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萬壽
萬壽
曹澄自弟弟去後，便有些渾渾噩噩的，自己父親遞來的消息也是只掃過一眼便罷了。未曾特殊留意到曹父留下的些許提點，只說樓玄黎期待着公主入京。
不由得說，阿依木這次抓人關箱變相地為樓玄黎的計謀提供了便利。若是之前，他還要糾結着這曹澄要是将一切事由推到阿依木的頭上，他還不好發作了。
而阿依木這麽一出，去叫他心中石頭落了下去。阿依木到了京外驿站，便有蘇家之人與其接洽将消息遞入了宮中。
蘇雲棠未曾告知蘇家人到底他們要面對着的是誰，只是說了那人身份貴重需得謹慎行事。
樓玄黎看着蘇家人傳回來的信息，愣是幾眼沒瞧清楚，喚了蘇雲棠來看。蘇雲棠也是看着愈加想笑，只說道，“陛下算是選對人了。”
“只是這曹潢，當不當殺？”
“不當。”蘇雲棠停下了手裏的繡活，看着樓玄黎，“曹潢死而複生是為欺君，曹澄又壓着消息不往上報，不就是害怕自己和阿依木公主的事情走漏了嗎？”
樓玄黎點點頭，“正是。他恐怕現在正想着如何和朕言說，來讓朕賜婚一事。可偏偏阿依木那邊傳回來的信兒，說的是曹澄不甚在意他老子給他信裏說的，朕可是對這阿依木公主甚是感興趣呢。”
蘇雲棠正在繡着給樓玄黎的寝衣，一條飛龍昂首向上直沖雲霄，一如現下的樓玄黎的意氣風發。她正落針在龍眼之上，畫龍點睛般的一針，讓衣服上面的龍紋簡直活靈活現了起來。
“陛下想什麽便去做吧，許氏臣妾已然拿捏住了。”
“好！”樓玄黎雙手一拍，臉上真真切切帶了笑意，“如此再加上許氏一門的背叛，又掌握了他們受賄的證據，數罪齊發，不怕曹氏不能直接覆滅。”
蘇雲棠正将繡布從架子上取下來，對着樓玄黎比劃了幾下，又說，“臣妾可不敢妄議朝政。”
樓玄黎勾了一下她的鼻子，說着閨房中的俏皮話，“你還不敢？”
萬壽節來得快，這回是樓玄黎登基之後的第一次，正是辦的熱鬧的時候。三品以上的大臣們帶着家眷到皇宮側門下馬，步行到了擺席的大殿。
蘇父作為國丈，雖是品階不高但有爵位在身，自然是領着衆官坐在案首。一側便是蘇雲棠年僅十四的小妹蘇雲梨，她的生母便是填房葉氏。葉家家教以柔和著稱，可是偏偏她這繼母養出來的女兒性子頗為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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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梨在堂下見了姐姐，心裏歡喜，只是離得遠些又不好喧嘩，只得晃悠着想讓蘇雲棠瞧見她。蘇雲棠其實一早便打眼看見了，可偏偏當她不在一般，正與旁的嫔妃們說着話。
綠岫在一邊看着她家二小姐險些要跳了腳，趕忙在蘇雲棠耳畔私語。蘇雲棠還是不看她，只叫綠岫送了些蘇雲梨喜歡的吃食下去。
蘇雲梨得了賞賜，也不開心，只想跟姐姐多說上幾句話。坐立不安半天，終是得了蘇雲棠投來的目光。她穿了個鵝黃色交領衫，上面繡着淡粉色的梨花，秋香色的裙子壓了鵝黃的豔麗，更顯得人嬌俏可愛。
樓玄黎見蘇雲棠看向堂下，便沿着她的目光到了蘇雲梨的地方。他心裏有些尴尬，上輩子他做的那些個混賬事，其中之一便是想要搶了小姨子進宮。
那也是蘇雲棠十來年頭一回眼裏有他，還是為了将她妹妹救出火坑。是他逼着蘇雲梨在城外道觀裏做了許多年姑子，見他淡了，方才出來嫁了人。只是他這糊塗事将蘇雲梨逼成了個老姑娘，也又讓蘇雲棠多恨他幾分。
他尴尬地撇回頭，見蘇雲棠朝他挑了挑眉，更是把頭沉進了酒杯裏面。酒是好酒，可又是蘇雲棠親自兌了水的，只是他欠蘇雲棠的太多，委屈也是一時的。
蘇雲棠朝蘇雲梨招了招手，叫她搬着蒲墊來自己身邊坐。蘇父拉着她，但是小姑娘身子靈巧，甩開了父親便提着裙子奔去了蘇雲棠的身邊，中途還折返端了方才蘇雲棠賞賜給她的特殊吃食。
“姐姐！”
綠岫接過盤子，蘇雲棠就接過了如彈珠一般沖過來的她妹妹。後邊丫鬟捧着蒲墊，站在下首上也不是、不上更不是。
綠岫笑意盈盈地接過了蒲墊，替蘇雲梨墊上。
