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十六
李合合想也不想理直氣壯地說:“誰說喜歡就要在一起了?兩陌生人還能一夜情呢!你知不知道,我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就最忌諱兒女情長!宋子言他愛喜歡誰喜歡誰,反正我覺得我現在自由身挺好。”
沈唯瀾震驚了,“可是合合,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
李合合不耐地擺了擺手,眼神盯着自己腳尖,說:“人是活的,想法總會改變。況且他就這麽說兩句喜歡,我就要巴巴地貼上去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忽得又是一聲冷笑,“他連自己的事都還搞不定,有什麽資格和我在一起?”
沈唯瀾猶豫着問她:“出什麽事了,宋騙子腳踏兩條船?”
李合合擡頭看了她兩秒鐘,又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低聲道:“也不算腳踏兩條船,就是她初戀女友回來了,把他叫出去了好幾回,他都瞞着沒告訴我。昨天被我抓奸逮住了,我一氣之下就跑了,一個人在KTV呆了一夜。早上我剛想離開卻被個流氓調戲了,不知怎麽的宋子言也找到了那裏,就和流氓打了一架,接着就來醫院了。”
沈唯瀾氣道:“你去KTV幹嘛,怎麽不來找我?”
李合合苦笑兩聲,說:“我那不是氣昏頭了麽,在KTV坐了一宿倒也想明白了,他宋子言不過把我當成個備胎,我幹嘛還死皮賴臉地貼上去!”
沈唯瀾義憤填膺道:“宋騙子這人看着還算老實,沒想到居然這麽無恥!合合你聽我的,也別伺候他,給他找個護工就完了。再不行通知他那位初戀,讓她來伺候他!便宜盡讓他倆占了,讓你受苦,這算個什麽事!”末了又偏頭問她,“抓奸的時候留證據了麽,有照片麽,有那女人的內褲麽?”
李合合茫然地擡頭,“什麽照片?什麽內褲?”
沈唯瀾說:“他倆上床的照片啊,兩人偷情的證據!你得通通留着,去曝光那個不要臉的小三!”
李合合低頭,“我沒把他倆抓奸在床。”
沈唯瀾奇道:“那你剛剛不還說昨天被你抓奸逮住了?”
李合合勉強彎了彎嘴,苦笑,“嗯,我在河邊看見他們了。宋子言還給那女的放煙花,那女的說‘我知道你等了我這麽多年很辛苦,我這次回來就再也不走了’,然後那女的湊過去要親他的時候,他看見我了,我不知怎麽的,慌得轉身就跑。”
沈唯瀾沉默了,半晌,說:“真他媽狗血……不過,宋騙子沒有推開她?”
李合合悵然道:“估計如果我沒在那時候出現攪了局,兩人早就水到渠成發展到床上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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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瀾默然,宋子言對于李合合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她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也明白至少不是普通朋友這麽簡單。李合合是個有感情潔癖,外表豪邁實則內心敏感的人,假如宋子言不能處理好這件事,那麽兩個人離分道揚镳也只差一步之遙了。
兩人沉默着走到宋子言的病房,房間裏宋子言和方品拿着手機正在交換號碼。
沈唯瀾一邊用眼神譴責躺在床上的宋子言,一邊走過去扯了扯方品的手,不耐煩地說:“走了走了,餓死了,吃飯去!”
宋子言在她譴責的眼神下臉色暗了暗,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方品說:“那你好好休息。”
沈唯瀾拽着他的手就往外邊走,嘀嘀咕咕地自語:“和這種人渣有什麽好說的,趕緊走趕緊走,再待下去就要死人了!”走出門口的時候她又回頭看了看神色不明的李合合,先用眼神示意一番,接着說,“合合,你要時刻警惕那啥,啊,可不能吃虧!”
李合合噗哧一笑,宋子言的臉色更加難看。
方品一把将她拽出來,兩人沿着走廊往電梯走。方品問她:“你怎麽對宋子言有那麽大的意見,他哪裏得罪你了?”
沈唯瀾很不屑地撇嘴,“我最讨厭和前任黏黏糊糊的男人了,丫居然把合合當成備胎,你說我能不讨厭他麽!”
方品沉吟道:“我覺得宋子言看起來不像這種人,其中應該是有誤會。”
沈唯瀾憤世嫉俗地說:“你別看他人模人樣的,現在這世道亂得很,只要有點錢的都喜歡出來偷吃,長得帥的都喜歡亂搞。”
方品轉頭看她,漆黑的眼裏帶了點笑意,“哦?那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你?”沈唯瀾一愣,想了想,說,“你也沒好到哪裏去,不過還有救!所以我勸你還是還是離宋子言遠一點,省得被他給同化了!”
方品又問:“如果我已經被他給同化了怎麽辦?是不是應該離你近一點?”
沈唯瀾覺得他這問題問得有些技術性,她既不能看着他堕落,但也不能把自己給賠進去,想了半天,說:“哦,其實吧,我覺得喜歡偷吃亂搞這絕對是種心理疾病,要不你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大不了我給你出錢!”
