳王兩兄弟了。可若是蘇雲梨再嫁了過去，這大齊天下最尊貴的三個女子，可便都姓上蘇了。
就算是皇帝肯，蘇太後與蘇雲棠也不敢做此事。前朝外戚幹政被誅殺的事情還少了去嗎？可不亡國都是因此的。
若非當時不知曉樓玄黎未來會承繼大統，蘇太後也不會給他娶了家侄女。大齊害怕外戚，大齊的皇帝們更害怕。
趙纖纖如此冰雪聰明怎會想不到，陳王就是要讓蘇家勢大，擊潰皇帝的內心。從而讓樓玄黎失了最大的助力，一舉拿下。她當真是打了個哆嗦，原來陳王是在這裏等着他們呢。
如今蘇雲棠給予自己的暗示已然夠明顯了，可她原本只是琢磨着陳王 恐怕有些小心思，但是如今一想，這心思可是大極了。
本該到了自己表忠心的時候，但她卻怎麽也張不開嘴。
蘇雲棠瞧了她半晌也沒見她又給個準确答複，便嘆了口氣，說道，“是本宮的錯處。”
她此話一出，趙纖纖便忙跪在了地上，她鄭重地磕了個頭說道，“臣女願意的。只是臣女在躊躇，怎麽将蘇家妹妹換成臣女。”
綠岫适時地将趙纖纖扶起，送到了一旁坐下。
蘇雲棠這才開口說道，“陳王既然已經上了京，她便走不了了。若是他同意自然是風風光光用趙家小姐的身份将你嫁過去，讓你做個清閑的王妃；若是不同意，便是咱們只當沒這檔子事兒。”
“娘娘，那下定一事呢？”
“下定便是下到宮裏頭來，到時候宮裏頭住了你們兩個，這誰又說得清楚？”
趙纖纖微微垂眸，她心下了然，這是蘇雲棠早就打好了自己的主意。她根本沒有給自己留後手，恐怕就算是到時候自己不同意，也是沒有旁的辦法的。
只是蘇雲棠還算是心善，沒有将那消息鎖了，反而全然告知了自己。她也算是對自己仁至義盡了，她這細作是做定了。只是得細細思索自己怎麽才能穩住陳王，也能叫蘇雲棠滿意。
這是個折中點，也是把控着自己未來能不能還有命的折點。
趙纖纖不由得有些發抖，她為何要在還沒有了解清楚的情況下，就一口将此事答應了下來。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為了。
但她仍是點頭答應了。
折子拍回給陳王的時候，陳王的聘禮都備好了。
他礙着王妃新喪還是忍了下來，就等着過了半年，将那聘禮吹吹打打送上京去。
陳王滿肚子算盤打得好，想着娶個蘇家女将樓玄黎的羽翼折斷；亦或是求娶被拒，這輩子便有了理由不願上京。可他再如此，也不成想樓玄黎早就留了後手，只等着他甕中捉鼈呢。
只是在聘禮上京之前，還是有一事，便是蘇雲棠的孩子到底沒有撐到足月。
剛剛過了五月初五，蘇雲棠還在與衆嫔妃說叨那禦膳房做的水晶粽從前都沒瞧見過，實在是有趣。可下一瞬間，便滑了手，忙叫綠岫喚了太醫。
這會子便是嫔妃烏泱泱地站了一院子，将太醫目送了進去。
不大一會兒就連着平日裏泰康宮門都不願出的太後，也坐着轎攆到了昭陽宮門口。一進門便問道，“皇後如何了？”
如今這妃嫔之中唯靜妃葉應姝為首，便推推搡搡将她挪了出來，回道，“母後，太醫已經進去了，現下聽着是說日落前孩子便能出來了。”
如今不過才過了午時，離着太陽下山還有許久。
蘇太後拍了拍胸脯，又問道，“太醫可說有旁的事了？皇後能不能撐得住啊？”
葉應姝又說道，“太醫那邊說着無旁事，皇後娘娘雖是身子骨不算太好。但好在這孩子是早産，個頭小，生着容易。”
“早産可會影響着孩子？”
葉應姝搖頭說道，“太醫說這孩子算是養得好，不打緊的，母後大可放心。”
蘇太後這才點了頭，可沒片刻便将樓玄黎也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進門的時候險些歪了一跤丢了面子。
他一進到昭陽宮便問道，“皇後如何了？太醫怎麽說的？”
葉應姝忙又将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樓玄黎把那些個嫔妃全然轟了回去，只一個人留在昭陽宮守着。他心中期待着又害怕着，仿佛是第一次做父親一般，抓心撓肺得緊。
好說歹說也将太後勸走了，他便有些可憐巴巴地留在昭陽宮的側殿裏頭。
樓玄黎時不時地往外出去溜一圈，只是蘇雲棠總想着皇後的尊嚴，就算是痛到極了，也只是咬牙漏出些許的嘶吟。可正因此，更叫樓玄黎心中忐忑極了。
好在這孩子應了國師的話，有大福氣，便是未曾用到日落之時，已經出生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與皇後娘娘喜得嫡子！——”
穩婆出來報喜的時候，樓玄黎都未曾意識到自己竟是有了眼淚落下來。
從前世自己混混沌沌，到如今這輩子即将的塵埃落定，皆是蘇雲棠陪着他。而現下，更有一個承載了他們相同血脈的孩子，與他們一起向着往後的日子去。
銜珠在旁邊遞上帕子的時候，樓玄黎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哭了。
這滿院子中的宮人們，皆是落了淚。他們随着皇後娘娘許久，終是見到皇後娘娘開花有了結果的那一日。
完結倒計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