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捉蟲]
第23章 [捉蟲]
太宰治酒量在常人範疇內算中上層,因此直到中原中也拎着清酒瓶踏上調酒臺,他才意識到清司和中原中也已經喝醉了。
中原中也拎起一瓶尚未開封的大肚瓶、将它像棒球棍一樣扛在肩上,一腳踩着三角凳,動作利索地跳到吧臺上。周圍的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回過頭來。
中原中也醉醺醺地轉了轉手裏的清酒瓶,目光在觀衆臉上一一掃過:“看什麽看,想和我打架嗎?”
不少人認出了中原中也的身份,人群中傳出細碎的談話聲:“別吵了,那個橘紅色頭發的人似乎是‘羊之王’,我之前在擂缽街見過他……”
“‘羊之王’竟然和Mafia的人混在一起?我聽說他背叛了‘羊’,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還以為他和Mafia一直水火不相容呢。”
“聽說一個月前Mafia換了一個新的首領,代替了原來的‘血之暴/政’。我也不知道新首領是誰,但是據擂缽街的人所說,擂缽街在Mafia的統領下變得井井有條,□□事件都平息了……”
中原中也将清酒瓶放在腳邊,他朝清司伸出手:“喂,Mafia小子!”
太宰治見清司趴在吧臺上、醉意沉沉,心裏大感不妙:“boss,別理他!”
然而在他攔截清司前,清司已經快一步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中原中也消除了清司身上的重力,将他拎到自己身邊,像提着一個海綿玩偶一樣輕盈。
清司也醉得不清,他扶着中原中也的手臂,将頭靠在了對方肩膀上,摸索着自己頭上的氈帽:“中、中也君,我把帽子還給你。”
清司将頭頂的帽子扯下來,“啪”一聲毫不客氣地扣在了中原中也腦袋上。他踩在吧臺邊緣,站立不穩,樹懶似的抱住了中原中也,半睡半醒地挂在他身上。
太宰治喝掉了杯底殘餘的最後一口啤酒,将尚未開封的清酒瓶拎起來,原封不動地還給酒保。
“喂喂,我說你們兩個也太麻煩了吧。芥川君——”太宰治本想呼喚芥川龍之介和他一起把清司二人從吧臺上拽下來,但當他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芥川龍之介已經倒在了桌面上,陷入昏睡中。
太宰治糾正了之前的錯誤:“不是兩個,是三個。”▂
太宰治跳上吧臺,将化身樹懶的清司從中原中也身上扒下來。他死命按着清司不讓他和中原中也
一起耍酒瘋,眼神示意Mafia成員把中原中也和芥川龍之介二人拖走。
清司轉而扯住太宰治的領子,他拽着太宰治的領口,死不松手。太宰治就着這個姿勢,勉強将清司帶出了格鬥場,走到室外。
天色早已昏黑,飄起鵝毛大雪。太宰治将清司的翻領立起來,撐開Mafia成員遞過來的長柄傘:“不要抱着我了,boss,我沒辦法走路。”
清司因為醉酒而關節綿軟,幾乎所有力氣都集中在了雙手上,牢牢勒着太宰治的脖子。
酒精令他的記憶發生混亂,錯亂的記憶令清司誤以為自己回到了十四歲第一次醉酒的時候。那天清司在晚宴上喝醉了,諸星大偷偷塞清司解酒的藥片,将他送回黃昏別館。
清司記得自己躺在後座,腦袋枕着諸星大結實的大腿。諸星大冰涼的長發滑下來,掃過他的臉頰。
清司按着太宰治的臉,揉了揉他略卷的頭發,手指從發絲間穿過:“Rye,你的頭發呢?”他眼睛裏寫滿了困惑,又結結巴巴地重複道:“你、你的頭發怎麽不見了?”