方品的臉瞬間就黑了,悶悶地說:“不勞你破費。”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剛好有人在那裏宣傳艾滋病,免費發放避孕套。看見沈唯瀾和方品走出來,習慣性地把東西遞到沈唯瀾面前,而沈唯瀾下意識地伸手一接,緊接着定睛仔細一看,趕緊像燙了手一般把避孕套往地上一甩。
那人很憤怒地看着她,說:“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宣傳工作是很不容易的,并且你這種行為是對我們工作的藐視以及對艾滋病的忽視,這是一個很相當嚴重的問題!”
沈唯瀾雖然不是純潔的蘿莉,但乍有人塞個避孕套到她手裏的感覺還是很驚悚的。她為難地看了眼氣定神閑的方品,硬着頭皮道歉:“對不住啊,我幫你撿起來。”說着蹲下身子把東西撿起來,遞還給那人。
那人更加憤怒了,“小姐,你到底懂不懂我們工作的意義!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忽視艾滋病的人存在,所以這個社會才需要我們,你懂不懂!”
沈唯瀾咽了口唾沫,說:“是是是,我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那人見她認錯态度良好,不斷起伏的胸口才漸漸平緩下來,瞪了兩人一眼,又把東西塞回沈唯瀾手中,氣哼哼地說:“你們兩個小青年氣血方剛的,萬一有個擦槍走火,也要曉得做好措施!”又從盒子裏掏出兩個塞到方品手裏,說,“吶,多拿兩個去備着,千萬不要忘了,要做好措施!”
沈唯瀾饒是再淡定也忍不住崩潰暴走,便趕緊拽着方品撤了。
兩人坐上車子一路開出醫院,由于氣氛太過詭異,沈唯瀾磨蹭了半天,伸手打開CD機。車子裏響起一個外國女人低沉沙啞的歌聲,反複吟唱:“it's amazing……it's amazing……it's amazing……it's amazing……”
唱得她心煩意亂,又伸手把CD機給關了。
方品側目瞟了她一眼,笑了笑,“怎麽了?這歌不是挺好聽的?”
沈唯瀾低頭扭着手指,支支唔唔地說:“不好聽,我最近不愛聽英語歌,都能聽懂,沒意思。最近喜歡聽泰語歌,跟鳥語似的才好聽。”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瀾瀾,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沈唯瀾茫然地看着他,随口說道:“什麽日子?你生日?”
方品驀地側過臉欣喜地望着她,黑漆漆的眼底滿是笑意,“瀾瀾你還記得我的生日?你居然沒忘記?”
沈唯瀾吓得立刻伸手扳正他的臉,“看前面看前面!”接着咳了一聲,尴尬道:“那什麽,我瞎猜的,沒想到真給我蒙對了。咳,方品,生日快樂哈。”
方品臉上笑容一僵,嘴唇微微抿起,良久,說:“就一句話?沒什麽表示?”
沈唯瀾一怔,琢磨了半晌,說:“禮物是沒有……不如,不如我給你下碗面條?”頓了頓,又補充,“前提是你不許嫌棄我的手藝,并且要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方品像是沒聽見她後半句的補充,轉過臉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她,說:“好。”
沈唯瀾最恨的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人,但是此時她把自己關在廚房裏,盯着一碗糊了的面條外加一只灰不溜秋的荷包蛋一籌莫展。她從沒有這麽渴望過有人來打她幾拳,把她揍成個胖子把方品糊弄過去也算圓滿了。
方品在客廳裏又開始催她,“好了沒,快一小時了啊!”
沈唯瀾一閉眼一握拳,大聲回答,“好了!”接着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一條縫,看了眼坐在桌邊朝這裏張望的方品,說,“你把眼睛閉上!”
方品很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但仍是自覺地閉上了雙眼。
沈唯瀾磨磨蹭蹭地把面端出來,在他面前放好,可憐兮兮地說:“嗳,你待會睜開眼可千萬別生氣啊,廚房壓根就與我無緣,這回我可是盡力了。”
方品嗯了一聲,墨黑的長睫一顫,睜開雙眼,緊接着哭笑不得,“這就是你的成果?”
沈唯瀾怒,“你那是什麽語氣!說過不能嫌棄的,你得給我吃完它!”說完從旁邊拿了包餅幹拆開,一邊吃一邊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方品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皺了皺眉,接着一口一口地将碗裏的面和蛋全都給吃完了。吃完之後他鎮定地拿紙巾擦了擦嘴,看着嘴角沾着餅幹沫并且滿臉震驚的沈唯瀾說了句:“謝謝。”
沈唯瀾顫巍巍地擡起手指,“你……你……”
方品突然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湊過去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再次将二字輕聲低語了一回,接着緩緩收回傾斜的身子。
沈唯瀾愣愣地看着他,傻兮兮地問他,“你做什麽非禮我?”
方品又彎了彎唇角,一雙漆黑濕漉的眼睛溫潤地望着她,目光缱绻,笑意柔軟。他說:“你明白的。”
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