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牽手
牽手
許之愉威脅完小暴龍，才算出了一口氣。
紀念自己死去的周末。
前有駕校安排上，駕校準考證沒出，她就被叫來充場子。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個周末是不想讓她有了。
不出氣，實在心難安。
出完氣，她窩在窗邊，掏出IPAD開始畫草稿圖。
總歸醒都醒了，來都來了，她就想着做點什麽吧。剛好有了靈感，她索性在颠簸的大巴車上畫了起來。
而小暴龍坐在車上，也沒閑着，繼續為傳播中華文化而努力。
攝像頭偶有拍到許之愉的邊角，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戶撒進來，她的側顏沉浸在光暈中，溫暖安靜而美好。
主人纖白的手指執筆，在平板上寫寫畫畫，全然不受這車上的喧嚣打擾。
攝像師被這幅畫面透出的安然與美好觸動，忍不住多停留了幾秒，記錄下這個令人難忘的場景。
這在觀衆看來，也不過是一閃而過。
幾乎一個晃神的功夫，就錯過了，看到的仍是侃侃而談的小暴龍。
坐在大巴車上，小暴龍始終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專注而認真地講述歷史、傳播文化。節目背後的編導看到差點哭出聲來，太感動了。
只有小暴龍一個人在配合節目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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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地，将跟着萌娃去旅行貫徹到底。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順利下車，抵達長城腳下。
許之愉望着看不見頭的柏油路，還是個大上坡，雙眼發懵。
她不可置信：“我也要跟着上去嗎？”
工作人員點點頭。
許之愉：總覺得這是場陰謀，而她掌握了充分的證據。
小暴龍身有靈力，本不是常人，慢悠悠去長城，宛如閑庭信步般自在。工作人員也還好，常年奔波，體力什麽的不在話下。
只有許之愉，艱難地跟在隊伍後面，拖着沉重的腳步，越走越慢。
慢慢地，好像要看不到小暴龍他們。
她一手叉着腰，慢吞吞走着，仿佛這樣能省力一點。
突然，手臂好像被人扶住，一個人影蹲在她面前。
“小愉上來，我背你一段。”
是陳徑。
“陳徑哥，你怎麽來了？”
許之愉有點意外。
“把伯父送回家，他比之前好點了，有伯母照顧，我放心不下你和小龍，就跟過來看看。”
“上來吧，我背你。”
陳徑指了指背，示意她爬上來。
許之愉猶豫：“陳徑哥，這不太好吧？”
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人，怎麽能連走個路都要人背？
不行不行，小暴龍肯定要笑話我。
許之愉搖頭拒絕。
陳徑溫柔勸她：“我們落下小龍他們太遠，一會找不到你怕會着急。我背着你走快一點，追上他們你再自己走，好不好？”
許是陳徑的話語溫柔無比，耳邊掠過清淺的秋風，又許是許之愉爬坡爬了許久被累昏了頭。
總之，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趴在了陳徑的背上。
陳徑看着瘦瘦的，他的背卻是踏實厚重，許之愉趴在上面，有一種叫作安全感的東西從心底升起。
周遭喧鬧的人聲突然遠去了。
她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和那喧騰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一下比一下有力，昭示着她一點不平靜的內心。
她輕輕地将臉慢慢貼近陳徑的背，感受這個踏實的後背傳來的點點溫度。
慢慢地，她紅了臉，心跳如雷。
耳邊也只剩下心跳聲。
她真的忍不住貪戀陳徑給的溫柔與甜蜜。
這溫柔與甜蜜如她似蜜糖似砒·霜。
可真的好像，沾了那麽一點點就好像不願意舍棄了。
算了算了。
就這樣吧。
就一次，允許自己，放縱一次。
一次就好。
哪怕以後真的就這樣了，她也可以笑着說“自己走近過，不是嗎”。
