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二十一歲那年，沈綿綿去看了陸之續的第一場演唱會，懷揣着壓抑不住的激動出現在場館巨幅海報前，拍照留念。
沈綿綿用着暑期打工的錢買了人生第一張vip席，坐在劃定的區域位子，DJ放着暖場嗨歌，心跳被震得加速噗通，同每一個來的粉絲一樣，她們迫切的想要看到陸之續。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陸之續逆光從她們身後的天空出現，全場放肆尖叫，熟悉的主打歌前奏響起，沈綿綿就忍不住想哭。
人生有很多個第一次，沈綿綿記得陸之續很多場演出，唯有第一次的舞臺她最在意。
他唱着同名主打，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像是對世界霸氣宣布。
直到安可時間，舞臺慢慢黑下去，他又悄聲坐着升降機登臺，全場大合唱，有人哭有人笑，還有人又哭又笑。
陸之續常說：“粉絲的愛，不能被辜負。”
他用最好的音樂告訴每一個人，她們迷的愛豆是個值得喜歡的人。
他的嚣張，是一張通往閃耀星途的車票。也正是那刻，沈綿綿才明白，這世間喜歡陸之續的人太多了，如果能被他所愛，肯定是全宇宙最美妙的事。
而現在，她做到了。
少年心事被攤開，秘密被沈綿綿一探到底，是她太幸運？不，可能是陸之續太過着急，那種迫不及待要将她攬入懷的焦急，恰恰讓她歡喜。
難得休息日，兩人約好去市圖書館。
十字路口，公車竟然和前方小車相撞，好在損失不大，但雙方司機争執不下，乘客紛紛下車。
沈綿綿撅着嘴，不滿的說：“金市的司機就是猛，一點兒都不顧着乘客。”
“習慣就好，圖書館不遠了，我們走着去就當提前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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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續握着沈綿綿的手，她看他一眼，露出欣慰的笑，帶着些滿足，瞬間掃清了不快。
下車就到了長安街，再過一條馬路走上幾百米就到了圖書館。
長安街上的紅綠燈等候時間很長，有時車少行人會直接穿過去，但陸之續拽着她安分等着。
這一點讓沈綿綿十分心安，因為長安街正是她車禍之地，故地重見，難免忐忑。
這日，陽光晴好，溫度适宜，但沈綿綿出了一額頭的汗。
陸之續替她擦着，關心的問起，“怎麽了？”
“沒，就是覺得不真實。”
不真實是他的喜歡，讓她想起那日搶到周邊時的驚喜，她噴着香水，看着海報上的簽名，如此種種歷歷在目，與那日的感受相似極了，就連滑落臉頰的一滴汗都是相同的觸感。
“陸之續，我想吃冰激淩。”
沈綿綿只是随口一提，她實在是需要冷靜下來。
沒想陸之續答應着，并從包裏拿出mp3給她戴好耳機，輕聲說：“那你乖乖在這等我，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便利店。”
沈綿綿微笑着點頭，他便按下播放鍵，放着她熟悉的bblack，又趁她不注意，右手輕覆上她的唇，然後移回來貼上自己的唇瓣，指腹間的親吻也算是愛的接觸了。
他走後，沈綿綿摘掉耳機翻出手機，按鍵上的數字迅速在大腦裏形成一串號碼，她的指尖顫抖，猶猶豫豫的逐個按着。
電話通了，她屏住呼吸，向對方“喂”了一聲。
“沈綿綿，你挂我電話？膽子不小啊你！上次讓我幫忙剪輯陸之續視頻的事都忘了？就你這态度，不去吃個法餐能行嗎？”
竟然是露露，她的真閨蜜。
沈綿綿覺得頭疼，對着那邊的聲音又有些疑慮。
“是露露嗎？”
“不然你以為是誰？難道你還有閨蜜叫露露？”
沈綿綿不敢告訴她白露露的事實，接着問道：“是我那個剪輯視頻的大佬嗎？”
“還有繪畫，沈綿綿，你今天出門把腦袋忘家了？我是不是大佬你心裏沒點13數？”
聽到這句，沈綿綿就放心了，這正是露露的口頭禪啊！
