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侮辱
侮辱
這一覺蘇雲棠睡得倒好,許是昨日裏頭把宜妃擺了一道讓她有點沾沾自喜,就連做夢都笑出了聲。
蘇雲棠都覺得自己越活約回去了,上輩子養成的沉穩持重,沒兩個月全然破了功。到底也是埋在性子深處的,就算是穩重也是作給旁人看的。
今日她免了宮妃們的請安,自己個兒悶在宮裏琢磨着事情。
前一日讓綠岫去取的藥抓來了,過了幾個太醫的手确認沒了問題,綠岫才敢拿去給蘇雲棠瞧。
蘇雲棠聞着藥材的味道點頭,“沒錯,去把他熬爛做成藥膏。”
“藥膏?”綠岫有些詫異,“這不是拿來喝的?”
蘇雲棠伸了個懶腰,順了一下自己及腰的長發,揶揄道,“當然不是,這藥材和着湯水熬制成藥膏,用來敷在頭發上的。生發、烏發都有益處,你快去熬了,莫叫旁人看見。”
綠岫應了聲出門,提溜着藥包瞪了幾眼。
蘇雲棠其實早便想免了這一朝一日的晨昏定省了,日日要早起,覺還未曾睡醒就要被拉着起來梳妝打扮。她這多幾個宮女伺候的都嫌煩,那些個常在答應平日就一兩個宮女的,還得自己個兒動手,當真麻煩的緊。
蘇雲棠借着自己的懶惰,把這日日的晨昏定省改了三日一次。她還能有時候多去瞧瞧她太後姑母,多陪陪老人家。
只是她還有些鬧不清楚,怎得這樓玄黎上輩子疏離親母的一個人,這輩子也去看望的多了起來。蘇太後出身的是蘇氏旁支,名義上算蘇雲棠的姑母,可實際上卻是隔了幾輩的血親,遠遠趕不上蘇雲棠這一脈來得夯實。
不過這事兒蘇雲棠還未曾想要知會給蘇太後,只叫樓玄黎批了便罷。
原便是無旁的,就是她想了想,小順子提給宜妃那個提議着實不錯,錦鯉池旁的小木屋也合該修給宜妃瞧瞧。
蘇雲棠就着許貴人的法子,制了些許花汁墨,她最愛其中茉莉與栀子香氣的。今日初荷也開了,荷花的清香也該融入其中了。
清甜的墨水落在信箋上面,蘇雲棠停筆便将其封好,交給了綠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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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小廚房做的吉祥果和這封信一起送過去,哦對了将靜嫔宮中廚子做的鹵味也給皇上添上點。”蘇雲棠交代着。
添鹵味這事兒是蘇雲棠的私心,其實昨日瞧見葉應姝喜辣,她便有些想法了。她心裏了然葉應姝腹中是個皇子,可卻依舊可以用這辣味的食物做幌子。
好歹能叫葉應姝這腹中胎兒,不再那麽被虎視眈眈了。蘇雲棠嘆了口氣,她已經在元秋宮附近夾注了些許護衛,可還是心理慌慌的,一顆懸着的心不敢放下來。樓玄黎本就子嗣不多,不過兩子一女罷了,如今除卻葉應姝,也無旁人有孕。
她阖眼摸了摸自己的發絲,這叫她如何不憂思過度,如何能保住這一頭烏發啊。
綠岫捧着食盒便向無極宮去了,這會兒樓玄黎剛下了早朝,正準備開始打理政務。本該在一旁伺候的朱公公被轟出了殿外,跟門口打着轉。
朱公公是樓玄黎從小便侍候在側,如今臉上打着褶子,鬓角也有些斑白了。他擡眼瞅見綠岫捧着個食盒過來,便直挺挺地迎了上來。
綠岫福了福身,“朱公公好。”
“哎喲這不是綠岫姑娘嗎?”朱公公使了個眼色,旁邊小太監就接過了綠岫手裏的食盒,“皇後娘娘這是送什麽來了?”
小太監捧着食盒,綠岫就拉給給朱公公一瞧。食盒裏面擺着樣式精巧的點心和鹵味,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朱公公随便瞥了一眼就叫綠岫蓋上了,只道,“綠岫姑娘,陛下他現在連雜家都不用侍候在側,不知道這會子願不願意見你,待雜家問上一聲。”
語罷,朱公公便拍起了門,還沒言語就聽見立馬樓玄黎帶着些許怒氣的聲音傳了出來,“說了不用你伺候!”
朱公公朝綠岫攤攤手,那模樣寫着我也無旁的辦法。
綠岫莞爾一笑,只喊道,“陛下,奴婢昭陽宮綠岫。皇後娘娘尋了些吃食,叫奴婢給您送來,不如您就開開門叫奴婢伺候您進一些吧。”
門對面良久沒有回聲,朱公公臉上的褶子都快繃不住了,只勸道,“綠岫姑娘,這點心不如就留給雜家,待何時陛下願意進些了,雜家再給送進去。可好?”
