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他們當然知道專利和關稅都不便宜，但是談判桌上虛虛實實，兵不厭詐，哪怕他們說的完全都是謊言，只要對方先慌了，對方就輸了，他們的策略就起效了。
可是他們太輕敵，忘了解恒白手起家，最開始靠的就是賣技術，只不過解恒這幾年逐漸放松了對技術的發展，轉而分起了現有的蛋糕，變得更像一個徹徹底底的商人，他們這才忘了解恒才是最了解這些的人，他們根本糊弄不到他。
但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在談判桌上，率先無話可說的那一方就會陷入弱勢，适當的沉默給人壓迫感，長久的沉默就是認輸。
解恒深谙這一點，他不會放過任何機會，乘勝追擊：“然而我們公司有自己研發的技術，或許是比外國的稍微落後了一點，但是完全夠用，而且不需要專利費。”
林總的眉頭動了動。
如同解恒所說，商人本質逐利，有更加省錢，更加賺錢的方式，林總不可能不心動。
“還有，林總，”解恒笑笑，“就在前不久，我和姜總簽了長期合同，姜家的工業園區是個什麽水平，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們因此有了一條完整的生産線，和我們合作，才是最低成本。”
好狠。
林總內心閃過兩個字，解恒和姜聞達成合作的事情居然沒有走漏半點風聲，而且解恒竟然能在昨天憋着沒有說這件事，偏偏放到了今天，等着給他們致命一擊，讓他不得不退步。
真是……林總深深注視着解恒，笑面狐貍，他算是見識到了。
“後生可畏啊。”林總也跟着笑笑，打破了凝重的氛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裏在滴血，想破口大罵，但只能硬生生忍着，“我們當然還是想和解總繼續合作的，那這樣吧，這次的損失呢，就由我們全權承擔，解總看怎麽樣？”
“林總太客氣了，”解恒将合同推了過去，“畢竟我們也有失誤的地方，那就二八分吧，怎麽樣？”
二八分，那當然是解恒承擔兩分損失，他們承擔八分。
林總惱的差點想吐血，他一開始的期望是五五分，他想着既然自己開口退步了，那解恒為了面上過得去，再怎麽說也只會四六分，誰知道解恒一開口居然是二八分！
這年輕人……林總皮笑肉不笑，雙方又在談判桌上開始扯皮，最後勉強定成了三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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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面色漆黑的林總，解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讓秘書再給自己倒了一杯濃縮咖啡，疲憊地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合同的基調是定下來了，但後續合同的詳細條款還要繼續改，他還要去生産線走一趟……這麽一算下來，起碼需要兩三天的時間，也就是說，這幾天他都沒有辦法回家。
看完第一版合同，解恒讓手底下的人拿回去繼續改，自己拿起手機，克制着給餘星竹發消息。
【ＸＨ：醒了嗎？】
餘星竹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安穩。
她斷斷續續做了很多個夢，醒來的時候頭有點痛，餘星竹沒着急起床，她看着天花板發呆，回憶着印象最深的那一段夢境。
她夢到了自己和解恒的訂婚宴，當時來了很多人，可是除了姜青羽和姜聞之外她都不認識，那些來賓都是餘舒城安排的，或許解恒也幫忙了，總之是對生意有利，是不是真心祝福他們新婚，餘舒城根本不會在意。
那些人熱熱鬧鬧地坐在下面，在夢裏，餘星竹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覺得他們看着自己的目光帶着說不清的惡意，她有些害怕，牢牢握着解恒的手。
解恒的手很涼，和現實裏不一樣，但是餘星竹和他還是按照現實中的安排，走完了長長的紅毯，然後交換訂婚戒指，牽起對方的手，溫柔地戴上。
餘星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潛意識記得下一個流程就是互相親吻，可是夢裏的賓客們沒有像現實一樣發出善意的笑鬧聲，催促他們快點親一個，反而安靜地坐在原位。
解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松開了她的手，餘星竹有點着急，或許在夢裏面，她的膽子也變大了一點，她伸手去拉解恒的領帶，想主動去親吻解恒，她看不清解恒的表情，但是感受到解恒輕輕地，紳士地推開了她，然後朝着門外走去。
他走的好快，餘星竹慌亂地提起自己長長的裙擺，踩着不習慣的高跟鞋，想要去追解恒，可是解恒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就像聽不到她的聲音和呼喊一樣。
