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怎麽了?”看着再度陷入沉默的兩個人,宋卿卿有些奇怪道,“幹嘛這麽小心翼翼?”
只是聊天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麽草木皆兵嗎?又不是什麽謀逆的大罪。
“……”顧盼仍舊是跪在地上,聽見宋卿卿的話後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将頭低的更低了,像是在回避什麽。
宋卿卿知道顧盼年長較為迂腐,行事作風也偏向保守,是以才會被她的雙親安排跟在自己的身邊這麽多年,不過也正因為了解顧盼,所以對于顧盼的如此反應宋卿卿才不會感到奇怪,只是轉而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生姿身上,“你呢?怎麽也不說話了?”
這可不像是生姿的風格呀,這小姑娘從來都是有什麽便說什麽。
聞言,生姿調皮地朝宋卿卿吐了吐舌頭,然後偷偷地瞧了眼跪在自己身旁的顧盼,見後者還是木着那張奔喪臉,不打算要說話的樣子後她十分正經的清了清嗓子,脆生生的對宋卿卿道:“那什麽,小姐,奴婢只是忽然覺得有些口幹,想讨點水喝。”
看來小姑娘很是怕自己的上峰哦。
宋卿卿覺得有點好笑,但是放了她一馬,“好啦,我也要就寝了,你二人就先退下吧。”
生姿松了口氣,作揖之後就退下了,倒是顧盼還是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看上去好像有什麽話要說。
“你想說什麽?”宋卿卿今日的心情還算不錯,是以她還是很有耐心的。
顧盼那張向來沒有多餘表情的臉上難得的流露出了幾絲遲疑的意味,可宋卿卿等了她半晌也不見她開口說話,最後宋卿卿終于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問道:“你是不是想來勸我說讓我以後莫再說這些了?”
她雖然記憶不全,但是對這個朝夕相處的丫鬟還是較為了解的,顧盼年長她七歲有餘,且又是家生子,是以萬事總會替她考慮周全,生怕她一個行将踏錯,禍從口出。
這不是不好,只是宋卿卿沒由的覺得有些無趣。
人生來就是長了一張嘴,除了吃飯就是說話,說東家說西家,說好話說壞話,誰都可以說,誰也都會被人說,怎麽就只有那皇位上的王不能被人說呢?——哪裏的這種道理?
“奴婢只是想讓小姐謹慎些…”大約顧盼是了解宋卿卿,知道宋卿卿這人是越勸越喜歡反着來,所以她在說完這句話後又立馬補充道,“這畢竟是客棧,人多口雜,小姐這般肆意,恐被隔牆有耳之人聽了去,到時候颠倒黑白是非對錯,反讓小姐惹一身腥。”
這也并非是顧盼危言聳聽,而是有前車之鑒的。
早幾年也是在客棧,一進京趕考的舉人因心有不暢,在酒後于房中說了幾句當今聖上的不是,左右也就是把當年聖上年輕時和太後的那些事拿出來擺談,并評價說聖上如此,只是因為年少不知事雲雲。
這其實并不算什麽大事,因為當今聖上雖然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但那也只是對于朝中之人,而一個未入朝為官的舉人閑來無事之時說了幾句酸話,她确實沒必要放在心上,再者此事也沒有鬧大,更傳不到皇帝的耳朵裏去。
但壞就壞在這位舉人居然高中了,還是一甲十三名的好名次,于是便放榜之時被京中一闊員外傍下捉婿,成了東床快婿,本是雙喜臨門的大好事,偏偏沒隔了幾日那位舉人在客棧時說的那些醉話就被人大肆宣揚了出去,鬧得沸沸揚揚,皇帝想不知道都難。
于是在早朝的時候皇帝便點了他的名,随意問了一句“聽聞愛卿對朕好女色一事多有不滿?怎麽,朕是搶了你的妻子嗎?”
