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動警戒
心動警戒
林嬰學校臨時調了課，她周三上午剛好有課走不開，千叮咛萬囑咐萬一洛河那邊不好，盡管跟她說，有司野這個老板在，進耶茨不是什麽難事，宋瓷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林嬰太熱情，而她有些不忍心一再拒絕，所以只好選擇了模棱兩可的态度。
不确定林嬰是否告訴了司野她拒絕的消息，微博那天推送的招募沒有降低熱度，反而上了熱搜。
畢竟這種大的唱片公司很少向社會招募，要麽是內推，要麽是去知名音樂學院招聘，再就是選秀出身被公司相中，否則很少有這樣的機會。
自然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宋瓷突然想起來，那天司野好像加了她的微信。
耳畔竟然又回蕩起他那天輕佻浪蕩地嗓音來“司哥哥微信，深夜寂寞找我”
比以前更張揚輕狂，就好像他沒變似得。
宋瓷點開了微信聊天框，敲下一段文字來——
【司先生謝謝您，我不去耶茨，您不必為我費心擴招。】
又打算删個徹底，手卻不聽使喚，按了發送。
綠色的對話框，有點紮眼。
【宋妹妹真是客氣。】
沒想到司野竟然秒回，他這樣的回答又讓一切撲朔迷離。
原本，宋瓷也是趁機想要試探看看，畢竟若是司野只是假裝不認識她，按照他的桀骜他應該會說：你想多了，我是個商人，謀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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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應該諷刺她自作多情。
若是真的不認識她，司野說的也應該是出于對兄弟妹妹的關心，就算不再次詢問她的意見，也會詢問她的打算。
可司野都沒有。
宋瓷拿不定主意。
索性懶得再想，現在這樣，解釋與不解釋并沒有什麽兩樣。
而且，解釋是否獲得信任全在于主觀判斷，也許只會鬧得更加不愉快。
最重要的是，她若是解釋也只能幹巴巴說出一句“出國了”未免太過單薄。
又或許她只是庸人自擾，他早就忘了。
喝醉了都還心心念念蘇音這個名字呢。
就像根刺，紮在那上不來下不去。
宋瓷沒有再回，她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
如果他還是沒動作，那就與她無關了。
“您好，快遞請您簽收一下。”外頭竟然響起了敲門聲，為了防止一些不妙的事情，宋瓷從貓眼看到是個老實敦厚的人這才放心開門。
“請問是林嬰嗎？”
“我是她……朋友。”宋瓷頓了頓。
“哦，她不在家嗎？那麻煩您簽收一下。”中年男人沒露出什麽兇相，宋瓷剛拿起筆。
中年男人拿手扇了扇，晃了晃水杯，面上确實有幾分誠懇:“姑娘，我水喝完了，你看外頭那麽多快遞，能不能給我倒杯水喝？”
宋瓷有些疑慮，林嬰的公寓在三樓，為什麽他要把那麽多東西一起搬上來，所以她沒應，對門剛好有個人出來，中年男人身子似乎僵了一下解釋:
“誰知道快遞是什麽，萬一丢了，我這一兩塊錢的一單可不得賠死！哎喲妹兒，給我帶杯水吧，我不進去你等會再拿給我就好了。”
宋瓷盯了一瞬，覺得太不正常，直接從桌上的零錢罐裏掏了兩枚硬幣，面無表情地扔進他懷裏:“自己買。”
那男人頓了兩秒反應過來，立馬就要去摁宋瓷要關上的門，但是門已經被關上了，握在手上的噴霧噴在了門上，落下細小的小水滴，沿着門直往下滑——
而與此同時，靜待時機，準備英雄救美的司野，正低着頭，琢磨着哪個角度出場最完美——
司野卷起舌頭發出點聲響，倚着雪白地牆壁，長腿交疊，他逆着光，像是打上了陰影，深邃得五官輪廓明晰。
