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議論文
議論文
夕陽西下，操場上人影稀少。軍訓結束後，沒人想留在傷心地，只餘受罰的幾人。
疲憊不堪的邵辛跑完兩圈，決定和謝麗莉讨價還價。
“謝大美女，行行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邵辛叉着腰，停在謝麗莉面前，“就剩一圈了，你老當我跑完了，行嗎？”
周洗夏不像夏莉一樣擁有極高的舞蹈天賦，相反她體力很差，運動細胞幾近于無。
她遠遠落在兩個男生之後，磨起水泡的腳在運動之下，痛感越發強烈。
反正沒要求多久跑完，她便慢慢悠悠地走着，耳朵上帶着耳機聽歌，享受跑步時湧向面頰的熱風，自娛自樂。
謝麗莉學習勤奮，課間都極少往廁所跑，更別提說笑打鬧。她此時正拿着本《中國古代文化常識》，細細專研。
她聽到男生氣喘籲籲，鏡框下的眼睛擡起，“教官會生氣的。”
“管他生氣幹嘛，他都一直對我們臭臉。”邵辛拿起放在地上的水瓶，大口大口地飲水，喝得太急，漏出的水沾濕了前襟。
謝麗莉聲音小小的，委婉地說：“你還有一圈，加油。”最後的加油二字毫無感情，邵辛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冷漠的AI。
謝麗莉性格內斂，除了她的同桌王芸，很少與他人說話。不過也不知開放爽朗與安靜少言的兩人，怎麽短短半月就成為好朋友了。
“別啊。”邵辛沖着天空哀嚎一聲，“難道我邵辛注定今日要死在這裏嗎？”
你也別太誇張了，周洗夏走到邵辛身邊不遠處時，邵辛仍苦苦糾纏着對方不放，“別為難莉莉了，你不跑我給你跑。”
邵辛這招主要是為了蹭時間休息，雖然确實累，但也不能讓女生給自己跑圈，不然面子往哪裏放，客氣地打個哈哈說：“我就和她開開玩笑。”
如果要用個詞來形容邵辛對周洗夏的态度，那大概是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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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在社會上名利地位的比較，學生時代的大家都很單純，成績好的人得天下。周洗夏平常看着學習态度一般，但理科巨好，數理兩門更是次次考試都是滿分或接近滿分的程度。這對于邵辛這種各科都平平無奇，且數理化尤差的同學來說，簡直不要太羨慕。明明大家人，怎麽他的腦子就沒別人好使。
這思想要是被周洗夏知道，必是要與他争論一番。她不否認有一定天賦因素的存在，可是她的努力也是建立在無數個自律的夜晚、周末和寒暑假。甚至在中考結束的那一天晚上，她都在學習着高中的新內容。
不可否認，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你的興趣是看小說追劇，而周洗夏的興趣是研究數理。沒有高低之分，更多的是因為她的興趣小衆才顯得特殊罷了。
“誰讓你之前跑那麽快。沒時間要求，別那麽拼命。”周洗夏停下腳步，休息。
明明就可以當散步似的把這三圈逛完，又不是比賽，幹嘛要累死自己跑這麽快。
邵辛的眼神瞥向遠處的那道保持着勻速前進的身影，撓頭，“這不是要面子嗎？”
你們男生還真是……
周洗夏想了想，激勵道：“跑完晚上請你們吃夜宵。”
“好嘞，我去跟路哥說聲。”邵辛頓時起勁，踢踢腿重新進入跑道，“有好東西吃喽。”
沒有他們受罰，謝麗莉也不用浪費時間在這裏盯他們跑步，周洗夏主動邀請，“一起吧？”
“啊。”謝麗莉的指尖輕輕摩擦紙張，含含糊糊地說：“我還有事，就不去了。”
周洗夏和謝麗莉接觸不多，關系一般，明白這大概是她推脫的說辭，“那下次有機會叫上芸芸一起聚。”
約好時間和地點後，周洗夏難以忍受穿着被汗水浸泡一天的軍訓服，打算回宿舍洗澡換身衣服。
周洗夏走在路上，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她拿出手機查看信息。
上好佳：哭，我來大姨媽了，你有帶衛生巾嗎？
夏天真的一貧如洗：沒，她們不在宿舍嗎？
上好佳回複：宿舍就我一個人。
夏天真的一貧如洗：那你等等我，我去超市給你買。
超市很大，周洗夏尋找一番無果，向工作人員詢問，好不容易找到放置的區域。
周洗夏意外撞見兩個男生正在面紅耳赤地小聲争執選款問題，在看到周洗夏後，迅速避開眼神，其中一人下意識想離開。
周洗夏腦袋上冒出問號，這是？幫女朋友買也不該兩個男生同時來吧。
看出她的疑惑，也擔心自己的形象受損。兩男生互相推搡着，右邊的黑皮男生終于站出來，說：“我們買來當鞋墊的。”
周洗夏：“鞋墊？”收銀臺有鞋墊啊。
另一個男生吐槽，解答她的疑惑，“這軍訓鞋質量太差了，鞋底硬邦邦的，我就站了一天腳就起水泡了。這超市裏賣的鞋墊很薄，估計和軍訓鞋子的質量不相上下。我們也是聽網上說，這個好用才來買這個的。”
周洗夏聽完後，若有所思。待兩位男生走後，抓起五包衛生巾，走向收銀臺付款，順便多要了兩個袋子。
宿舍是上下鋪，周洗夏住下鋪，林佳住上鋪，另外兩女生現在也沒回來。
林佳心滿意足地獲得安全感後，躺在床上。
周洗夏挑出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問道：“你的傷現在怎麽樣？”林佳在微信上簡單跟她說了句沒事，讓她別擔心。
