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畫室
畫室
但他卻是一個人走的，并沒有誰來接。林時鹿心大，并沒有覺得剛才學霸的那句話是為了不跟她一起走這一段出校門的路，即便真是如此她也不覺得有什麽好介意的，人家可能有別的原因或是家裏臨時有事了。
鄧雪見她走神，詢問道：“看什麽呢？”
“沒什麽，走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由于有着共同的愛好，林時鹿和新同學的關系熟絡得非常快，她們一起選了參加漫展想出的cos角色一起去租衣服租頭發，一起放學後留下來排練，再一起在周天活動結束後的那天晚上瘋狂地趕着明天周一要交的文化課作業。
每個人認識新同學新朋友的時期都是最為興奮的，林時鹿的注意力被這些精彩的高中生活給完全引走了，什麽陳誠什麽學霸，全都給忘在了腦袋後面。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了九月底的第一次摸底考試結束，她才被自己的文化課成績給一巴掌扇醒了。
按照學校的制度，明昙的美術生都是直接默認學文科，文化課內容包涵語數外和政史地六門，而且并沒有因為大家是特長生就降低卷子難度，和外頭的大文大理學校難易程度對等，這也就直接導致了學生們的分數個個都不太好看。
發成績的那天，林時鹿連回家的腳步都是惴惴不安的。
邬雅下班早一些，已經系着圍裙在廚房忙活晚飯了，聽到開門聲後回頭高聲打了個招呼：“鹿鹿回啦，今天吃木耳炒雞蛋、雞蛋燒排骨，還有一個茭白肉絲。”
“好哦。”林時鹿抿着嘴，心想等老爹回來再一起說吧免得還要再會談第二回，于是她直接背着書包進了房，“媽媽我先寫作業哈。”
林北喬到家的時候是六點半，正好邬雅的飯也做好了，林時鹿被敲門叫出來吃飯的時候正在咬着筆管思考措辭，作業本上一個字也沒寫出來。
飯桌上，邬雅給女兒夾了一塊排骨，一眼就瞧出來她這不對勁的模樣，跟她小時候考試成績不好回家見爸媽時候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邬雅心裏明鏡似的，一邊吃一邊問道：“怎麽了，是摸底考成績出來了？考了多少分？”
“我們老師說卷子的難度跟外面的大文大理省市重點啥的考的是一樣的內容，咱們用的同一套卷子，但是我們每周會少上一整天文化課，而且本來大家的文化課基礎就不怎麽好，所以全校的分數都不怎麽好看。”林時鹿咬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先給父母打着預防針。
邬雅點頭，問道：“所以是多少分呢。”
林時鹿放下了筷子，眼睛緊張地到處轉，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三百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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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科，平均算下來一門才五十來分，這其中還包含了不可能只考五十分的語文，所以說其他學科可能比五十還要低。
林北喬回憶了一下之前選擇報考美高的時候了解到的分數線，問邬雅道：“我們之前看的美術本科線是多少來着，去年三百整，前年三零五是吧？我沒記錯吧應該。”
“嗯。”邬雅點頭應了一聲，“但是不能這麽算，高一學的內容肯定是最簡單的，而且現在文化課上得多，他們教導主任說越往後面走專業課的占比就越大，現在是每周八節，後面高二就是每天下午都上美術了，再往高三走就是直接停文化課，專心沖刺美術聯考。現在都只是踩線的話，後面肯定跟不上。”
林時鹿不敢吱聲，邬雅又問她：“有排名嗎？班上的學校的。”
“班上十八名，學校好像是五百多的樣子。”
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沉重起來，林北喬舔了舔嘴上沾到的排骨油，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先搞清楚學校的上限劃在哪了，詢問道：“那你們學校第一名考了多少分呢？”
林時鹿已經準備好了要被問到這個問題，小聲道：“第一還是陳誠，他四百四。”
林北喬沒接話，邬雅語重心長道：“鹿鹿，你當時說想報美高，說因為知道自己不是學文化的那塊料，倒不如用自己的愛好變成專業，一樣也能上大學，爸爸媽媽同意你的說法，我們不需要你說到時候多麽的出人頭地，但是至少，我們得奔着那個目标去努力，你不能覺得上了美高就對文化課有所松懈了，感覺好像要的分數比普高學生的線要低，一旦有了這個認知，就會越掉越遠知道嗎？”
“從小你的所有老師都說你是個聰明孩子，腦子轉得快，就是缺了點勤奮，所以一直都是中不溜的。在初中的時候中不溜，現在進了美高還是中不溜。”
邬雅說着說着幹脆把筷子也放下來了，“前段時間你玩那個什麽cosplay，說是認識新同學增進感情，爸爸媽媽也沒有幹預你，但是現在，摸底考的成績出來了，這就是一次警鐘，你要自己知道緊張起來知道嗎。”
“我知道。”林時鹿乖巧認真地點頭。