面對樹懶一樣的清司,太宰治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無助。
*
Mafia總部,宿舍區。
清司尚未搬離宿舍,仍舊和太宰治住在一起。中原中也入駐後,住進了他們對面無人的房間,獨
自占領了一間宿舍。
太宰治抱着清司走進房間,Mafia下屬攙扶着醉倒的芥川龍之介和大聲唱歌的中原中也跟在他們身後。太宰治示意他們将二人丢在沙發上,說道:“不用管我們了,回去休息吧。”
“清司君?”目送所有人離開後,太宰治又恢複了原本的稱呼:“清司君,去刷牙吧。”
然而清司半天都沒有動彈,他死死抱着太宰治的手臂,正靠着他呼呼大睡。清司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睫毛像兩片略微上翹的蝴蝶翅膀。
太宰治側過頭,審視着清司的睡顏,覺得有些好玩——清司平時臉上總是缺乏表情,就連笑容都帶着淡淡的距離感,讓人不敢親近。然而此時此刻,他的面容卻那麽純良無害,柔和得像一朵柔軟的栀子花。
太宰治隐約看到清司的嘴在動,湊近之後才聽見他輕輕的抱怨聲:“我不想去……今晚不刷牙了,直接睡覺吧。”
太宰治覺得有些想笑,他揉了揉清司柔順的碎發:“不要那麽邋遢,清司君,這一點都不像你的性格。”
清司煩躁地揉揉眼睛,露出一副困倦的神色:“可是真的好困啊……讓我邋遢死吧。”
“不行,你剛才喝酒了,必須刷牙。快點起來,清司君。”太宰治鐵石心腸地拒絕了清司,将他從床上扶起來,
走進衛生間裏。
清司的牙刷、毛巾等物品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盥洗臺邊,太宰治的毛巾也被折疊整齊,挂在毛巾架上。清司将房間整理得窗明幾淨,為了保持整齊,他甚至會順手幫太宰治收拾東西。
當太宰治幫清司脫下`身上的襯衫時,他看到了清司後腰上一大塊燙傷的疤痕。
那塊疤痕落在他清瘦的後腰處,不偏不倚,正好位于脊骨正中間,是羅馬數字“019”。疤痕不是普通的紋身,而是烙鐵燒燙後,用力按在皮膚上留下的烙印。不同于普通的刺青,這種烙印不會随着時間褪色、暈染,反而會因為時光流逝,而變得更加明顯。
清司向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太宰治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腰上的疤痕。清司皮膚白皙,襯托得那塊暗紅色的傷疤格外刺目,像灑落在雪地裏的凝血一樣灼眼。
太宰治小心地将手掌覆在疤痕上,丈量着它的大小,發現“019”三個數字足有巴掌大。
太宰治沒有被烙鐵燙過,但他曾被打火機的火焰燎過手指。僅僅一小塊傷口都能讓人痛得難以呼吸,更何況這麽大的一個疤痕……
太宰治放輕了動作,他取下挂在衣物架上的睡衣,慢慢地幫清司穿上了。
太宰治拿起清司的牙刷,将牙膏擠在毛刷上,輕輕拍了拍清司的肩膀:“張嘴,清司君,拿好牙刷。”
清司坐在盥洗臺上,他看着太宰治遞到自己嘴邊的牙刷,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一口咬住了對方的手指。他扯着太宰治手腕,含糊不清又口吻嚴肅地說道:“太宰君,你忘了擠牙膏。”
“……”太宰治認命了。他将手指從清司嘴裏拽出來:“我給你刷牙,乖乖張嘴。”
“啊——”
“不要張太大,會誤吞牙膏泡沫的。”
太宰治這句話話音剛落,清司就吸入了一口薄荷味的泡沫,牙膏嗆進了嗓子裏:“咳、咳咳……”
客廳外,中原中也正和芥川龍之介一起歪倒在沙發上。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成功地将他從醉意中喚醒。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地打開語音,發現是尾崎紅葉發來的消息。
自從加入Mafia後,中原中也被送到尾崎紅葉的拷問小隊中,歸入尾崎紅葉的直屬部隊。
太宰治聽見了手機振動的聲音,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向中原中也:“醒了?是誰找你,和清司君有關系嗎?”
中原中也酒量很差,但是恢複特
別快,很快就又清醒過來。他看着衛生間裏的太宰治和清司,按了按自己疼痛的太陽穴。
“和boss沒關系。紅葉大姐說今晚有任務,我等一下要出去了。”中原中也說着瞥了清司一眼,又問:“boss喝醉了嗎?”
“嗯,不過沒你醉得那麽精彩。”
“……”中原中也沉痛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試探地問道:“我應該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吧?”
“确實不算過分。”太宰治頓了頓,扳着手指一一計算:“只不過是在路上大聲唱歌、四處揮舞清酒瓶,然後對周圍的人大聲叫嚣‘你們誰敢和我打架’而已。哦對,還有——”
中原中也打斷了太宰治的話:“閉嘴,我不想聽了。”
他見太宰治正動作不熟練地給清司刷牙,伸手制止道:“我來吧,他會被泡沫嗆到。”
“你坐回去,蛞蝓。”
“哈?你這個青鲭魚想被烤了嗎?”
中原中也突然拔高的嗓音吵醒了清司,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你們在說什麽?我剛剛聽見了一點……在讨論任務嗎?”
清司借着淡黃色的燈光看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看起來異常疲倦,眼睛下方是因為休息不足而留下的黑眼圈。
清司盡管醉酒,卻還是能隐隐記得剛才發生的事情:“中也君、今天不要執行任務了,你醉得很厲害,在路上還差點拔起了路邊的電線杆。”
“……請你別再說了,boss。”
“不行,中也君很累了。”清司開始翻找自己的手機,他嘴裏還含着一口泡沫,說話颠三倒四:“等等,我給紅葉小姐打電話,先找找通訊錄在哪裏……通訊錄通訊錄……”
“是我主動要求大姐把所有任務交給我的。”中原中也從清司手裏抽出手機,将它放在茶幾上。他取下衣帽架上的長外套,腳步還有些趔趄。
中原中也不放心清司,出門前還不忘囑咐:“青鲭,小心別讓boss把牙膏吞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