綠岫眼疾手快地将食盒從旁邊小太監的手上摘了下來,一轉身就摟在了自己懷裏。她只笑道,“不用公公,咱家娘娘說了,若是沒見着陛下就一直等着,什麽時候見着了陛下也吃了,才能回宮複命。”
朱公公幹笑,他也不能明着搶。
宮殿大門嘎吱一聲從內部被拉了開來,一身墨綠色直裾的樓玄黎出現在門口。他瞥了一眼綠岫,便說道,“拿進來吧。”
朱公公還想跟着,結果被樓玄黎一句呵斥攔在了外面。
綠岫把食盒放在書桌的一側,小心翼翼地端出點心與鹵味,放在樓玄黎的面前。然後便垂首退到了一側,也不言語。
樓玄黎莫名其妙地瞥了綠岫兩眼,終是撂下了玉筆,問道,“你家娘娘只叫你送些吃食,然後瞧着朕吃下?”
綠岫點點頭又搖搖頭。
樓玄黎本就憋着一股子氣,這下更是被弄得暈頭轉向,直接把點心及盤子往食盒裏面一扔,吼道,“帶着你的東西回去給你家娘娘複命,就說朕吃不下。”
他這不砸也罷,一砸就聽見咔嚓一聲。樓玄黎探頭往裏面一瞧,便見到食盒裏面有個夾層,夾層裏面放着個信箋。
樓玄黎不怒反笑,說道,“你家娘娘多大個人了,怎麽還愛玩這種小孩子把戲。”
他笑着拆開了信箋,打開讀完之後更是一天的壞心情都一掃而空了。他将信紙細細折好,又放回了遠處。
樓玄黎眉開眼笑地浏覽了幾個奏折,皆是大筆一揮地判了過去。
到第三個折子的時候,樓玄黎又快速取出了信箋,朱筆在下面寫道,“蓋!”
綠岫站在一旁瞄着,見到樓玄黎把蘇雲棠的信箋當折子批了,也是捂着嘴偷笑。她接過信箋,又把食盒蓋好。
樓玄黎又問道,“你家娘娘還有旁的事情要你交代的嗎?”
綠岫指着那盤子鹵味說道,“陛下嘗嘗這鹵味。娘娘讓奴婢跟您說,這鹵味是靜嫔娘娘現下最愛的,叫您定是要咂摸下滋味兒。”
樓玄黎被蘇雲棠這幾個關子賣的迷迷糊糊,便由着綠岫在一旁夾了一筷子侍候他吃了。
這回做的更是生辣,樓玄黎本就是酸甜舌頭吃不下這味道,只嚼了一口便吐了出來。綠岫連忙遞上茶水,良久樓玄黎才緩了過來。
他哈着氣,有些尴尬。
綠岫只垂着頭在一邊,全當沒瞅見。
“這麽辣,靜嫔有孕怎麽能食這麽辣?”樓玄黎瞧着鹵味皺起了眉頭。
辣味?
莫不是蘇雲棠要提示着他酸兒辣女,葉應姝這一胎是個女兒?若非自己是重生之人,便不會知曉葉應姝最後生下的雖是死胎,可卻是個貨真價實的龍子。
那這辣味的倒是叫樓玄黎有些疑惑了,蘇雲棠又是怎麽知曉的這葉應姝腹中是個男孩兒,想到用這招來讓她少一些危機環繞。還是說——
蘇雲棠想着不管如何,都要将葉應姝腹中胎兒現在說成女兒,好叫葉應姝不遭受旁人妒忌。這個旁人顯而易見,就是凝華宮中的宜妃罷了。
樓玄黎無奈地搖頭,蘇雲棠當真是把借題發揮這個詞語用到了極致。
他擺擺手,示意綠岫自己全然了解,叫她回去複命。綠岫福身,便告退了。
蘇雲棠拿着信箋,看着上面偌大一個“蓋”字,不由得噘嘴,替樓玄黎叫好。這蓋座宮殿要的銀錢多,可是蓋個木屋卻極少的。
簡直就是一夕之間,這木屋就蓋起來了。
宜妃被蘇雲棠敲打了一番之後幾日未曾去錦鯉池轟人,還是她那日手下挨了吓的小太監小泉子把這事兒告知她,她方才知曉的。
她有些咬牙切齒,扔了宮中的幾件瓷器還是平和不下來。
宜妃身段纖細,弱柳扶風的模樣更是我見猶憐。她穿着個芽色小坎配着嫩綠褶裙,沒繡花的面料确實用了一股銀線擰着三股紡線織進去的。看着平平無奇,卻是貴重極了。
樓清山在一旁夠着布老虎玩兒,開心起來便多叫喚了幾聲。宜妃便怒上心來,只兇道,“叫叫叫,你是能把你父皇叫來,還是能把那個蓋在錦鯉池邊的侮辱玩意兒給本宮叫沒啊?!”
樓清山被她吓得大哭了起來,宜妃皺着眉頭揮手叫乳母帶下去哄。
她其實對樓清山是有氣的,當年她比皇長子的生母早有孕月餘,本該這長子之位應當是樓清山的。可偏偏誰叫那個女人的身子骨不好,懷胎七月便生下了樓清河。
她心中有氣,幹脆直接使了點手段叫皇長子的生母血崩去了。她本來以為着這大皇子七月便出生,身子骨弱極了恐怕熬不過兩歲,結果沒成想現下三歲多了,還在蘇太後膝下活蹦亂跳呢。
那娘裏病是一點都沒帶着,看着小臉比她的山兒還要紅潤些許。
小泉子見她好似穩定住了點,便戰戰兢兢地在一旁說道,“娘娘,奴才還聽聞了,這靜嫔最近是無辣不歡啊!”
辣?宜妃冷笑一聲,辣的好啊。旁人根本配不上懷有龍子,這大齊江山總有一天是她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