她真的……真的不貪心。
也不敢貪心。
許之愉閉上眼睛，雙手攀着陳徑的脖子，任自己沉浸在這個氛圍裏。
而陳徑本在找話題，想要緩解許之愉的尴尬。他看出許之愉的不情願，不想讓她不好受。
感受到後背傳來的溫度，還有一低頭看見的雙手，他突然就啞了聲。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穩穩地走着每一步，唯恐驚了身上的人。
這是他回國後，距離許之愉最近的一次。
也是唯一一次，他覺得許之愉卸下了滿身戒備、收起渾身的刺，全然信賴地與他相處。
哪怕，這一刻靜默無聲。
然這每一秒的靜默，都象征着信任與美好。
他不知不覺放慢腳步腳步，想要這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他願意一直背着許之愉走下去。
路終有盡頭。
不多時，迎面而來一個人，看見他背上的許之愉，頓時大松一口氣。
“吓死我了，還好還好。”
這個工作人員感慨。
他們忙着錄制，一開始還能顧着許之愉，後來她越走越慢，大家各有工作，反而無暇顧及了。等再回過神來，許之愉就沒了影。
他趕緊回過頭找，這下看見許之愉，狠狠松了口氣。
許之愉聽到說話聲，趕緊從陳徑背上跳下來，一臉羞赧。
她小聲說：“不好意思，我走得太慢了。”
那人大手一揮：“沒事沒事，人沒丢就好。”
許之愉：“……”
好丢人啊。
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陳徑看出她的不好意思，替她解圍：“我和她一起走吧，您忙工作就好，不能給你們添麻煩。”
工作人員笑呵呵：“沒事沒事，不麻煩。”
他八卦地看了看這兩人，笑道：“那我先追上去了哈，小龍我們照顧得很好，你們在後面慢慢走，不着急啊。”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許之愉從中聽出了些許調侃。
她張張嘴，又不好解釋，而人已經走遠。
陳徑低頭問她：“現在能走嗎？要不要再上來？”
他指了指後背。
許之愉忙不疊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了。”
同樣的丢臉，她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許之愉垂着頭，慢吞吞走路。
陳徑跟在旁邊，不緊不慢。
過了一會兒，陳徑道：“小愉，來，我拉着你吧。”
許之愉剛要搖頭，陳徑又說：“這樣省點力氣，等下還要爬長城呢。”
許之愉猶豫片刻，終是緩緩伸出手，放在陳徑的掌心。
陳徑的手很大，掌心很燙，他極為珍視地握住許之愉伸過來的手，慢慢地拉着她走。
等到他們終于趕上小暴龍，他們已在長城停留了許久了。
小暴龍隔着人群，看見陳徑和許之愉握着的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原本要說什麽，瞬間卡了殼。
早戀啊早戀。
千防萬防，還是擋不住。
他一臉沉痛，眼睛中滿是嘆息。
然而，這些看在觀衆眼中，成了另外的意思。
【龍崽的悲傷幾乎溢出屏幕，嗚嗚嗚～是我不争氣】
【遺落的文明，凋零的繁華，小龍崽都能如此覺悟，我們還有什麽資格不努力】
【為實現中國夢而努力，為建設社會主義而奮鬥！】
【壯我中華，繁我文化！】
【我們可以！龍崽不哭，麻麻心裏好藍瘦，麻麻這就去搬磚】
知道真相的小暴龍：“……”
《跟着萌芽去旅行》一天錄制結束，在線觀看人數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數量。它刷新了直播的影響力，也刷新媒體對直播的全新認識。
大家都知道，直播厲害。
任誰也沒想到，直播可以這麽厲害。
而且，每直播一期，導演組會放出相應的錄制版。那些沒趕上直播或者錯過名場面的人，有機會再次找個娛樂時間好好回味。
甚至，這些名場面被佑站的UP主們剪成視頻，又刷了一波流量。
就這樣，這個只在官宣時引起軒然大波的綜藝，靠着超強小嘉賓們完美逆襲，遠超同期其他綜藝。
更可怕的是，它沒有臺本，節目編劇基本處于半失業狀态，全靠小嘉賓們發揮。
大概正是如此吧，它真的很耐打。
靠着一輪又一輪翻新的數據，将同期打趴。
錄制綜藝的小嘉賓們一下爆火，各自擁有一大批應援粉絲。
等到後期，節目組将他們聚到一起，很多路人不由捏了一把汗。