“露露，你聽我說，我以下說的話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得告訴你它真的發生了，現在是2005年，我重……”
猛地，背後被人狠狠推了一下，她回頭卻沒人。
“……嘟嘟嘟嘟……”
“露露，露露？你在聽嗎？露露？”
那邊電話已經挂斷，恐懼正在蔓延，伴着一種愈來愈近的死亡氣息。
沈綿綿似乎有感應般，眼看着綠燈閃起，行人穿過馬路，冷漠是他們的最佳表情。
她雙腿發軟，往後挪動着，一不小心碰到花壇，瞬間，小腿被迫彎曲身體向後倒去，而一輛失控的面包車恰巧撞上來，身體被擠壓，呼吸都消失。
“綿綿，沈綿綿！”剎那間的呼喚，帶着絕望，她聽到了，可是事故來得如此突然，靈魂再次漂浮在長安街頭，如往事，走馬燈回旋播放，她很想告訴陸之續她在哪，但做不到了。
即使人生重來一次，所有信息重新被制定，她依舊留下了遺憾。
就當做是一場夢，夢裏陸之續喜歡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人也是她，想要緊握不放的還是她。
這樣就夠了吧，也許一覺醒來，她還是二十八歲，追星族，沉迷愛豆的世界，一心只為他。
可是，真不想醒來。
“星知，她哭了。”
有冰冷女聲傳來，是陌生的存在，令人想遠離。
她哭了嗎？好像是哭了，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分不清那是一滴汗還是一滴淚。
“她就要醒來，需要告訴她實情嗎？”
這次是溫柔男聲，比起女聲更想讓人接近。
“還不到時候，而且你越界了。”
“星軌，我想幫你。”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女聲憤怒起來，沈綿綿身體便極速下降，直到一股蠻力将她托起，平緩落地。
再睜眼，對着一雙深藍色眼眸，深邃入迷，他說：“抱歉。”眼神很真摯，看得出是個溫潤的男人。
許是見到沈綿綿慌張的模樣，退後幾步才解釋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我們真實存在着，我是星知，她是星軌，我們是你主世界的靈魂。”
“什麽意思？”沈綿綿幾乎是呆滞的，這個回答一點兒都不好笑嘛！
潑辣女聲吼着他，“星知，你別廢話這麽多，趕緊解釋完好送她去另一個平行世界。”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是不是死了啊！”沈綿綿急了，她以為重生到十六歲已經是一場夢，夢醒了她就能回到二十八歲，怎麽還要被送到另一個世界？
“你別怕，我跟你解釋一下，我們正處于平行時空隙縫裏，這世上有無數個我們存在，只要一個選擇有分歧就會分裂出另一個平行世界，在那裏你還是你但生活軌跡将變得完全不一樣。”
“換句話說，其實你二十八歲出車禍那次也是在另一個世界，你作為追星族的身份已經死了，所以我們将你送到了十六歲，你便成為了愛豆室友，通俗點來說，你的确是重生了。”
星知将她說得是一愣一愣的，那她到底是死還是活？
“你死了，在主世界裏，你已經死了。”
“星軌！”男生嚴厲制止她，但她絲毫不在意，接着說起，“還記得雨夜的一場夢嗎？在那個夢裏，你看到了什麽？”
姨媽來的日子，陸之續借給她一副mp3，她聽到了bblack以及他的答案。
而在夢裏，她來到了自己的靈堂，黑白照片，愛豆周邊以及穿着黑西服的陸之續。
“那就是你的主世界。”星知搖着頭示意她适可而止，卻多半是無奈。
沈綿綿雙眼無神，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原來她很早就死了。
“那我為什麽還有意識，死人怎麽還會不同世界來回？”
“因為你還沒有找到自己死亡的真相。”
星知告訴她，“你的人生還沒有完，如果你不找回真相，我和星軌就不能回到主世界，而是一直被困在這裏，如牢籠一般。只有你真正蘇醒過來，我們才能走出去。”
“星知，別廢話，時間不多了。”星軌豎起沙漏，細沙飄落，沈綿綿縮起身子不停搖頭，“我不去，我哪兒都不去，你們別想控制我。”
