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來

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楚寧檢查了一下段淵的身體，除了虛弱似乎就沒有別的太大的問題，應該是在祟界停留了太久，他不知道段淵為什麽會在祟界，但眼下最緊要的是将他送出去，可目前這件事他也暫且做不到。

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便折身回去，決定先将段淵放到段琴那邊再來解決這裏的問題，但那些邪祟似乎并不打算讓他就這麽簡單地将人帶走，紛紛湧了上來，無數的穢氣鋪天蓋地，幾乎要将那一點的光亮遮蔽。

楚寧面色一冷，靈力化作了實物，凝聚成了一柄柄利刃，向四周散射而去，頓時，漫天的黑暗被紮出了無數的孔洞，慘叫連連，楚寧看向那些空洞，似乎有灰蒙蒙的濃霧在黑暗後面滾動着，他愣了一下，不再做停留，抱着段淵幾個跳躍之間，便遠離了此處。

他回到坑洞之下，回頭看去，發現原本包攬了所有視線的黑暗已經縮成了一團，在黑暗之後，确實有更為龐大的灰霧蔓延着，以及其恐怖的速度靠近這裏。

不知是黑暗在消失，顯露出祟界真正的模樣，還是不同于邪祟的存在，正在吞噬這些黑暗。

但無論是哪一種，對他們這些人界來的生靈都不是什麽好事，楚寧收回視線，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光景，危險的警鐘在腦海裏長鳴，這已經不在他的預料範圍之內了，他們必須現在就離開祟界。

楚寧抱着段淵躍出了坑洞，他重新看到了森林以及光，但那些光的邊緣已經變得沒有規律，坑坑窪窪，這預示着祟界與人界重疊的部分開始動蕩，平衡正在被打破。

他加快了步伐，看到了他離開的路，心中松了一口氣，但此時，他卻神使鬼差地回頭看了一眼，一個容貌豔麗，舉世無雙的人類模樣的存在竟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無聲無息。那人長發潑墨，垂到地上，瞳孔卻是霜白的顏色，甚至于比他的眼白要好多幾分亮光，驚豔又駭人。

楚寧有一瞬間恍惚了起來，這個存在的容貌就如同見晨曦萬縷，揮灑于人間萬物之上那般令人震撼，那是人類千萬年的文明發展而來，用以贊美的詞彙都無法去形容的瑰麗。

灰霧化作他的長袍，白皙的皮膚仿佛散發着輝光，它不像邪祟，也不是世間楚寧所知的任何東西。

“真是大膽，竟有蓬萊使入我界。”那東西笑着，聲音也柔美，它身上的每一處都極美無比，可它身上散發出了氣息卻能令人自覺如危高崖，一步陷落。

楚寧臉色冷峻，他突然意識到了眼前的存在是誰了，他抱緊了段淵，緊盯着他，一步步後退，這裏是人界與祟界的重疊處，它的實力應該會受到影響，從它的手底下逃跑還是很有可能的。

“小孩兒們總愛瞎操心，不知我最厭蓬萊？”它皺了皺眉，一言一行皆是妩媚，它向前一步，問楚寧：“如今是何時了？”

那一瞬間，對方身上的威脅消失了，楚寧竟也不自覺也放松了警惕，幾乎是那一剎那，他又驚覺，出了一身冷汗，他警惕地盯着它，語氣恭敬回答道：“距您入界已過四千五百餘年了。”

那人挑眉，神色微變，它冷笑一聲，道：“原還有人記得我，那便還不夠久。”它向楚寧彈指一揮，随後界門大開，世界支離破碎，楚寧被扔出了祟界，那人最後的聲音随着界門關閉傳入他的耳中：“滾出去！”

“……”楚寧穩穩落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還是在一片森林裏，想來他只是被扔出了祟界，不是被扔回了自己來時的地方。

他看着懷中的人，想到方才發生的一切，喃喃念了一句：“蓬萊使……”段淵的呼吸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似乎有要蘇醒的意思，他想起和自己一同進來的段琴，決定去看看她們有沒有一起被送出來。

萬幸他在路的盡頭看到了那兩個人的身影，他有些驚訝，那個女老師是祟，竟然也被送了出來。

段琴似乎還有些茫然，看到楚寧後她才反應過來，興奮地向他跑來，喊道：“楚寧，你知道我們看到了什麽嗎？超級無敵大美人！”

看來那只是一個投影，楚寧沒有說話，他們能活着出來真是萬幸，那個所謂的大美人可比祟界本身可怕多了，他嘆了一口氣，抱着段淵跳過了栅欄，然後回頭看向段琴，道：“你也是個修士，應該能翻過去吧？”

“……”段琴怔怔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她的目光落在了段淵身上一瞬，然後她看向女老師：“桃姐……”

女老師似乎一直神游天外，被段琴的聲音拉回了現實，她愣了很久，才遲遲反應過來段琴的意思，無可奈何地抱住了段琴，輕飄飄地越過了栅欄，落地後，她說道：“小琴，那個大美人，不是人，他是祟。”

段琴有些奇怪對方為什麽會解釋這個，她說：“我當然知道，在祟界，除了祟，還能是什麽？”

