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注意閃避
注意閃避
柔軟的指腹抵在略微突出的牙齒上,帶來的壓迫感依舊微乎其微,夏油傑卻像是被刺激到了,情不自禁往後縮了縮。
然而他的身體被固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這個動作做出來也只是讓散落在臉側的碎發動了動,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在張開的嘴裏變成些許氣音洩露出來。
少女望着他因為仰頭而變得格外明顯的喉結——在她的注視下緊張地滾動,她嘴角微微往上翹,嘻嘻笑了出來。
這還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笑。
剛打算用咒力掙脫的夏油傑微微一怔,凝聚起來的咒力倏地消散了。
咒力說到底是和情緒有關的東西,連情緒都被另一個人牽引,還能怎麽好好使用咒力呢。
直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把他留在這裏的并不是少女強大的實力,又或者無處不在的手段,而是他自己。
對她的擔憂,還有許許多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看着眼前笑得格外開心的少女,夏油傑喉嚨微動,在他吐出第一個字眼之前,少女搶先問道:“要吃什麽?”
……要吃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
她難道打算維持這個姿勢,喂他吃東西麽?
看着面前神色透着一絲認真的少女,夏油傑難得有了腦子不夠用的感覺,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題。
片刻之後,得不到回答的少女自顧自地決定起來。
“三文魚吧。”她的聲音忽地小了一點點,像是怕夏油傑不高興,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然後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到旁邊的筷子拿了起來。
Advertisement
碗也被幾根藤蔓般的觸手托起來,送到了少女的手邊。
夏油傑不得不掙紮起來了,咒力瞬間驅散了困住上半身的觸手,然而少女像是料到了他的意圖一樣,手追着他的下巴伸了過來,再次按在了他的唇邊。
往後仰的背被新的觸手抵住,身體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他就這麽望着少女夾着三文魚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細嫩的魚肉沒有半點腥氣,為了看清少女臉上的神情,夏油傑依舊微微仰着頭,被迫吞咽的時候喉嚨滾動,少女的視線似是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哪怕很短暫,還是令夏油傑莫名的緊張。
身體不自覺地繃緊,皮膚都快滲出一層薄汗來了。
這時他才聽到少女小聲的嘟囔,猶如抱怨:“哥哥要是一直都這麽聽話就好了。”
哪有這麽形容自己的哥哥的。
你也不見得有多聽話吧?
夏油傑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少女的手還放在他的臉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姿勢的,他又忽然像是失了聲一般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只要臉頰微微一動,就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分不清是臉更熱還是她的手更熱,極高的溫度和另一個稍低一些的混合在一起,像是在提醒着他和少女之間的不同。
如此的不同。
就算是兄妹也不應該這樣的。
夏油傑心裏的那股不對勁幾乎要飙升到了頂峰。
然而眼前的少女笑起來的樣子,看他的表情,又像極了出事之前的樣子。
那時候她就是這麽看他的,目光專注又依賴。
夏油傑遲疑着,不知道要不要打破這好不容易才修複好的關系。
話說回來,這又是真的修複好了嗎?恢複如初了嗎?
看着少女歪頭望着碗裏的菜,似乎是在思考給他夾哪一個更好,夏油傑的心忽然沉到了谷底。
——不,根本就沒有恢複。
——不如說,比之前更糟糕了。
[第十五天]
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又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在房間裏看着書,看到少女忽然打開門撲進來,像是抱着大型玩偶一般抱着自己,全部的身心都交予自己,沒有任何防備,夏油傑盤腿坐在床上,忽然有了想要伸出手回抱住她的沖動。
但是不可以。
不可以讓她發現他的動搖。
不可以讓她發現他其實沒有那麽想離開。
——等等,不想離開嗎?
——那麽多事情怎麽辦呢?自己制造出來的那些亂子,那些麻煩呢?