“不痛不癢，就是看着吓人，注意防曬就行。”此時平日裏愛惜的臉不值得一提，林佳雙手撐趴在床上，沾沾自喜道：“醫生給我開了免軍訓的證明，我直接拍照發給張慶了。”
“他怎麽說？”周洗夏将衣服裝袋，放在一邊。
林佳癟癟嘴，不滿，“他說，雖然不用軍訓，但是要去跟訓。站在陰涼處，看着你們軍訓。”
“沒事，至少不用那麽辛苦了。”周洗夏好心安慰。
林佳點點頭，突然有些愧疚地說：“明明我連累你們，沒想到我躲過懲罰，你們卻挨罰了。”
“得讓張慶出這口氣。”周洗夏不太在乎，感嘆：“人生在世，都不容易。”
林佳在心裏将張慶的小人紮了個遍，想起另外兩個人，“話說，今天路樾為什麽要替你出頭啊？”
說起這個，周洗夏其實也不太知道，“可能就是熱心腸吧。”
林佳想起路樾那張冷漠臉，扯扯嘴表示不相信，“不會是喜歡你吧。”
“怎麽可能？”他們才認識多久，再說她昨天就因為自作多情被挖苦了。
周洗夏點點她的腦門，說：“你知道寫一篇議論文有什麽要求嗎？”
“？”怎麽聊着聊着愛情，突然聊上學習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學習腦嗎？戀愛腦的林佳表示自己不懂。
“首先字數要達标，其次論據得充分。”周洗夏抽繭撥絲，細細分析，“同理，我和路樾認識兩天，顯然達不到可以産生喜歡的天數标準。其次，這件事情連轉化成論據的條件都不充分。退一步說，就算它是論據，議論文都需要三條論據來論證才能得出結論，你現在光憑這麽一個論據來論證愛情也太單薄了。”
“你語文上次都沒及格！”林佳怔然，反駁：“再說，愛情是不講理的。”
…………周洗夏不認同，轉而彎起嘴角，把問題抛回給她，“那邵辛也出來幫你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哎呀，你快去洗澡。”林佳瞬間耳根通紅，用被子蒙住腦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周洗夏得意地笑笑，轉身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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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相約吃燒烤，周洗夏照顧衆人的口味，特地和店員交代清楚哪些放辣椒哪些不放。
“貼心的夏夏，愛你。”林佳緊貼周洗夏，親昵地蹭了蹭她，看到她凳子旁邊的兩個黑袋子，問：“這是什麽？”
周洗夏附在她耳邊解釋，各自分工，“一人搞定一個。”
看着兩個女生竊竊私語，邵辛臉上寫滿了不高興，“是不是好朋友了？在我們面前還說悄悄話。”
林佳沖邵辛吐吐舌頭，對周洗夏說：“我搞定他。”
“什麽就搞定我？”邵辛摸不着頭腦，轉而問和自己同樣待遇的路樾，“她們在說什麽？”
“多半不是好事。”路樾淡聲道，皺眉看着連體娃娃似的兩位女生。
林佳臉上挂起不可名狀的笑容，說話唱起小調，“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軍訓第一天大家都累得不行，大多選擇躺在宿舍早早休息，出來吃夜宵的人很少。
“哎，張慶。”邵辛掃了掃店內，看到張慶和一女子的身影，“他對面的女人是誰？”
周洗夏覺得有些熟悉，卻說不上來。
“謝麗莉。”林佳看到那女生轉頭，驚訝得沒控制住音量。
周洗夏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卻于事無補。
謝麗莉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身對上同學的目光，驚慌地躲閃。
她？衆人頓時十分錯愕。
路樾看三人的模樣，難得側頭瞥了眼，問：“誰？”
“就是今天監督我們跑圈的那個女生。”周洗夏見林佳和邵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別人，勸說：“別看了，太明顯了。”
林佳小聲嘀咕，“我說怎麽讓她來盯着我們跑圈……”
周洗夏隐隐覺得謝麗莉不是那樣的人，拿起肉串塞在林佳面前，“快吃，馬上被邵辛搶光了。”
又是一場異常激烈的搶食厮殺。
快要吃完的時候，周洗夏起身去買單，很快就回來了，“你們誰買了單？”
邵辛和林佳兩人在埋頭吃東西，做着最後的掃尾工作，路樾倒是吃的很少。
周洗夏記起剛剛路樾去了趟廁所，看着他，“說好我請客的。”
“不是說自己一貧如洗？”路樾桃花眼挑了挑，琥珀色的眸子裏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
“啊。”周洗夏想起網名，動作微微停滞，“那是開玩笑的，我本人超有錢的。”後半句是做作的臺灣腔。
路樾笑得胸腔輕顫，“那剛好，我也不差這點錢。”
勸說不行，周洗夏只好約下次，路樾頓了幾秒後同意了。
大家都這麽客氣，她欠的債什麽時候能還完啊？
看着椅子上的黑色袋子，周洗夏和林佳使了個眼色。
林佳了然地道：“你們先走吧，我們過會兒再回去。”
依舊摸不着頭腦的路邵二人，明明白白地被安排了。
昏暗的路燈照射着地面，顯得有些撲簌迷離，周洗夏小心翼翼地跟在路樾身後。
看着落後不少的女生，路樾沉默駐足，內心覺得似乎要有什麽大事發生。
周洗夏大步走向前，站在他面前，“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