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求娶
求娶
蘇雲棠眼前一黑，身子就要往後倒去。
樓玄黎趕忙上手攬住了他，大聲呼和道，“快來人！”
綠岫和銜珠進來瞧見，趕忙一個上前扶住蘇雲棠的身子，一個招呼了小順子去喚太醫。
蘇雲棠其實未曾昏厥，只是渾身癱軟，失了力氣。綠岫有些拖不動她，又擔憂着自家娘娘與腹中小皇子的安慰，一時間竟是急紅了眼。
樓玄黎見此，便上前打橫抱了蘇雲棠，将她擱置在床上。而自己坐在床角一側，緊緊握住蘇雲棠的手。
他不該将那折子給蘇雲棠瞧得，他真是蠢鈍腦子，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呢！樓玄黎心中罵着自己，是該有多愚蠢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樓玄黎心裏後怕極了，他握着蘇雲棠的一雙手都有些顫抖。只因為那折子上寫着——
陳王求娶皇後母家妹妹，蘇雲梨。
蘇雲棠雖然與蘇雲梨非一母同胞，可從小感情就深厚。可如今這陳王折子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都是想要求娶皇後家妹。
折子上寫着想先将蘇雲梨定下，等一年先王妃的喪期過了，便迎娶入府。
蘇雲棠扯着樓玄黎的手問道，“他為什麽要求娶臣妾的妹妹？他……他是個殺妻的人啊陛下，梨兒還小，怎麽能嫁給這樣的人……”
她面色蒼白，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兒。她靠在軟墊上，緊緊地拽着樓玄黎的衣袖。
樓玄黎安撫着她的心情，只說道，“放心，朕不會叫雲梨嫁給陳王的。”
可蘇雲棠只覺得樓玄黎是哄騙她的，不論如何都要抓着樓玄黎的袖子不撒手。仿佛他現在不下旨回絕，就是還有想要将蘇雲梨賜婚給陳王的打算。
她帶着哭腔的嗓音傳入樓玄黎的耳畔之中，她說道，“陛下，臣妾從未求過你什麽，這是頭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梨兒她是什麽性子您不是不知道，若非如此，她也不會絞了頭發去廟裏做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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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棠已然顧不得是否有旁人在場了，她心心念念的只是這輩子不能再叫她那可憐的妹子再受一次迫害。她寧肯蘇雲梨再次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也不要她嫁與陳王。
陳王如此之人，若是有朝一日當真做好了謀朝篡位的打算，豈不是會将她可憐的妹妹血祭了軍旗。
蘇雲棠拼命地搖頭，這絕無可能！
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陳王會求娶她的妹子，他是要将他們蘇家捧到何種高度？一家出了一個太後一個皇後，現下又要再來個王妃。陳王到底心中打的什麽主意？
蘇雲棠思慮過甚，腹中胎兒便重重對她踢了一腳。她吃痛，便哎喲了一聲。
樓玄黎有些急躁了起來，他更加的懊悔。他起身在房中逛了三圈，順帶踹倒了屋中的桌椅。朱公公、綠岫他們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只嘴裏不停地念叨着，“皇上息怒。”
他息怒？
他倒是想息怒，如今這陳王都戳到他皇後的心窩子上了，他如何能息怒？
樓玄黎深吸了一口氣，強壓着問道，“太醫呢？”
先頭他尚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一聽見蘇雲棠的哭腔，便只覺得自己心中千般怒火無處發洩。他不能算得上個好帝王，但卻是個溫和的主兒。
宮人們鮮少見他如此動怒，心中皆是忐忑。
尤其是綠岫，她只覺得是否是自家娘娘說錯了話語，才引得陛下這般動怒。她不由得垂下了頭，好不容易才緩和的帝後關系，莫不是又要潰爛崩塌？
綠岫雖是跪在地上，卻一點點向着蘇雲棠的方向挪去。她發誓，就算是她死，也要護住她家娘娘平安。
“陛下……玄黎。”
蘇雲棠喚了樓玄黎的名諱，她已經許久未曾這麽喚過了。那語氣中三分委屈，七分卻是讨饒。
樓玄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暴躁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這才安寧了心神，向着蘇雲棠的方向走去。