時間差不多了。
“老婆，這誰？在我們家門口幹嘛呢？”
司野從剛才遮擋住他的牆走出去，拍了拍微微褶皺的衣服，本就想着強勢出場，所以臉上夾着濃濃地不滿，這會讓他鋒利的五官看起來滲出寒意。
“嘭。”司野一擡眼，發現那個猥瑣的中年男人正在捶門，而宋瓷已經很大力地把門給關上了。
他還沒來得及，英雄救美。
司野突然萎了:“……”
原本看到宋瓷發的微信着實讓他非常惱怒，從那晚她沒認出自己，到今天微信客套的語氣再到她拒絕進耶茨，沒有一樁是讓他順心了。
還澄清緋聞？他散布出去的消息，是想澄清就能澄清的？
還想跟他劃清界限，那是不可能的。
她說拒絕就拒絕，跟當年一樣灑脫地離開，跟沒心似得，司野氣得上頭，
其實那晚才知道宋瓷是第一天回國，後來旁敲側擊地問林昭，才知道她現在和林嬰住在一起，結果他一飙車就開過來了。
到了才發現，自己他媽的又幹了什麽事兒。
司野抓着頭發有些懊惱。
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裏，他是真的氣不起來。
尤其是當知道她還是只身一人之後，感覺就更加強烈，潛在得渴望被激發，一發不可收拾。
剛巧他就看見那快遞員上樓，司野就跟着一道了，司野本就有些踯躅，所以落在他後面了，
結果他竟然敲開了宋瓷的門，司野靠着牆壁，冰涼的牆面透着頭發輸送寒意，讓他更加清醒。
聽了好一會牆角，本來一從電梯裏出來氣就消了，只覺得自己真是他媽的犯賤，什麽樣的妞沒有，就非是湊上來貼她的冷臉。
雖然那些人，也不過是各取所需，逢場作戲，虛僞的他碰都不想碰。
還是忍不住看了好一會，宋瓷那張臉可真容易叫人見色起意，好看得跟天仙似得，迷的他五迷三道，不知道灌了什麽迷魂湯。
結果一看下來發現這中年男人壓根就不是什麽好貨色。
萬一他要是沒來，該會發生什麽？司野想都不敢想。
司野摸着口袋的裏的打火機，“吧嗒”“吧嗒”不厭其煩地打着，火苗微顫，貼着指尖有些暖意，他在躊躇。
司野瞥到宋瓷那張愈發精致的臉，不禁想起15歲的宋瓷來。
倔強，驕傲，絕不認輸，一股狠勁雖然從來不說，但是擰巴起來就是一根筋。
看着性子綿軟，實則是刀槍不入的鋼筋鐵骨，絕對不是什麽小綿羊，就一披着羊皮的狼。
小母狼。
讀書那會不少人覺得她矯情清高，但司野知道那是骨子裏的。
哪怕是現在，她看起來被磨平了棱角，但這骨子裏的韌勁還是一如當年。
拒絕的話說得毫不猶豫。
但她啊，好像也不是不知道好的。
司野彎了彎唇，有些事情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晰。
那時候宋瓷家裏有車接送，司野沒法送她。
但他每次回學校的時候，書桌都會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不管之前有多淩亂，後來就為了看她幫他收拾，司野每次都故意幼稚地把桌子弄亂，
然後找借口最後一個回家，站在教室後門口，看她瘦削挺直的背影，精心雕飾的五官面龐蒙着夕陽，像是裹着光暈，別提多動人。
看她上了車，司野才會去赴約。
只是後來，宋瓷好像沒有再整理過，她總是第一個回家，司野不知道怎麽了。
抽屜裏偶爾會突然出現一些水果，零食。
還有一次，他的外套落在了學校，第二天發現已經被疊得整整齊齊，散發的洗衣液的氣味兒淡淡的，和宋瓷身上一個味兒。
她就是只做不說。
性格怪異孤僻，沒有朋友，做什麽都是一個人。
司野那時候粗心，沒有關注她家裏的情況，只以為有的女孩子就是愛笑，而有的女孩子就是她這樣的，很正常。
後來，才發現錯得離譜。
家庭是對性格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司野聽到說話的聲音還在繼續，“自己買”宋瓷冷冷地語氣應該是要結束了，中年男人背在身後的手開始躍躍欲試，司野于是掐着點上去。
