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而顧楚懷這邊出了阮家的門以後,便看到了門外的阮甜和已經将自己收拾好的簪娘。
阮甜看了眼顧楚懷,似乎有什麽話想和顧楚懷說,她習武,耳朵聽力好,剛剛顧楚懷和阮軟在院子裏的對話她都聽到了,但是礙于簪娘在,她還是将話吞了下去。
顧楚懷看了眼阮甜,裝作沒有看到她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道,“你先在一旁等着,我和簪娘說點事情。”
“行吧,有事叫我。”阮甜應了一聲後便飛身上了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榕樹上,她雙手抱臂,看了下顧楚懷,又望了眼阮軟的屋子,心裏嘆了口氣,罷了,這事不該她管。
見阮甜離開了,簪娘連忙福身道,“公子有任何事請吩咐,簪娘在所不辭。”
顧楚懷沒有客套,直奔他的來意,“簪娘,你知道土龍寨二當家嗎?”
簪娘聞言身體一顫,土龍寨!
土龍寨的經歷是她最不想回憶的事情,一回想她就忍不住自己滔天的恨意。
錢玉簪曾經也是一個富家小姐,父親雖然不是一個大商人,但是也經商有道,家裏小有財産。
錢玉簪的父母恩愛,互相敬重,因此盡管母親只有她一個女兒,但是錢玉簪的父親沒有沒有要納妾的意思,甚至母親因為擔憂錢家斷了香火而勸父親納妾時,還被父親嚴辭拒絕了,說要把家業留給錢玉簪一個人。
因此錢家最終也只有錢玉簪一個女兒,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含在嘴裏都怕壞了,因此錢玉簪可以說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受盡寵愛長大。
因為錢玉簪是錢家唯一的繼承人,她的父親手把手教她經商之道,同時她的父親作為一個商人,士農工商,他對文人甚是向往,因此錢玉簪不僅擅長經商,還在父親的熏染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在她及笄之年,提親之人便踏破了門檻,只是父親提出了只招贅不嫁女,勸退了一些大有前途的青年,但是仍然有很多優秀的男人前仆後繼地往錢府遞字帖。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錢玉簪只等着父親給她挑選一個如意郎君,然後好好操持家業,為父親把錢家繼承下去就好了。
但是也許是錢玉簪前半生太過順利,命運給了她致命一擊,讓她後半生都陷入了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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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次一家人出行的時候他們遇上了土龍寨的土匪,土匪不僅搶了他們的財物,還當着錢玉簪的面當場殺死了她的父親,将她的母親侮辱致死。
她目眦盡裂,瘋狂叫喊,但是她一個柔弱女子,如何抵得過這些土匪?
最終因為她顏色好,被土龍寨寨主熊壯看上了,擄回了土龍寨當壓寨夫人。
她茍且偷生,忍辱負重,就是為了給她的父母報仇!土龍寨的人人都該死!全都該死!尤其是熊壯,是他,帶頭搶了他們家,此仇不報,她如何對得起她的九泉之下的父親母親!
她從地獄中爬回來,等的便是今天這麽一天,她報不了仇,但能找人幫她報仇,只要有人能為她報仇,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這人便是顧楚懷。
如今她聽說土龍寨已經被剿了,錢玉簪知道是自己回報顧楚懷的時候了,多年的苦難讓她的心智異常堅定,她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回顧楚懷,“知道,他叫戈堅,在土龍寨一群蠻夫當中,他算是一個比較謹慎之人。”
顧楚懷聽到這裏了然,确實,如果不是比較謹慎,那現在的戈堅就該在大牢裏了,而不是逍遙法外讓各路人馬尋找。
但是他又确實不是一個很謹慎的人,若是他拿走了別的東西,此刻沒有人會關注他的死活,他大可就此遠走高飛或者隐姓埋名重新生活,但他偏偏又碰了最不該碰的東西。
“如今土龍寨所有的土匪均已被捕,唯獨這戈堅,帶着一樣重要的東西逃走了。你覺得,他會在哪裏?”顧楚懷問道。
錢玉簪聽完便明白顧楚懷來找自己的來意了,原來是戈堅逃跑了,她低頭沉思了一下,道,“這人一向謹慎,我知道他有幾處藏身之處,公子你可以在以下幾個地方找一下。”
說着錢玉簪給出了幾個地點,這都是戈堅為自己準備的後路。
按理來說錢玉簪是不該知道這些地點的,但是戈堅不想想,熊壯可以做多年土龍寨寨主,并且将土龍寨做大做強,成為這附近最大的土匪窩,豈是一個省油的燈?