蘇雲梨歪着在她姐姐身上，像是沒骨頭一般。蘇雲棠瞥了一眼自己喝酒的樓玄黎，只說道，“陛下，我這小妹過了年也是及笄之年了。若是您還當自己是她姐夫，不如就幫着尋個夫婿吧。”
她這話音剛落蘇雲梨還沒來及臉紅，樓玄黎已是咳嗽了起來。朱公公“哎喲哎喲”地上來撫着樓玄黎的背，只說道，“陛下怎得這麽不小心？”
樓玄黎擺擺手，半晌才緩過勁兒來，“雲梨還小，不急得這一時。”
“是嗎？”蘇雲棠佯作訝異的模樣，又問道，“還是陛下想把她留到什麽時候？”
樓玄黎癟嘴，他哪裏敢言語，本來就是他做錯了事情才叫蘇雲棠火氣如此之大。不見蘇雲梨的時候也便罷了，可一瞧見蘇雲梨是什麽都想起來了，只想着讓自己吃個癟、着個道兒。
倒是蘇雲梨看了他們兩個一圈，甩開了抱着蘇雲棠的胳膊，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定是要找個我喜歡的！旁的不管再好，也是不要的。而且姐姐，你記錯了，我過了年還是十四歲，哪裏有十五！”
蘇雲棠瞅了她一眼，不由笑道，“好，你今年便是三歲也好，憑的都聽你的。”
雖然兩姐妹非一母同胞，可因為蘇父算是專情，不過只娶了蘇雲棠的母親一人，她母親去後，也是只擡了葉氏做填房罷了。家裏無旁的庶子庶女礙着眼，讓他們兄妹三人關系非常。
蘇雲棠往堂下瞅了一眼，蘇父孤零零地坐着在與旁邊的大臣交談着，便問道，“哥哥怎麽沒來？”
蘇雲梨撅噘嘴，“今兒個早起嫂嫂突發高熱，哥哥在家陪着她呢。”
蘇雲棠“喲”了一聲，趕緊遣了太醫去蘇家。倒不是為了旁的，只是想着她這兄嫂二人沒得看成這馬上要出場的好戲，當真是可惜了。
宴席過半，阿依木公主終于要來獻舞了。月國民風相對開放些許，對女子的禮教也沒那麽嚴苛。阿依木公主的舞衣之上挂了許多鈴铛，露出的一節腰肢白嫩卻并不細軟，甚至覺得有些兀的突出。
蘇雲梨趴在桌子上，一邊吃着果子一邊看着阿依木的扭動。舞蹈并不需要過多的配樂，只鐘鼓配着阿依木身上叮叮當當的鈴铛聲就足以。
她看得有些入迷，嘴上絮絮叨叨地跟蘇雲棠說着，“姐姐，你瞧着這阿依木公主雖是貌美，可身上卻是并不纖細呢！大齊女子喜好細腰，阿依木公主怎得看着腰腹粗壯了些許。”
蘇雲棠豈是不知怎麽一回事，但只是抿嘴一笑，說道，“小梨兒看舞便罷了，瞧什麽人家公主腰肢是否纖細。許是月國并不在意這個，本宮瞧着這公主如天仙兒一般，可都讓陛下看直了眼睛。”
樓玄黎輕咳了兩聲，蘇雲棠便不做聲了。
阿依木公主一張明豔的臉蛋兒上有着一雙深邃的眉眼，薄唇配着高挺的鼻子，顯得美貌中帶着淩厲，淩厲中又含着風情，十分相得益彰。
只是這風情還未曾多留幾分，阿依木公主一個旋轉便是暈在了地上。
乍然出現的場景讓在場衆人皆是一驚，不管如何已經有侍衛拔劍護住了皇帝宮妃們。
晾了半晌阿依木公主也未曾有動作，蘇雲棠便差人去堂下查看一番。那人回複道，“娘娘，公主她暈過去了。”
蘇雲梨方才直接攔在了自己姐姐身前，現下更是蹦跶着兇道，“那還不請太醫去。”
蘇雲棠趕忙拉住蘇雲梨，這事兒沒旁人出頭，她便傻呵呵地要往外跳，當真是顯得不識大體極了。可不妨事，樓玄黎給她撐着腰，說道，“還沒聽見話嗎？趕緊去請太醫！”
太醫來得極快，給阿依木把脈的時候眉頭便越皺越緊，最後竟然是顫抖了兩下不敢言說的模樣。
蘇雲棠拿帕子捂着嘴，眼睛垂下作的是不解的模樣，可偏偏帕子下面的嘴角微微翹起。見太醫哆哆嗦嗦不敢說話，她忙問道，“怎麽回事？阿依木公主如何了，是否有恙？”
太醫嘆了口氣，看了一圈身邊的大臣們，一咬牙一跺腳，還是說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阿依木公主脈如走珠，流利圓滑，正是有孕的症狀！”
有孕？！
這一消息讓滿堂震驚，大臣們面面相觑，蘇雲棠更是裝作了萬分驚訝的模樣晃了兩下。好在蘇雲梨在一旁撐住了她的身子，不然可能直接摔到在地了。
樓玄黎怒目，兇惡地吼道，“這月國國君欺人太甚，竟然用一有孕女子充作公主來搪塞我們大齊！”
阿澤全是撲倒了大殿上面，哭喊着求饒，“陛下，我們公主是……是被逼的！”
她的目光流連在衆大臣之中，直到定格在曹澄的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