結果，他女人完全不用他操心。
騙都不會被騙，而且還反應敏捷。
他還沒出場，她就搞定了。
司野突然就被氣笑了。
事情發展的方向完全跟他設想的不一樣。
中年男人聽到司野的聲音，捶在門上的手停住了，司野也徹底失去裝逼的興致，站直了身子，兩個人蜜汁對視。
中年男人，下意識就在抖。
“……”司野抵了抵腮幫子，面不改色地:“老婆，給我開門！”
這個人實在丢不起。
中年男人，吓得一抖，深知自己跑不掉，只能先假裝:“小夥子，你誤會了，我是送快遞的。”
“那你還不滾？”司野提着長腿邁過來，非常不高興——
誰他媽這種時候能高興？
“啪”司野揪着人的衣領，一拳頭揮在他臉上，中年男人油膩的臉上立馬滲出血絲，中年男人面色猙獰，竟然從兜裏掏出個彈‖簧‖刀來，鋒利的刀光乍現。
宋瓷從貓眼看到打起來了，兩人還在周旋，她立馬開了門，思緒飛快，拿手機撥打了110。
“請問是110嗎，我要報案。”
司野手裏此時已經握着一瓶藥劑“失憶水，還只有小半瓶了。”
是個慣犯。
中年男人手被他反剪住，動彈不得。
“真是謝謝你們了，這個人已經潛逃很久了，之前已經接到20多起，不法分子僞裝成快遞員迷‖奸，女性的了，以後別留你老婆一個人在家，太危險了，尤其是這麽漂亮的太太，但是，司野先生什麽時候結婚的？”
警察同志一面贊揚了他們，一面語重心長的叮囑着。
關鍵是司野大概是太活躍了，他還沒自報家門，警察同志就先發問了。
宋瓷:“……您誤會了。”
司野心情好像頗好，還連連稱是，也不否認。
警察同志也只是笑，沒有多問。
宋瓷餘光瞥到他的手背，蒼白的皮膚一長條傷口滲出血珠，觸目驚心。
他看着像個沒事人似得。
應該是剛才制服那個男人時被彈‖簧‖刀劃傷的。
司野注意到她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勾起唇角。
警察一走，宋瓷拿着快遞進了門，本來打算拿醫藥箱給他上藥消毒，結果餘光瞥到了寄件人的名字“蘇音”，字體娟秀相當好看。
宋瓷壓了壓唇角，抿成一條線，“嘭”得一聲震天響。
司野被關在了門外。
司野:“……”
英雄救美不成，直接跳過，苦肉計胎死腹中，這就被拒之門外了？
司野手指扒上頭發，黑亮的短發，指尖滑過，分出際線來，姿勢相當性感。
可惜了，沒人欣賞。
司野一拳頭捶在門上。
操！
門突然一下被推開，司野一個踉跄，跟小腦不發達似得，站不穩。
宋瓷那張精致的臉盡在咫尺。
司野剛準備板起臉控訴。
樹立一下自己的威嚴。
“嘭。”一陣勁風，差點沒把他帥臉夾壞。
“……”結果披臉而來一個塑料掉，裏面一瓶像是液體的東西，砸到他腦門，司野疼得龇牙咧嘴。
一打開，是棉簽和醫用酒精。
司野心情非常複雜。
***
星期四下午到洛河唱片公司的時候已經快到兩點，前臺的接待按着指示把宋瓷帶到了會議室。
裏面人不多，才四個，宋瓷一個都不認識。
兩男兩女應該都是同行，都在熱聊。
看起來年紀都很小，輪廓臉蛋看起來很青澀，就算有一個男孩子刻意蓄起了胡須，但那雙眼睛裏充滿了對未知的渴望，沒有半分歲月的積澱和滄桑。
到底是出賣了他真實年紀。
兩個女孩子看起來青春漂亮，有些眼熟，像是最近出道的女團成員，宋瓷不是很清楚，外面已經是深秋，秋日陽光熹微，她們穿短裙，白皙細長的腿，短裙的裙擺簡直要滑向大腿根，會議室雖然不冷，但似乎沒有開空調。
宋瓷甚至懷疑，她究竟來面試的是不是歌手。
宋瓷穿了件深灰修身針織衫，微微挽上小臂，木耳邊的衣袖露出瓷白纖細的半個小臂，配着卡其針織高腰闊腿褲，纖腰不堪一握，化了淡妝，氣質卓絕，棱角都柔軟下來，長發被打理的蓬松顯得有些慵懶。
她就着一個沙發坐下來。
大家彼此都沒說話，四個人的視線都齊齊落在宋瓷身上，宋瓷半阖着眼沒說話，骨子裏滲透出的冷豔叫人不敢搭話。