熊壯早就将戈堅的幾個藏身處都摸清楚了,并且在床第間給錢玉簪透露了——錢玉簪容貌極盛,氣度又好,腹有詩書,完全是熊壯這種莽夫抵擋不住的,因此熊壯開始也是真的喜愛錢玉簪,将錢玉簪當壓寨夫人來寵。
熊壯或許也自認為自己對簪娘好,簪娘就對他死心塌地了,很多事情也就不瞞着簪娘,當然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除非死亡,不然簪娘無法從土龍寨離開。
當然現實狠狠打了熊壯的臉,錢玉簪根本就恨透了他,想盡辦法給他下毒,廢了他的下半身,這件事徹底激怒了熊壯,才有了顧楚懷從亂葬崗裏撿到錢玉簪的後續。
此時顧楚懷聽完了簪娘說的幾個地點,琢磨了一下,最終敲定了一個地方。
“我明白了,沒別的事情了,簪娘你回去休息吧。”說着顧楚懷轉身便要離開。
“公子。”錢玉簪躊躇了一下,還是叫住了顧楚懷。
顧楚懷回過身,示意錢玉簪繼續說下去。
錢玉簪咬唇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敢問公子,熊壯是否已死?”
“還未。”顧楚懷回答。
錢玉簪頓時有點失望,土龍寨不是已經被剿滅了嗎?她欲再問,“那……”
顧楚懷沒等錢玉簪問完便直接打斷了她,“本想着熊壯死後再交給你的,既然你有所顧慮,現在給你也無妨。”說着顧楚懷從袖子中拿出了那把精致的匕首。
錢玉簪顫抖着手接過了匕首,拔了開來,便看到匕首上都是幹涸的血跡,可見當時的場景有多麽血腥。
“九九八十一刀,一刀都沒有少,我特意放慢了速度,用了整整一刻鐘。”
錢玉簪抖着手,看着眼前的匕首眼眶開始發紅了——這把匕首是父親特地給她買的,女子從商不容易,這是父親買給她防身的,在顧楚懷救了她以後,她就将這個匕首交給了顧楚懷,請求顧楚懷在抓到熊壯以後在他身上剜下九九八十一塊肉,以祭奠她父母的在天之靈。
“不必擔憂,熊壯目前還有用,因此官府暫時留他一命,但是最遲三天,你就會聽到他的死訊。”顧楚懷道。
從阮甜偷聽到的消息來看,林知縣他們暫時還不知道戈堅的藏身地點,這說明熊壯想要以此為籌碼來談判,但是很快林知縣他們就會得到他們想要的消息,那麽熊壯就再也沒有了價值,一個沒有價值但是又知道的太多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畢竟只有死人,還能永遠閉嘴。
錢玉簪聽到顧楚懷的解釋,一直盈在眼眶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怕自己的哭泣聲驚擾到身後的阮家人,她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壓抑着自己的聲音。
顧楚懷見狀嘆了口氣,道,“待熊壯死後,去給你的父母祭拜一下吧。”
說完,顧楚懷轉身便離去了,他現在還有要緊事在身——他必須在官府之前找到戈堅。
随後顧楚懷朝榕樹上的阮甜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跟上。
阮甜見到了指示立馬下了樹,跟在了顧楚懷身後。
一刻鐘後,兩人又回到了林知縣的府外。
阮甜見狀不禁感到疑惑,問顧楚懷。“二哥,我們又到林府做什麽?我之前偷聽消息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傻小子,他可能還在,而且林府也應該提高了警惕,我們這次不好再潛入林府了。”
“無礙,我們這次的目标不是林府。”顧楚懷回道。
“嗯?”阮甜沒有理解。
顧楚懷沒有繼續和阮甜解釋,而是帶着阮甜越過了林府,往後走了兩條街道,最終兩人鑽進了一個小巷子,停留在了一個前門緊閉的院子裏。
顧楚懷朝阮甜示意了一下,阮甜比了一個了解的手勢,随即兩腳一點無聲地潛入了院子。
很快,阮甜便出來了,朝顧楚懷搖搖頭道,“裏面門都鎖住了,一個人都沒有,二哥你是不是找不錯了?”