星軌是個急性子，脫口而出，“沈綿綿，你還不明白嗎？不是我們控制你，是你潛意識裏在控制我們，一直以來你都惦記着陸之續，你是為了他才選擇回到不同的世界，你一次又一次的愛上他就是想要知道實情。”
“你開什麽玩笑，我不愛他，他是我愛豆，是我本命！”
“哎……”星知讓她閉眼，主世界的畫面頃刻湧來。“你好好看看吧，沈綿綿，如果你不想知道真相，我們就一起在這待下去，但我想你會同意的。”
還是那間靈堂，陸之續摘下墨鏡，看似面無表情，冷酷漠然，實則拿着紙的手正微微顫抖。
紙張丢進火盆，被火舌一寸寸吞沒，他的眼圈紅了，就像要滴出血來，他說：“綿綿，離婚協議書我沒有簽字，你還是我妻子，是我唯一的愛人。”
“現在，你會怎麽選擇？陸之續最後娶了你，也是為了你而退圈，如果你找到真相，也許結局還有轉機，你們可以在任何一個平行世界裏生活。”
星知提醒她，“沈綿綿，選擇權在你手上。”
轉眼間，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但随之而來的真相又是一場新的旅途。
沈綿綿想着，怕是沒得選了。
誰讓那個名字已經成為她的軟肋，在第二次死亡之前，陸之續替她戴上耳機，說了一句話，音樂聲遮掩住他的聲音，但沈綿綿看明白了。
陸之續在說：“綿綿，等我回來。”
既然她已經在主世界裏死了，不如找到真相再與他一起尋得另一個世界生活。
真美好啊，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你只有一個沙漏的時間，很短的，好好珍惜。”
星軌再次調轉着沙漏，細碎飛揚間，沈綿綿已經消失。
星知嘆着氣，“我們是她的靈魂一部分，你虐着陸之續，到頭來心碎的還是沈綿綿。”
“你懂什麽，如果不是他……”
“噓……”星知打斷她的話，“他來了。”
平行世界的隙縫裏，只有亡人的靈魂才能進入，當陸之續喘着氣出現在他們面前，星知是很擔憂的。
“陸之續，沙漏漏完了，你沒有機會了。”
“重新開始，我一定要重新開始，星知，你再幫幫我，好嗎？”
這世間如果有後悔藥，那只能重生。
有死才有生，陸之續很明白這個道理。
“最後一次。”
星知調換沙漏，不理會星軌的憤怒，他友善的提醒陸之續，“這次情況有變，你得等兩年。”
“等多久都可以，只要能和綿綿一起。”
陸之續帶着笑意離開，星軌伸手去搶他的沙漏，星知早料到她會如此，擋在她面前輕聲解釋，“星軌，你放心，陸之續，這一次沒那麽容易得到沈綿綿的心。”
“那還差不多。”
星知盯着兩展幾乎靜止的沙漏，不由感嘆，星軌啊，還是太年輕，她不知道，愛情是最沒道理的存在，卻又能與死亡抗衡，終歸到底，陸之續的追妻之路還很漫長，這也算是另一種折磨了吧！
而再一次重生的沈綿綿，又再一次從床上驚醒，身上的黃色應援服倒是沒變，房間的擺設沒變，桌上卻沒有了畢業留言本，翻看着抽屜諾基亞手機也不見了。
她站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卻發現自己矮了不少，胸幾乎是平的，這又是什麽情況？
“綿綿，起床了嗎？今天第一天上學，可不能遲到哦！”是，是老媽的聲音！
沈綿綿立刻打開門，撲在她懷裏，卻是剛好到她胸前，這身高縮水的真厲害。
“媽媽……”太過想念，好在老媽還在。
哪知老媽摸着她的頭，輕柔說着，“綿綿啊，想媽媽了吧，過些日子媽媽就要回來了，她會從國外給你帶禮物哦！”
什，什麽？她怎麽還是這個設定啊！
“媽……”
走廊另一間房門狠狠被帶上，走出一個身高與她相等，但模樣已經俊俏的小男生，白白嫩嫩的，冷着一張臉，特別是聽到她那聲“媽”時，眼裏能射出寒光來！
老媽聽到聲音回頭，“續續，起床了呀，今早吃三明治哦！”
沈綿綿突然松開手，往房間跑順便帶上了房門，日期日期，該死的到底是什麽時候？
桌上的臺歷給了她答案，九月一號，一個紅圈圈做上了備注——初二加油，為了和陸之續一起考上裕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