女老師搖搖頭，有些心有餘悸，她解釋道：“不是的，他就叫祟，整個祟界都是因為他而誕生的，他是世界上第一個祟，他是活的。”

段琴狠狠震驚到了，她有些難以置信：“什麽？你怎麽知道？”

“任何一只祟見到了他都會知道。”楚寧說道：“我們下山去吧。”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你不會也是祟吧？”段琴幾步追上楚寧，然後又問：“你抱着的人是誰啊？他還好嗎？要不要我看看？我是醫生哦。”

楚寧看了她一眼，她那身白大褂還穿在身上，他也終于想起來段琴好像是校醫這麽一回事了，他說：“先找一個地方把人放下吧。”

“就放這吧……哎，這姐妹看起來……”段琴想要伸手去巴拉段淵，楚寧側了一下身子，躲開了段琴的鹹豬手，段琴小臉一皺，踮腳去看，她一邊說道：“她的頭發是染的嗎？染的也太好了吧，不知道用的什麽染發膏，哪個托尼做的，回頭她醒了我得問問她……”

楚寧打斷她的話說道：“他是男的。”

“啊？”段琴傻眼了，她下意識去看桃姐，發現桃姐不知又在想什麽出神了，她走過拉住對方的手，道：“想什麽呢。”

桃姐一臉愁容，她說：“小琴，祟從來沒醒過，它醒來了，我有點擔心。”

段琴沉默了一下，她說：“擔心什麽？你我不過兩個小小無名之卒，天塌下來了，也由別人來頂，想那麽多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不用擔心他會對人界做什麽。”這時楚寧插進他們的對話中，他說：“祟不在意人界，也不在意人類，人界的存亡他也不會關心，他對人界的危害還不如你們來的大。”

“你怎麽這麽肯定？你知道什麽？”桃姐對楚寧很不滿，沒有人會喜歡意圖消滅自己的存在。

“我知道得比你多就夠了。”楚寧嗆了回去。

“你……！”

眼看着兩人的矛盾似乎要升級了，段琴連忙抱住桃姐的手臂，說道：“好啦別吵了，咱們先下山吧，咱們突然消失，不知道學校那邊怎麽樣了。”

恰在話落之時，楚寧和段琴的手機鈴聲一同響了起來，像是約定好了一般，段琴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一看，是教導主任打來的，她接聽的時候嘀咕道：“我去，裏面沒信號，那麽一會，他們打了兩百多個電話。”

楚寧沉默，他的未接電話也有至少一百多個，是有警局不同的人打來的，而這些電話的時間都非常的詭異，現在他的手機顯示時間是17號，但是最近一則的未接電話則是顯示22號，有整整五天的時差。

他接聽了電話，還未發出聲音，對面便驚呼道：“通了通了！”

楚寧安靜地等待着，他看了一眼手機上面的時間顯示，或許是聯網了，時間被校正了回來，

“楚寧，你終于接電話了，你在哪？這幾天你去哪裏了？你知道發生了些什麽嗎？”

“我在靜安市的陀井森林公園。”楚寧說道：“如果沒有什麽急事的話我晚點再給你們回電話。”說完他等了一會，在對方問他為什麽會在靜安市的時候确定了他們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挂斷了通訊。

然後他再看向段琴，發現她還在慌亂地解釋，他嘆了一口氣，順着路繼續走。

祟界與人界之間擁有無法準确衡量的時間差，祟界與人界重疊的那一剎那，人界的景色似乎就定格在了那一幕，這相差的五天裏，陀井森林或許是下了一場大雨，山側有潺潺流水，從路上橫越向山下流去，偶爾樹葉上也會有水滴落。

楚寧走得小心，走走停停，段琴似乎很累，走了半個小時，便已經肉眼可見地萎靡了起來，整個人都恨不得挂在桃姐身上。

段琴說：“還有多遠啊，我感覺我從祟界走了一趟人的精氣都少了很多。”

“快了，這條路也不長。”桃姐說：“我背你吧。”

段琴一聽幾乎是下意識就要說好了，但是她看到楚寧，身為修士，竟然還要祟的照顧，她擺手拒絕，還從桃姐身上起來了，她說：“我可以走了。”

楚寧說：“你還是讓她背吧，照你這麽走，天黑也不能下山。”

“我怎麽覺得，這條路好像變長了，我感覺很累啊，一步都走不動了。”段琴還是妥協了，讓桃姐背起了她，她将頭靠在桃姐的肩膀上，幾個呼吸間，竟然就睡着了，桃姐察覺到呼吸的變化有些慌張，下意識問楚寧：“她這樣有些不對勁。”

楚寧說：“我們雖然感覺只經歷了一天，但那是在祟界，回到人界後的五天應該産生的疲憊會一瞬間反撲上來，睡一會兒就好了。”

“那你呢？”桃姐難以置信地看着楚寧：“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會認為你在罵我。”楚寧說了一句，忽然察覺到懷中的人似乎動了一下，她連忙低頭去看，發現段淵還是緊閉着雙眼。

“……”睡着的人和裝睡的人呼吸是不同的，楚寧無奈沒有拆穿他，說道：“我記得這裏應該是有一些用于游客休息的亭子和長椅的。”

桃姐說：“還有廟。”

“那我們去廟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