少女輕聲笑着,環在他腰上的雙手改為撐到床上,把身體支起來,似乎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他聽不清了。
只知道那身體離得極近極近。
那不是自幼和自己長大的孩子般的身體,而是帶着少女氣息的猶如美麗的鮮花般含苞待放的身體。
[第二十天]
夏油傑還是沒能明白到底是為什麽。
是他這兩年來持續對少女的忽視嗎?是因為他那些不應該出現的念頭嗎?
被少女枕在膝頭,手裏拿着自己原本正在看的書。
她似乎從小就喜歡拿他的書看,明明自己也有,卻總是要拿他的,好像那樣才更好看。
打開的書擋住了她的臉,也擋住了她的神情,但夏油傑還是知道她在笑,笑得很開心。
夏油傑手裏拿着她肆意散落在床上的長發,他把她看上去有些淩亂的發絲理順,剛想告訴她可以起來了,就看到她倏地跳起。
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
她是去看手機的。
枕在膝上的重量消失一空,帶着溫度的人離開,似乎也把他身體的溫度帶走了。
夏油傑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也許更不對勁的,其實是自己。
[第二十三天]
夏油傑開始有意無意和少女減少接觸,但她沒有像往常那樣貼上來,用那種好像受了委屈的不滿眼神望着他。
而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
根本沒有注意到。
夏油傑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有些失落。
[第二十五天]
他聽到了外面傳來了五條悟的聲音。
“你怎麽這樣?”
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很震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出聲,似乎這時候把五條悟叫進來才是正确的。
他穿着上次回家時帶回來的白襯衫,還有黑色西裝褲,看起來沒有問題——本來也不該有問題,沒有什麽不能讓別人看的。
五條悟也認識少女,如果和五條悟一起說服她……
但夏油傑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出聲。
他盯着面前翻開的書,每一個他都認識,又那麽混沌,讓人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什麽,就好像他現在的心情。
接着外面傳來的聲音變得有些着急。
“我聽你說找不到傑,我還信了。”
五條悟像是很擔心少女,聲音也沒有了平時的鎮靜:“結果他現在就在家裏?”
“他才不在。”
少女有些賭氣地說:“你看錯了。”
是了,他時不時用來掙開那些束縛的咒力逸散出去了,以五條悟的六眼,怎麽可能看不到。
“你這是在包庇他——”
五條悟說着,像是被少女用什麽眼神看了一眼,趕緊服軟,聲音變得有些無奈:“好吧好吧,其實我也是這麽打算的,但是我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你總得先把人叫出來跟我說說是什麽情況吧……”
這次他還沒說完,少女就打斷他說:“他不在這裏。”
“那我……”
五條悟的聲音離房間近了一些,少女說:“走開啦!”
她似乎推了推五條悟,五條悟的腳步聲又變遠了,還夾雜了兩聲抱怨,被外面重重的關門聲給掩蓋了。
五條悟被她趕出門了。
少女蹬蹬蹬跑回來,撲到他的懷裏。
“五條悟好麻煩啊!”
她在他的懷裏滾了一圈,忽然坐起來說:“不能這樣了!”
黑色的咒力從門縫逸散了出去,在夏油傑的感知裏,迅速擴大到了整個客廳。
她的房間,爸爸媽媽的房間,書房,雜物間……
現在整個房間都變成黑色的了。
變成了一個大型的黑洞,把他的所有情緒都吞噬了進去。
他感覺自己好像只剩下一個空殼,僵硬地坐在這裏,看着她做的這一切。
應該明白些什麽嗎?
應該做些什麽嗎?
會有用嗎?
似乎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夏油傑發現,他還是更喜歡看她笑起來的樣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像他随時都有可能會被別人搶走。
然後她會生氣,憤怒,委屈到想要哭泣。
夏油傑不喜歡看她哭的樣子。
[第二十八天]
無事發生?
不,他擔心的爸爸媽媽已經搬出去了。
不知道少女怎麽說的,總之,這棟房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第三十天]
他終于走出了房間。
其實沒什麽區別,外面也是黑色的,電視也不能開,但冰箱可以,他拿了一罐她喜歡的檸檬汽水。
比以前喝過的更酸。
是放久了嗎?