顧楚懷聞言沉思了下,肯定道,“不會。”
沉思了一下,他對阮甜道,“我們先進屋等着。”
這種小院子的門鎖根本攔不住顧楚懷兩人,很快兩人便進入了裏屋,同時将門重新鎖住,坐了一會兒後,外面果然傳來了開門的動靜。
兩人對視一眼,立馬站了起來,各自找了隐藏之處。
一會兒,一個急匆匆的身影走進了屋裏,借着月光,顧楚懷看清楚了來者的面貌,他身體瘦削,眉眼兇狠,尖嘴猴腮,眼神透露着精明,他便是土龍寨的二當家戈堅。
戈堅明顯相當慌張,一進屋便開始收拾包袱,拿了一些普通的衣物和盤纏後,在床前跪下小心地挪開了床下的一塊石板,然後拿出了好幾本書本樣的東西放進了包袱。
把東西拿到手後,他明顯松了一口氣,拿起包袱便準備起身離開。
只是還沒等他起身,一把泛着寒光的劍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戈堅頓時僵住。
一會後,戈堅想要回頭看看來者是誰。
此時抵住他脖子的劍用力了幾分,“別動。”
吓得戈堅立馬将頭轉了回去,跪了下來,求饒道,“壯士,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你告訴我,我一定改,千萬不要沖動。”
顧楚懷沒有接話,而是看了一眼阮甜。
阮甜會意,立馬從身後将戈堅拿着的包袱搶了過來。
戈堅見包袱被搶,滿臉焦急,“壯士,這是……”
還沒等他說完,顧楚懷握着劍的手便加重了力道,一絲帶着腥味的血液立馬從他的脖子上流了下來。
被脖子上的刺痛提醒,戈堅再也不敢說話了,只是餘光看着包袱有點焦急。
這時候戈堅腦子轉了下,起到身後的人不是為了賬本來的,因此試探道,“壯士,我包袱裏面有一些銀票,你們要是不嫌棄就全部拿去,只求你放過我。”
顧楚懷沒有出聲,阮甜左手将包袱遞給顧楚懷,右手則抽出了自己的劍,重新抵在了戈堅的脖子上。
顧楚懷放下劍,從包袱中拿出了那幾本賬本,借着月光快速翻閱了一遍,确定無誤後,他轉過身對阮甜道,“綁起來帶走。”
走之前顧楚懷停頓了下,将門重新鎖上了。
在他們走後一刻鐘,蔡瑾年和蔡江熙迅速趕到了戈堅的屋子。
蔡瑾年看着門前的鎖,提劍就一把把鎖砍斷,随後擡腳把門踹開,進了屋子。
随後蔡江熙也跟着進來。
兩人環視一圈,沒人。
蔡瑾年随即轉過身問蔡江熙,“江熙,你确定戈堅會在這裏?”
“不會錯的,戈堅是一個比較謹慎的人,他也知道官府一定會查找他的行蹤,必然會選擇一個能就近觀察姨父動向的地點。從熊壯供出來的各個地點中,只有這一處離林府最近,而且中間還有一條隐蔽的小路,一端可以直接觀察到林府,一頭直達這裏。而且其它地方姨父也派人前去了,不必擔憂。”
“但是這裏現在沒人。”
蔡江熙皺了下眉道,“這就麻煩了,要麽他現在不在家,要麽他已經提前得知風聲跑了,要是後者就麻煩了,一旦失去了他的行蹤,再想找他無異于大海撈針了。”
“而且……”
“而且什麽?”