綠岫卻直接起身擋在了蘇雲棠的前面，她渾身顫抖着，雙目通紅。她磕了好幾個頭，說道，“陛下若是惱娘娘了，就責打奴婢出氣吧。如今娘娘的身子實在不好，真的承受不住的，陛下！”
樓玄黎站定在綠岫面前，嘆了口氣說道，“與你家主子無關，朕是在氣自己。綠岫，你起來吧。”
綠岫半信半疑地起了身，可還是偏向着蘇雲棠的方向，好似只要一有動靜就能沖上去一般。
蘇雲棠目不轉睛地盯着樓玄黎，只恨不得将樓玄黎的一張臉瞧出花來。她目色戚戚，看得樓玄黎心中難過。
他将蘇雲棠半倚着的身子放下，叫她好好躺着，心中卻也是萬千不解。
國師不是說這攻破陳王的關鍵是趙纖纖嗎，怎麽到頭了竟然換了蘇雲梨。難道是國師都錯了？可是明明國師直接看出了兩人都是重活一世，怎麽又會在此等小事上出了錯。
這其中一定有別的問題。
樓玄黎篤定了主意，便見到太醫進來。朱公公替他搭了凳子在旁邊，太醫湊到蘇雲棠近前，把着脈。
半晌，太醫才舒展開來自己的眉頭，說道，“好在皇後娘娘先頭養得好，若不然，此時便會早産了。現下臣會給娘娘開幾幅安胎藥，安安穩穩喝下去便好。”
太醫這大喘氣般的說辭，叫樓玄黎心中抓緊又放松。到頭了，還是嘆了口氣。
他說道，“好好看顧着娘娘。”
銜珠引着太醫下去取藥來煎，而綠岫還是滿眼都是她家娘娘，唯恐受了什麽刺激。
樓玄黎見綠岫像是母雞看着小雞一般看着蘇雲棠，當真是又想笑又不敢笑，他怕他這一笑又叫蘇雲棠難過。
他讓旁的宮人都退下，只有綠岫說什麽也一步不動。
蘇雲棠這會子已然平複了下來，她看着綠岫為她的所作所為着實感動，卻還是擺擺手說道，“綠岫，崩與陛下單獨待會兒。你去瞧着本宮的藥，莫要過了旁人的手。”
綠岫臉上有些委屈，可還是應了聲。
樓玄黎走到床邊坐下，他瞧着蘇雲棠慘白的一張小臉，不由伸手摸了一下。他輕咳了兩聲掩飾尴尬，又說道，“雲梨朕會保下，賜婚的人選，不如就擇了趙纖纖吧。”
蘇雲棠瞪大了雙眼，“陛下的意思是……”
“和你想的一樣，既然國師已經說了這轉折是趙纖纖，那朕便叫這轉折是趙纖纖。”
“何解？”蘇雲棠忙問道。
“陳王為什麽想要雲梨，是因為蘇家的勢力嗎？不，他不是。”
“陛下的意思是……”蘇雲棠垂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捏着被角，“他想讓陛下忌憚蘇家，想讓陛下母子、夫妻隔閡，從而趁虛而入。”
“正是。”樓玄黎颔首，“他陳王打得好算盤。若是換了上輩子的朕，恐怕此時早就遷怒于蘇家了，可他哪千算萬算，又怎麽算的出朕這殼子裏的魂魄，活了兩回呢。”
“趙纖纖的父親不過四品，許他女兒正妃的位置已是莫大的榮耀了。”蘇雲棠接過了樓玄黎的話茬，“趙纖纖的身份其實進宮也不過封個常在的，陳王正妃的位置恐怕會叫她欣喜若狂。只是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就被許給了此等殺妻的畜生，也是可憐。”
聽罷蘇雲棠的話，樓玄黎卻是哈哈大笑出了聲，他說道，“棠兒，若是他這次大婚必須入京呢？他既能入了京，便不會再被放回陳州。朕的眼皮子底下，他還能做什麽呢？”
蘇雲棠聽了樓玄黎此言，也覺得如此安排實為妥帖。但是還是擔憂着蘇雲梨的事情，只又匆忙問道，“陛下，當真不會将梨兒嫁過去吧？”
“當真。”
蘇雲棠這才緩下了心神，卸下了自己的緊張。方才之際她無意識地将養的水蔥似的指甲折斷了，如今看着卻有些鮮血淋漓的模樣。
可惜這太醫還未曾踏出昭陽宮的大門，便又被傳喚了回來。
收拾罷，樓玄黎便親自喂着蘇雲棠些清粥。綠岫送菜的時候正巧瞧見了，不由得有些開心，但是心中卻惴惴的，只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那一碗清粥見底，便聽聞樓玄黎說道，“棠兒，如今這種境況，朕需得你幫着朕。”
“如何幫？”
“先以雲梨的身份應了王妃之名，等陳王真的入了京，才叫趙氏頂上。”
蘇雲棠怔了一下，茫然地問道，“怎得還要雲梨？”
樓玄黎柔聲說道，“只是用了雲梨的名諱，若不然，陳王是不會答應的。等到他當真入了京，咱們便随便尋個由頭就将人選換了。那時候陳王便已是騎虎難下，若是答應了便多個王妃，若是不應，咱們把他困在京內的計劃也成了。”
蘇雲棠深吸了一口氣，将樓玄黎的手推開。她的眼眸有些黯淡，只覺得樓玄黎還是在哄騙她一般。
可她終是點了頭，樓玄黎既然叫她信，她便信了吧。憑的樓玄黎發過的誓言也有許多了，若是不信又能如何呢？
左不過到頭了，她帶着自己妹子一同上那京郊玉清觀去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