紅毯變得像是沒有盡頭，餘星竹感覺自己好累好累，她知道自己永遠也追不上解恒了，疲憊地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看着解恒走出了門，牽起了另外一個人的手。
她依舊看不清另外一個人的臉，但是餘星竹莫名堅定地認為，那個人就是葉思如。
大門被關上，賓客全都消失不見，餘星竹捏住了自己的裙擺，他聽到餘舒城暴怒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我生你有什麽用！”
餘星竹看到了餘舒城揮來的巴掌，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醒了。
餘星竹慢吞吞地坐起了身，穿好了拖鞋，她坐在床沿邊，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臉。
餘舒城曾在她臉上落下的耳光印早就消失了，可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疼似乎還在延續，餘星竹繃緊了後背，放下了手，翻過兩頁放在床頭櫃上的通書。
【今日宜：結婚，出行，搬家，開業，動土】
【今日忌：祈福，祭祀，赴任】
宜出行。餘星竹點了點這幾個字，看了眼手機。
現在是早上九點過一點，餘星竹想了想，走到廚房給自己準備早餐。
煎蛋在小鍋裏發出滋滋的聲響，餘星竹在上面撒了一點蔥花，感覺到自己放在圍裙兜裏的手機動了一下。
姜青羽這個時間點一定沒有起床，上次給餘景澄的錢他應該還沒有花完，餘景澄沒事不會和她聯系，孔霞已經保證這一個月不會催她交稿，那麽現在發消息過來的人，要麽是張媽，要麽就是……解恒。
餘星竹給煎蛋翻了一個面，從圍裙兜裏摸出手機，打開屏幕，回複解恒發來的消息。
【一閃一閃：嗯。】
她醒了，還做了一個噩夢，但是不能給他說。
【ＸＨ：我這幾天都出差，不回來。】
餘星竹盯着這條消息看了一會兒，直到鍋裏發出微微的糊味，她才回過神來，将煎好的煎蛋放在了盤子裏。
有那麽一個瞬間，餘星竹想問解恒，你真的在加班嗎？你現在還和葉思如在一起嗎，所謂的加班只是一個借口？
餘星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揣測解恒，可是她忍不住，那個夢境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解恒牽着葉思如的手，幸福地離開禮堂的畫面一直留在她的腦海裏，怎麽也揮之不去。
她壓下所有念頭，回複解恒：【一閃一閃：嗯，辛苦你了。】
餘星竹拿着手機打開冰箱門，從裏面拿了一盒鮮牛奶，看了一眼日期，還沒過期，随手放在了盤子旁邊，等一會兒，沒有等到解恒的下一條消息。
她在廚房裏草草解決了早飯，因為接下來幾天可能不會在家，她簡單整理了一下房間，關了窗戶，拉上了窗簾，把昨天沒有掃幹淨的玻璃碎片收拾起來扔掉，拿上手機，也沒有帶其他什麽東西，只身前往地鐵站。
編輯社的公衆號已經開通了，上新了她寫的小故事，餘星竹随手用微博轉發了一下，她的微博名稱就叫“不眨眼”，有小幾十萬粉絲，很快就有人點開小故事，就拉高了公衆號的閱讀量。
餘星竹看了一眼，反響挺好的，也就放心關掉了手機，從地鐵站出去，打車回到了她和解恒的婚房。
才一天沒見，張媽看到她回來就高興的不得了，問她：“怎麽打車回來的呀，解先生怎麽沒讓人送你？真是的，上班怎麽這麽忙。”
張媽的話提醒了餘星竹，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給解恒發了條消息。
【一閃一閃：我回家了。】
解恒沒馬上回複，餘星竹收起手機。張媽從冰箱裏翻出了一些小零食，還給她切了一個果盤，哄孩子一樣讓她去玩，吃飯的時候再喊她。
餘星竹一手抱着零食，一手端着果盤和張媽道謝，心情明媚了一點，跑去了小花園。
上一次看還只有花苞的勺藥已經綻開了花瓣，淺粉色的，餘星竹伸手碰了碰它，然後将視線轉向旁邊開的正盛的栀子花。
張媽從屋裏看她，幫她拿了一把小剪刀過來：“栀子花可香，剪幾朵放在家裏吧。這些花以前在農村一大片一大片的沒人管，結果放在城裏就變金貴了，那些路邊賣花的，一小串栀子花就得要上五塊十塊的，還不如自己家裏剪的新鮮。”
餘星竹笑了笑，小心剪了幾朵放在手心裏，然後把剪刀還給張媽，換鞋走回了房子裏。
在進來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擡頭，往二樓書房的窗戶看了看，又迅速轉過頭，但還是被張媽抓住了小動作。
“對，可以放在解先生的書房裏。”張媽高興地說，“解先生以前就喜歡這些，他還撿過銀杏葉夾在書裏。”
銀杏葉？餘星竹沒忍住問：“解恒也喜歡銀杏葉嗎？”
“喜歡啊，”張媽回答，“綠色的，黃色的葉子他都喜歡，收集了好多呢。”
餘星竹抿了下唇，她對着張媽笑了笑：“我去放栀子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