夏油傑喝了一口,檸檬的酸澀直沖頭頂,鼻尖和眼眶也感染了這股酸澀之意,讓他忍不住擡手,遮住了臉。
他聽到了。
妹妹在外面和五條悟說的話。
“你不能再這樣了,”五條悟說,“你以前做的事情都要被他們翻出來了。”
“我又不怕他們。”
少女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也無所謂,五條悟卻有些急了:“怎麽不怕?你要是賴在這裏不肯走,信不信他們真的扛着大炮過來啊?你以為你能擋多久!”
“才不要你管!”
少女說完轉身進門了。
看到站在客廳的他,少女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哼地一聲關上了門。
因為五條悟看到了,站在客廳裏,拿着汽水的他。
檸檬汽水不知道什麽時候撒了一地,他把手撐在冰箱門上,仿佛在尋找支撐一般。
不能再這麽沉溺下去。
這并不是另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也不是他和少女兩個人單獨的世界。
那是他的妹妹啊。
他小心翼翼藏在心裏,連看也不敢多看的妹妹。
他怎麽能讓她替自己承受一切。
[第三十一天]
夏油傑留在了房間裏。
客廳外一地酸澀的氣息,仿佛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第三十二天]
他試圖和少女講道理。
再次。
然而少女依舊沒有聽,還告訴他,自己做的事情比他過分多了。
她坐在他的身邊,抓起他的手,用他的手指一件一件數着,五條家,禪院家,還有那位大名鼎鼎的術師殺手做過的任務,一個一個任務,一個一個人名……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終于笑了起來。
“那确實沒有什麽。”他說。
可他還是不忍心讓她受傷。
不忍心讓她面對別人的冷言冷語。
[第三十三天]
夏油傑想要出去。
花理奈震驚地望着這個提示。
她都對他那麽好了!!!
他為什麽還要出去!!!
“如果你是擔心那些問題的話,遲早都會解決的……”花理奈這麽對夏油傑說着。
咒術界的高層又不能把她怎麽樣,他們要是真敢來,花理奈就敢把他們鯊了!
他們掏出大炮的時間,她都能鯊好幾次了!!
然而夏油傑還是一臉固執的樣子。
“這件事我必須親自出面才能說清楚,而且還有很多沒弄明白的地方……”
有幕後黑手是吧?
花理奈早就知道了,夏油傑失蹤之後,五條悟親自去了那個小山村,盡管裏面的咒力被人弄得很亂,像是為了防止他去探查,他還是看到了。
不是夏油傑做的。
然而高層委員會的機器檢測不出來,他們一口咬定五條悟是為了包庇摯友才這麽說的。
夏油傑心裏并不意外五條悟會做這些事,但還是覺得有些連累他。
少女看着他的神情,終于明白了他是認真的,有些喃喃地說:“我都沒有去學校上課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陪着他在家裏,幾乎寸步不離。
“也沒有看到爸爸媽媽……”
他們搬出去很久了。
“還有朋友……”
橫濱那邊也沒有再去了。
收到了活動提醒,卻沒有參加。
那天她還悶悶不樂了一會兒,夏油傑都記得。
所以他說:“不能再這樣了。”
他希望她能回歸正常的生活。
然而少女卻不那麽想。
他們吵架了。
不記得是誰先開始的,等到空氣中充滿火藥味的時候,看着少女隐隐泛着淚光的眼神,夏油傑才察覺到不對。
他想要說些什麽,少女卻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她把自己關在了裏面。
那最開始明明是關着他的房間。
看着緊閉的房門,夏油傑又是無奈又是擔憂。
以他的耳力,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少女并未離開門邊,而是在門後慢慢地坐了下來。
似乎是把頭埋在膝蓋了的姿勢。
不知道有沒有哭。
夏油傑明明說過不會讓她哭的。
[第三十四天]
夏油傑在房間外站了很久,她打開門撲到他的身上,似乎又恢複了活力,她勒住夏油傑腰的那雙手無比用力。
她把頭埋在夏油傑胸前,悶悶的聲音傳來,“我死也不會放你出去的!”