那位剛剛坐上官位的學子聞言吓得臉色蒼白,雙股戰戰,哆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再接着就是言官們奏言說那學子當日在客棧口出狂言,不敬陛下,居然還說出了什麽“聖上如此是因為沒有遇上好男兒,不然也不至于去好女色”的狂悖之言。
言官們是真的不怕死,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一點也沒有放小,順道還又把皇帝年近三十卻尚未大婚的話又拉出來說了說,據聞當時的朝堂上一百多個官員聽後一個個的都跟死了一樣的安靜,呼吸聲都放緩了,生怕觸了聖上的逆鱗。
誰都知道如今的這位皇帝最愛的就是那位英年早逝了的太後,那是她年少時的知己,此生的摯愛,為了她,這位十九歲便登上大位的皇帝背負千古罵名,哪怕是天天被言官們戳着脊梁骨罵也死不悔改,日日夜夜與太後同寝同食,甚至二人還一道溜出宮游玩戲耍。
有人甚至私底下說若不是當年太後英年早逝,按着這位皇帝瘋起來那般不管不顧的樣子,指不定還要立後呢。
雖然是誇張了點,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不過那也是後話了,因為皇帝當年固然愛太後愛得轟轟烈烈,可身份上注定了她們是不會有結果的,除了是名義上的母女以外,更重要的是當年為了坐穩皇位,那位皇帝眼睛也沒有眨一下的就殺了前威北大将軍宋榮滿門,也就是太後宋氏的母家。
或許也是因為這,言官們便對皇帝的私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誰都知道太後性子溫和卻剛烈,皇帝殺了她滿門……無論無何,她們也不會有結果的,即使如此,那也沒必要非抓着不放。
再後來太後就駕崩了,跟着那些過去的往事便像是這個國度默認的秘密,再也沒有被人提及起了。
可偏偏時隔多年,又被個不知名的學子拉了出來,是以,當時在殿上的大臣們心裏的都憋着火呢,生怕帝位之上的那個王會牽連無辜。
不過想不到的是皇帝聽完了言官的話後竟也沒有生氣,只道:“愛卿如此關心朕,後宮确實是懸空多年,如此,不如愛卿便将令愛送如宮來為妃?”
那位最開始把皇帝的後宮之事拿出來說的言官當場的臉色就跟服了毒一樣。
“…這樣聽來,咱們的這個皇帝好像脾氣也不算太壞?”宋卿卿把故事聽到這裏,點了點頭,道。
雖然嘴巴毒了點,但是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殺人。
顧盼靜默了一瞬,不知道該如何與宋卿卿解釋:“……”
宋卿卿又道:“然後呢?那個最開始在客棧裏說皇帝的學子,他被砍頭了嗎?”
不怪宋卿卿會如此想,只因她這些日子以來聽到的所有有關于當今聖上的傳聞都不是好的,什麽好女色,什麽生吃人肉,什麽喜怒無常,什麽砍殺貪官等等,好似這位上梁國唯一的一位女帝就沒有幹過一件好事一樣。
顧盼有些無奈:“……上梁國內民風開放,并無言論管控的說法,是以,他怎麽可能會因此而被皇上砍頭呢。”
宋卿卿肅然點頭,“那好像還挺好。”
沒有禍從口出,想來确實是好事了。
但顧盼卻又接着道:“不過他後來被皇上派去了皇家禦馬場當馬夫去了。”
宋卿卿:“……”
不知道為何,宋卿卿總覺得這确實是像那位睚眦必報又小肚雞腸的皇帝能幹出來的事。
“所以呀。”顧盼說了半天就是想跟宋卿卿說這個,“馬上就要北上入京了,小姐……”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宋卿卿便點頭道,“好好,我知道了,一定要謹言慎行對吧?”
她嘀咕了一句,“可是也不見得那位皇帝就有那功夫來罰我啊。”
她本來只是随意的一句話,卻不曾想顧盼聽了之後臉色一僵,好像被道出了什麽秘密一樣。
還在宋卿卿在想那皇帝的事沒有注意到,不然定然會起疑。
“說起來,那會生姿說的那個平帝還有先帝,什麽起兵之類的……”宋卿卿問道,“這個可以說吧?是怎麽回事?當今聖上不是從她父親的手裏繼位的?”
這可就奇了怪了。
顧盼聞言停頓了許久,似乎在猶豫什麽。
宋卿卿擡眉:“你不說我便讓生姿來。”
就顧盼這種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的人,還不如生姿講故事講得有趣呢。
“……”顧盼低下了眉,如實道,“平帝乃是啓澤年間的天子,而當今聖上則是平帝的幼女,第十七皇女。”
宋卿卿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啊?那平帝生的小孩挺多啊。”
十幾個小孩,得娶多少位妃子呀。
顧盼被噎住了:“……”
顧盼:“…小姐。”
宋卿卿羞赧一笑,知道自己重點跑偏了,便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你繼續說,我不打岔了。”
顧盼便又才繼續道:“啓澤年間,王暴虐而好大喜功,且大興土木,是以,苛稅繁雜,流民四起,民不聊生;後雍王受天命起兵清君側,平帝自知德行有虧,故而退位于雍王自缢,改年號為‘德威’,而當今聖上則在令舜帝登基後依制受封‘落陽公主’。”
宋卿卿聽到這兒沒有忍住,一下皺起了眉。
落陽公主……
那麽多封號不給,偏偏給了個“落陽”二字。
看來現如今的這位皇帝在當年的時候可不怎麽不受人待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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