“我懷疑今晚的黑衣人就是戈堅,姨父也說了,最近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剿匪,其餘并無是,剛好今晚姨父他們在屋裏聊起了賬本的事情,而且戈堅身形瘦削,和今晚的黑衣人的身形也對得上,要是如此的話,那很大可能戈堅已經逃了。”蔡江熙沉聲道。
“你說他,拿着這個東西做什麽,他不會以為還可以和姨父他們做交易吧。”蔡瑾年聞言也有點煩躁,這都什麽事啊。
說實話這件事情要不是涉及到了姨父,蔡瑾年根本就不想管。林知縣他們前期的時候确實有和土匪合作,從中獲取一些利益,但是有個原則便是不傷人性命。
哪知後來土匪越來越猖獗,林知縣也管制不住了,那時候平安縣也有不多官員和土匪勾結,利益群體太大,林知縣一時半會根本制止不住,便讓這些土匪越發嚣張,在周邊為非作歹了多年。
直到近年來林知縣費心鏟除一些和土匪勾結的領頭人,加上土匪随意燒殺搶掠後,平安縣的商業越來越萎靡,外來的商人寧可選擇耗費更多時間和精力也要避開平安縣附近,平安縣的官員受到了損害,土匪那邊也沒什麽油水可撈了了,衆人才一致同意要進行剿匪。
想到這裏,蔡瑾年不禁嗤笑了一聲,呵,果然最終還是因為利益。
土龍寨是這次剿匪的主要目标,它依靠官匪勾結逐漸做強,成為了平安縣周圍最大的土匪窩,相應的,它手裏掌握着大量官匪勾結的證據,即戈堅手裏的賬本,這裏面就包括了早期林知縣和他們合作的證據。
所以他們才急着找到戈堅,最起碼要把賬本找回來。
蔡江熙聽到了蔡瑾年的疑問,并不贊成交易的說法,他搖了搖頭,道,“你知道對戈堅這種亡命之徒來說,錢財此時已經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他當土龍寨二當家這麽多年,錢財肯定也積攢了不少,反正是性命,才是他最珍惜的,再多的身外之物,死了都帶不走,因此他需要一個能夠保全他性命的東西。他無意于做交易,不然一早就來找我們,他只是想手裏抓着這枚保命符,才有安全感,将來某一天要是真的被抓獲的話,還有談判的籌碼。”
“拿着賬本當保命符,真有他的。”蔡瑾年手腕轉了下便将劍收回了劍鞘,“如今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接下來我們是繼續守株待兔,還是直接讓姨父發布公告緝拿戈堅?”
“等。”蔡江熙回道,“我們就在戈堅的屋子裏等,他要是還沒有他逃走,那他今晚還會回來。要是他今晚還沒回來……”
說到這裏,蔡江熙的臉色有點凝重,“那他就有可能逃了,明天就讓姨父通緝他吧。”說是這樣說,但是蔡江熙的心裏也不抱太多希望,這戈堅為人謹慎,要是躲進了深山老林待個幾年,根本就沒有找到的可能性。
随即兩人便在戈堅的屋子裏等了一夜,一直都沒有見到戈堅的身影,最終只能接受了戈堅可能已經逃走了的現實,回到林府後直接讓林知縣全城通緝戈堅。
而在顧楚懷和阮甜綁走了戈堅後,便将戈堅帶到了一個深山,站定後,顧楚懷擡眸問阮甜,“你來還是我來?”
戈堅聞言整個身子都軟了,他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自然知道顧楚懷什麽意思,他開始痛苦流涕,拼命求饒,“大俠,俠士,不管你要什麽,你都拿去,只求你放我一命,若是我之前有哪裏得罪,我願意賠罪,求您千萬留小人一條命,我上有老母,下有小孩,不能死啊。”
兩人沒有搭理戈堅的胡言亂語,阮甜挺起胸脯豪氣地笑了一下,“二哥,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立志要做懲惡揚善的大俠,面對這種無惡不作的土匪,自然是要親自手刃了。就由我來送這個畜生歸西吧。”
顧楚懷聞言深深地看了一眼阮甜,沒有反對,只是囑咐道,“處理得幹淨點。”
“好咧。”阮甜滿口答應。
半個時辰後,阮甜重新出現在了顧楚懷的面前,道,“都處理幹淨了,放心,絕對不會有人發現戈堅在這裏的。二哥你要去看看嗎?”
顧楚懷道,“不用了,走吧。”
既然他讓阮甜來幹,就代表他信任她的能力,沒必要再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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