都放棄去上課了,放棄了年紀第一,放棄了和朋友外出的機會……
夏油傑的手擡了起來。
輕輕放到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明确地做這種動作,就像是無聲的許諾。
[第三十六天]
自從那天之後,她時不時就問:“哥,你不會想出去吧?”
好像很沒有安全感。
夏油傑每次都會回答說:“不會。”
[第三十七天]
可是不出去就無法解決問題。
夏油傑能感覺到有人來到這邊了。
[第四十天]
不懷好意的探查好像越來越多,少女拿着他的手機,要接的電話也越來越多。
每次他路過,或者是看過來,少女就會緊緊捂住聽筒,一副怕他偷聽的模樣。
他真的沒有想偷聽。
也沒有想就這麽聯系外界,抛下她離開。
[第四十二天]
無論如何,在外人看來,他們兄妹兩都是一起的。
一個人做錯了事,另一個人也逃不了罪責。
加在一起,更是罪大惡極。
他聽到了外面傳來那些高層虛僞的喊聲,但莫名的有些想笑。
因為他們把他的名字和妹妹的放在一起。
很不錯。
就好像很久以前,在學校裏,他們兩的名字也總是并排在一起。
[第四十三天]
不知道為什麽,夜蛾正道和學校裏的其他老師出現了。
連剛退休不久的老校長也來了。
少女打開門,低聲交談一陣,再滿臉不愉快地關上。
她回過頭來看了看從房間走出的夏油傑。
夏油傑從她的臉上讀出了幾個字——“他們都想讓你離開。”
而她想讓他留在家裏。
留在她身邊。
似乎是他先說錯了話,才讓她産生了這樣的執念。
能解決嗎?有辦法解決嗎?
他真的想解決嗎?
[第四十八天]
這幾天,少女總是依偎在他身邊,小小聲地說着:“再堅持一陣就好了。”
“只要再堅持一陣……”
可她的咒靈越來越少了。
夏油傑偷偷放了一些出來也是。
[第五十一天]
五條悟很生氣。
因為五條家出了問題,他暫時不能來這邊了。
五條家不應該會出問題的。
他怕少女會有事,也怕他會有事。
夏油傑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到他,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夏油傑說:“沒事的,放心吧。”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五條悟抓了抓頭發,“真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
他大概察覺到了不對,目光在他和少女臉上轉了一圈,又被少女的輕笑聲引走了。
少女不知道從哪拿出一根棒棒糖塞到他手裏:“給你,要加油哦!”
高高大大的五條悟拿着一根小小的棒棒糖,包裹住糖的地方還沒有他的指頭大,看起來有些滑稽,夏油傑卻笑不出來了。
[第五十六天]
據說那些人不知道從哪找到了在外旅游的爸爸媽媽?