畢竟是高一的第一場考試，即便是這個成績讓林北喬和邬雅雙雙高興不起來，但是到底也沒有太過發難，想着反正下周五有家長會，到時候再好好跟老師了解一下情況。
林時鹿歡脫熱鬧的性子也因此而暫時收斂了幾天。她從初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一個循環了，成績不理想就會低落認真幾天，那股勁過去之後又會因為耐不住一些新鮮好玩的事情而原形畢露。
又是一個上專業課的周三下午。這一個月的課程下來，高一的新生班已經從最基礎的透視進階到開始臨摹素描本上的簡單石膏體了。
“本子厚了不好夾畫架上的話就直接把那一頁撕下來，光一張紙就好夾了。”美術課老師秦昊手臂背在身後慢悠悠地穿梭在一個個學生中間，慢條斯理地說道：“不要舍不得專業書，就是用來撕的，撕下來還能循壞利用跟同學換着畫。”
林時鹿面對牆壁坐着，将素描紙和撕下來的臨摹頁用膠帶貼在了畫板上，偏頭瞧見旁邊的姚雨希已經在飛快的開始打形了，她忍不住感嘆道：“你速度真的好快啊。”
這一個月的專業課上下來，林時鹿也才深刻地感受到，有基礎的那幾個同學确實就是基本功比她這種純靠愛好的菜雞選手要強上太多。
一開始畫透視的時候沒有發揮的餘地，這種感覺還不明顯，直到開始畫石膏體開始講明暗關系（簡稱上調子），姚雨希就開始顯山露水地甩她一整條街了。
“哈哈，其實一開始的形不用勾太死啦，像這樣先簡單确定幾個點位會快很多，勾細形的時候再慢慢來就好了，實在不行後面鋪了調子還能接着邊畫邊改。”姚雨希一邊畫一邊給她口頭指導着。
下課鈴響的前一刻鐘，羅昊照舊讓林時鹿将作業都收了上來，他批改的速度很快，不過走馬觀花的五分鐘，就能挑出來幾張優秀作品講解要點了。
“今天回去的作業，每個人臨摹一張至少要包含三個石膏體的八開素描，周五早上交。每個人走之前記得把自己削鉛筆的小紙包扔進垃圾桶裏，作為周圍收拾幹淨，好了，下課。”
學生們收拾好周圍的垃圾之後，三三兩兩出了教室。
林時鹿一邊整理着自己的鉛筆盒，旁邊興沖沖坐過來一個紮馬尾的女生，就是之前跟她一起參加了漫展的其中一個，名字叫李靜。
歷經湊過來後笑着問她道：“我和隔壁1209班兩個同學約了放學去打羽毛球，一起去呗？我有拍子，那兩個人是我老朋友了，說話特好玩，咱們正好四個人可以二對二。”
林時鹿一聽眼睛都亮了，正想答應，然後又馬上想到了自己的摸底考成績，苦着臉道：“時間好像不太行欸，今天專業課要畫三個石膏體的八開，得畫兩三個小時的，今天肯定得畫一點，不然明天得熬大夜了……而且上午語文老師還布置了一篇作文呢，還有物理課的卷子也是明天交。”
“嗐，簡單啊，我都想好了，素描明天晚上再畫，你傻不傻，說是三個石膏，你挑簡單的不就完了，別選那些三角錐的組合體，畫圓球正方體啊。”
李靜一邊搖頭一邊給她翻書找範例出主意：“你看，就找像這種，前後遮擋關系多的，一遮一大半不就省事了，背景調子随便鋪點線條就好了，哎呀不用畫的太仔細，老羅不會說什麽的，他打個勾就翻過去了，他只看畫得好的範例。絕對要不了三個小時，一個鐘頭綽綽有餘。”
“吶，我們就打一個半小時，六點鐘開始，就在隔壁的場子，打累了正好出來買點炸炸吃。寫個作文不就四十分鐘的事情，再做其他文化課肯定夠了，物理卷子我跟你一人一半，你寫前面我寫後面，明天早上早點來相互抄一抄，很快的。”
李靜劈裏啪啦的一通輸出，三言兩語就把作業都給安排好了，眉飛色舞沖她揚眉：“怎麽樣，走不走？”
林時鹿心裏貓抓似的癢，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我摸底考成績不好，後天還要開家長會，最近還是不要總是出去玩觸我媽的黴頭了，過段時間好不好？”
李靜不以為然撅着嘴道：“又不是去上網玩游戲了，這不是搞運動在嗎，我們老是這麽一坐一下午的畫畫，腰酸背疼的，不運動到時候長一身膘我跟你講。”
結果李靜到底是沒能說動林時鹿跟她一起去打羽毛球，最後還有點不高興的意思，臨走前擺着手道：“算了算了，我叫別人。你想一起出cos我答應的那麽爽快，換我叫你玩就推三阻四的。”
林時鹿張了張嘴想解釋，最後沒來得及說出口，李靜就已經背着包出門去了。
就這麽一說話一耽誤，教室裏的人基本上就已經走光了。
林時鹿心情不太好，慢悠悠收拾着自己的背包，就在這時，她就看見一個帶着發卡的女生站在畫室前門處偷偷往裏張望着。
那女生是個及肩的波波頭，長得很瘦，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一邊不停把頭發往而後別，一邊束手束腳地慢慢走進了他們班的畫室。
同樣在周三下午上專業課的除了他們班之外還有七班和九班，這估計是隔壁班上的誰。
林時鹿看熱鬧般地多瞟了兩眼，只見那女孩目标明确，直接走到了角落裏還在練習快速打形的大男孩面前。
陳誠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畫板上，畫室裏就這麽大點地方，沒人說話很安靜，班裏剩下的還沒走的幾個學生的目光幾乎都被駐足吸引過去了。
林時鹿豎着耳朵偷聽，只聽那女孩鼓起勇氣開口，嗓音甜美道：“你好陳誠，我是三班的，我叫于穎，這次摸底考我是全校第五名……我想跟你交個朋友，可以加個Q號嗎？以後有什麽不會的題目可以問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