有時候也算個好處，聒噪的聲音，可以閉嘴，至少有所收斂。
少頃，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最後一次。”是司野的聲音，有點不耐又有些漫不經心。
宋瓷幾乎是瞬間睜開眼，只是帶些微微的迷茫，她有點困。
旁邊小規模驚呼。
視線漸漸明朗起來，門口杵了兩個人，一個是司野，還有一個是司曼如。
司曼如，宋瓷幾乎瞬間聯系起來，都姓司。
她怎麽之前沒想到。
可司曼如不是已經去耶茨了？
司曼如從前簽的唱片公司就是洛河，後來改簽了，宋瓷原本就是不想碰上她，又得多費口舌，可沒想到，還是來了。
兩個女孩子都顯得很興奮，理着頭發，撫平衣服的褶皺，眼角眉梢都要開出朵花來，卻并不如剛才宋瓷進來前聊得歡快，兩人似乎暗自較着勁。
至于門口的兩個人，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司野的表情耐人尋味，須臾竟然噙着笑，大步邁過來。
下午兩點正是陽光最好的時候，他棱角分明的臉蒙着光輝，那雙蒙着光就是淺淡琥珀色的眼睛又直直得同她對視。
又是他走向她，宋瓷心尖一顫。
宋瓷注意到他的手背上，竟然纏着紗布？
就那麽一長條傷口，只是看起來可怖，其實應該不深，他卻連紗布都纏上了？
真倒像個病患了。
司野一下就坐在她旁邊，長臂搭在她身後的沙發上，皮質沙發陷下去的聲音窸窸窣窣，宋瓷久違地心跳聲又嘭、嘭、嘭地響起來，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連掌心都感覺到在跳動。
“宋妹妹原來是到這兒來了，是看不上耶茨，還是看不起你司哥哥？”司野那似笑非笑地眼神滿是促狹。
就像是一語雙關的質問她，宋瓷被自己的直覺吓一跳，直直地對視上他的眼睛，可惜，沒有半點她能确認的情愫，她面不改色地說：“寫得不怎麽樣，就不添麻煩了。”
司野微哂，換了話題，提起了綁着紗布的手:“疼。”
平白無故地，他臉上還是不正經地樣子，宋瓷竟然看出點可憐來。
“……”宋瓷睇他一眼。
這幾天，早該結痂了吧。
“宋妹妹又換目标了？”司曼如把他們的互動收入眼底，房間裏的其他幾個人都吓得不敢動。
司曼如長相明豔，說起來算是跟宋瓷一卦的，只是她走性感妩媚風格的，勁爆露骨的歌詞加女人味十足滿是誘惑的豔/舞，所以她的氣質同宋瓷大不相同，就是一團熱辣的火。
一字肩針織衫，下面一條魚尾裙，把她那細腰翹臀包裹得緊實，身材好到血脈噴張。
那兩個女孩子已經讪讪的坐下去了，只是那視線膠着在司野身上，盡管司野沒有一丁點放在她們身上。
“你哪門子宋妹妹？司野，我看你的眼光真是半點沒有長進。”司曼如的長耳墜反射着光，亞洲人普遍扁平臉并不立體，但司曼如不一樣，眼窩深邃，鼻梁挺拔，同司野有三分相似，她笑得諷刺紮眼，上挑的鳳眼顯得很是尖銳。
司野不說話了，兩人認識。
他能找到的關于宋瓷的消息也不過就是，是宋奉誠和林簡的女兒，15歲出了國，旁的一概查不到，在哪念書，生活在哪，統統被保護起來了。
司曼如認識宋瓷，也只可能在國外的時候。
那是司野未曾涉足的領域。
司野想知道。
所以他沒動，但“宋妹妹又換目标了”這句話，實在有點刺耳。
“宋妹妹可真是，好久不見，話都不跟我說嗎？”司曼如直直地走過來，她那雙高跟鞋平穩地踩在地板上，有節奏地聲響，一聲一聲地，像是在敲着過去與現在之間的門。
宋瓷眉頭微擰，盯着來人，倒不是心虛或者恐懼，只有冷漠。
司曼如的表情幾乎瞬間告訴宋瓷她要發作了。
“不，怎麽是宋妹妹呢？或許我該稱呼一句靳、太、太？”司曼如咬着“靳太太”三個字，像是含着火焰，諷刺的意味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