[第五十七天]
花理奈很生氣。
如果那些人用爸爸媽媽威脅的話,她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但她生氣的不是自己的任務,而是她還挺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的。
夏油傑和以前一樣,是個溫柔中帶着點幽默的好哥哥,偶爾還會跟她開開玩笑,看她出糗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然後還只有他們兩個人。
花理奈也說不出到底為什麽喜歡。
[第五十八天]
好像真的要結束了。
花理奈從外面聽到了爸爸媽媽的聲音。
還有其他人的聲音。
夏油傑在房間裏,花理奈去找他,看到他盤腿坐在地上,身後就是床,他的腿上放着一本書,看到花理奈就擡起頭來。
“一起看嗎?”夏油傑笑着問。
花理奈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麽輕松,如釋重負一般。
她不由自主走了過去。
在夏油傑的身邊坐下,夏油傑第一次主動把手繞到她的身後,攬住她的肩膀。
她順勢靠過去,伸頭向前面看了看。
是一本童話書。
美人魚。
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看的。
不過夏油傑放出去的咒靈不知道什麽時候收回來了。
房間裏的黑色也不知不覺褪去了很多。
窗戶從他們身後的方向照過來,些許光線穿過她和他之間的縫隙,落到了那本書上。
書上印着插圖,插圖裏七彩的泡沫在明亮的光線下仿佛要飛起來一樣。
然後那光線忽然消失了。
倒影在書上的影子越來越近,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所有的咒力都消失了。
房子恢複了原狀。
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外面喧喧鬧鬧的人群安靜下來,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然後他們臉上忽然出現了狂喜之色,似乎想闖進去,又被夜蛾正道等人給攔住了。
他們給夏油父母打了個手勢,被他們強行帶回來的夏油父母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掏出鑰匙打開門。
一切都很正常。
不對,夏油傑那個房間的門開着。
爸爸媽媽對視了一眼,心裏忽然升起奇怪的預感。
他們走過去,看到兄妹兩坐在房間的地板上,肩膀挨着肩膀,頭靠着頭,就這麽依偎在一起。
夏油傑的腿上放着一本書,他的手牽着妹妹的手,十指牢牢扣在一起。
陽光從他們的身側穿過,兩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長。
那兩道影子也是如此親密地靠在一起。
宛如死亡,又宛如新生。
【你擁有一次對世界編造謊言的機會,是否使用】
【是】
【→請打開作話】
[第五十九天]
花理奈的屏幕黑掉了。
終于明白過來夏油傑做了什麽,花理奈忍不住瞪大眼睛。
這樣的話,她的任務不是失敗了嗎!!
不對,現在不是擔心任務的時候!!
傑是不是也已經——
花理奈趕緊把那個編造謊言的機會給用了,這個東西是滿級大禮包裏面送的,但是一直不知道怎麽用,她都快忘記了。
然後黑屏裏傳來了爸爸媽媽的聲音。
周圍還有一些誦經聲,以及一些人細微的交談聲,讓花理奈忍不住想起了電視劇中看到的那些葬禮現場。
“總覺得難過不起來啊。”在兩個孩子的葬禮上,面對別人的安慰時,爸爸媽媽小聲說着,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多麽難過,只是帶着些許哀傷和釋懷。
“哎……”倒是旁邊的親戚嘆了氣,“怎麽兩個孩子都出了意外……”
花理奈什麽也看不到,只好用鼠标無聊地轉着視角,然後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
“為什麽呢?”五條悟不解地說,“難道就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嗎?他們到底在幹什麽?”
“……”異常沉默的夜蛾正道。
“啊……”凝望着兄妹兩的照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的家入硝子。
在花理奈看不到的地方。
很多人參加了他們的葬禮。
連葬禮也是一起舉辦的。
兄妹兩的照片也是選的同一種,像是照完學生照之後順便拍下來的,哥哥把手放在妹妹的頭上,妹妹挽着他的胳膊。
臉上的笑容都很開心。
[第六十天]
黑屏。
[第七十天]
黑屏。
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聽不到了。
不過任務也沒有失敗。
天數一天天刷新着,花理奈的心情也從緊張變成了期待,如果真的能刷新到100天,那她還是可以解鎖獎勵的吧?
終于到了第100天的時候。
游戲也沒有故意制造懸念,一個解鎖成功的提示很快跳了出來。
好耶!!
[是否觀看特殊劇情動畫]
當然是看呀!
花理奈飛快确定。
黑色的屏幕微閃,耳機裏同步傳來了聲音,她看到了一條熱熱鬧鬧的商業街。
五條悟手裏拿着一根雪糕,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中宛如鶴立雞群的顯眼,那一頭銀發往上翹了起來,在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塊黑色眼罩,似乎不僅是想把眼睛蒙上一般,眼罩的尺寸有些大,連高挺的鼻梁都被遮住了少許。
他的身側是一只胖乎乎的熊貓,還有一個頭發同樣翹起來但是黑色的少年,一個戴着眼鏡的少女,戴着口罩還穿着高領外套的男生……
這是什麽奇怪的組合。
花理奈的視角似乎離得很遠很遠,只是往那邊看了一會兒,五條悟的身影就在原地一頓,忽地消失了。
花理奈的視線也黑了下去。
在徹底黑掉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五條悟的銀發自眼前一閃而過。
“老師?”
戴眼鏡的少女看到五條悟突然消失,忍不住愣了一下:“去哪了?”
“不是說要請我們吃飯的嗎?”熊貓也同樣目瞪口呆,“不是說要慶祝什麽改革成功……”
只要惠因為角度的問題,隐約看到了一點。
“好像是追人去了。”
他指了指馬路對面人潮洶湧的地方,五條悟高大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現。
他是突然瞬移出現在那邊的。
就算他的性格再怎麽肆意妄為,在這麽多人面前做這種事也是很少見的。
在那一瞬間,惠好像看到了一縷黑色的發絲一閃而過,在陽光下似乎又帶着些許紅色。
那是很少見的,溫暖的紅色。
“不會是仇人吧?”熊貓撓了撓腦袋。
一旁的狗卷棘似乎想說些什麽,按了按臉上的口罩,又什麽也沒說。
但他的眼神明顯很在意,時不時往那邊看去。
“還沒回來啊……”真希說,“我們去那邊的店裏等他好了,免得他等一下找不到我們。”
她随手指了指街邊的一家店,和那邊新翻修的商業街不同,這邊是更老舊的街區,沒有納入新的建設規劃之中,帶着幾分潦倒和破敗的氣息。
這邊的人很少,那家店裏的人也很少。
不過看起來是個咖啡店。
幾人都同意她的說法,跟着她一起走進店裏,聽到門口傳來的風鈴聲,站在吧臺前擦拭玻璃杯的男人擡起頭來:“歡迎光臨。”
他的聲音清亮,帶着幾分溫潤和笑意,不像是要迎接客人,反而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幾人的腳步不由得齊齊停住。
“……是酒吧啊。”不知道怎麽,其中一個人說了一句。
站在吧臺前的男人有着和五條悟相差無幾的身高,不用放到人群裏就能感覺高出一大截的那種,身上穿着黑色的襯衫,是很修身的那種,線條貼合着身體,因此能感受到胸膛和手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但并會讓人覺得難看,反而會越看越讓人覺得感受到了男性身上那種成熟而安定的魅力。
不過讓人遺憾的是,他臉上也帶着口罩,黑色的,和狹長的眼眸搭配在一起,莫名的帶着幾分危險。
随着他笑起來,狹長的眼眸也微微彎起,從額前垂下來的一簇劉海也不會讓人覺得怪異和顯眼了。
總之是個很帥氣但又很神秘的人?
也許是因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即使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不是咖啡館,還是未成年的幾人也沒有離開。
“我們這裏有牛奶。”
男人看穿了他們的心思一般,把杯子放到吧臺之下,轉而拿出了一瓶超大的牛奶。
看起來足夠幾個人打發時間了。
幾人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幾分躍躍欲試,于是快步走了進去。
一一落座。
男人也把另一種比較小一些的玻璃杯擺到了他們面前。
看到他擰開瓶蓋,給他們每個人都精準地倒上同樣數量的牛奶,差不多兩升的瓶子在他手裏,他的手卻連抖都沒抖一下,其他人更感興趣了。
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眼前的男人,對上他們好奇的眼神,男人笑了笑,帶着磁性的笑聲隔着口罩,竟然還是意外的好聽。
“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他說。
“我們想看看你口罩後面的樣子!”熊貓立即說。
沒錯,他們就是想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帥!
“這個啊……”
男人修長的手指碰了碰口罩。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沒有感冒,就在其他人以為他是想要動手把口罩拉下來,滿足他們好奇心的時候,他狹長的眼眸再次彎起。
手指把口罩的邊緣往上推了一點,挺直的鼻梁在口罩布料之中凸顯出一個輪廓。
他的聲音還是帶着笑意,卻仿佛多了幾分熱氣。
“不好意思,”他對面前的幾個年輕小孩說,“我們老板,不喜歡我被別人看到呢。”
而他這輩子,也只準備滿足她一個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