他們每個都有自己的過人之處，而從小聰慧的小孩子皆有傲氣，可能會很難相處得來。誰知，小暴龍簡直堪稱BUG的存在，有他在，其他五個孩子自動圍在他身邊。
挑食的、不說話的，一個個全都成了小暴龍的迷弟，跟着小暴龍活動。
于是，觀衆們看到的就是一副再和諧不過的場景了。
想象的矛盾沒有，倒是有一群小可愛。
那些小大人模樣的孩子，在小暴龍面前全變成了會争寵的小孩子。
可可愛愛。
因此，等到二十期節目結束，五個多月過去，小暴龍收獲了五個孩子的友誼、節目組的寵愛，還有一大片粉絲的喜歡。
他終于靠着自己的實力，配得上這個節目了。
而不再是靠着關系，走上節目。
另一邊，許之愉又從領導手裏接了其他項目，忙碌無比。她一手做起來的原創項目，也步入後半程。
沈木白那邊動作很快，幾乎快到收尾。靜雅那邊這兩天會給出第三批和第四批的人物。
“叮～”
有新消息提醒。
許之愉打開，是靜雅新發來的人物文件。
她快速下載，打開審核。
才看了一張，她的眉頭就皺起來，越看到後面，她的眉頭就皺得厲害。
不對，統統不對。
沒有一張感覺是對的。
打眼一看，或許差不多，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人物與之前相去甚遠，風格什麽的跟換了個人似的。
許之愉按耐住抓狂的內心，給靜雅發消息。
小魚幹：這一批稿子不太對啊。
靜雅：怎麽不對了？不都是那個風格嗎？
小魚幹：看着是差不多，但你是專業的，應該不難看出這其中的差別。
靜雅：我看不出什麽差別，我覺得就是這樣的。
許之愉：……
忍住扔掉鍵盤的沖動。
一擡頭，看見屏幕，靜雅又發來新消息。
靜雅：這樣吧，你一個一個标出來，哪裏不對，我按照你标的改，改到你滿意。
靜雅：我又看了一遍，覺得沒問題，你覺得有問題的話，只能麻煩你指出來了
小魚幹：……
小魚幹：你是專業的，看不出來哪裏有問題？
小魚幹：讓我一個業餘的，指導一個專業的做事？
許之愉發完這些消息，猶是不可置信。即使看不到對面的靜雅，她仿佛能看見對面那個人在無奈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狗聽完死了.JPG
許之愉無奈，看了看時間，只好加班，一張一張提出修改意見，然後打包發過去請對方那邊修改。
修改後的圖片，足足有一星期才姍姍來遲。
許之愉再看，還是跟上回差不多，基本沒怎麽修改。
跟前兩批比起來，現在發來的就好像第二個人畫的。
許之愉這下真的生氣了。
她怒氣沖沖跑過去質問靜雅，為什麽會出現這麽不專業的情況。
結果對方輕飄飄發來一句：這不還是賴你嗎？參考圖後來找你要了幾回都沒發過來。
許之愉：“！！！！”
被這一提醒，許之愉方才想起來，後來靜雅有找她要過參考圖，只不過她那時太忙了，沒有時間畫草稿圖，就沒給她。
可是，這也不應該是她犯錯的理由啊！
許之愉重重地在鍵盤敲下一個個字：
這是自主性創作，不是模仿題，參考圖只供參考風格，其他的你都可以不考慮的。
她忍着怒氣，試圖和對方講清楚。
靜雅卻不鹹不淡回複：你之前也沒說啊，你應該提前說清楚啊。
許之愉：“……”
炸了！
小魚幹：這還要我來說清楚？
小魚幹：你作為插畫師，接過那麽多稿子，沒有一點點常識嗎？
小魚幹：現在的稿子不行，必須改
靜雅：我畫不了了，你找別人吧。
小魚幹：……我們簽有合同的。
靜雅：合同上有規定的，非可控因素是可以解除合同的，我身體出問題了。我會把預付金退給你們。
随後，她發來一個診斷證明。
許之愉看後，一種無力感從四肢蔓延開來。
鮮少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情，咨詢了其他同事該如何妥善處理，正打算和靜雅協商，結果收到對方的一筆轉賬。
恰好是他們支付的預付金。
靜雅：預付金退了，我們的合同到此為止吧。
靜雅：對了，按照合同，之前我交稿的那些圖你們是不能用的
許之愉：“……”
對方給出無懈可擊的理由，并退回預付金，顯然，解約之勢無法避免。看對方話裏的意思，沒有絲毫談判的餘地，好像就是一門心思要和他們解約。
沒辦法，許之愉硬着頭皮向領導彙報了這件事，毫無意外迎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
即使心裏委屈，許之愉也只能接下。
這是她從頭到尾經手的。
如今出了問題，她必須承擔。
解約之後，項目算是徹底擱置了。
靜雅之前交的稿子，他們也不能再用，唯有重新尋覓合适的插畫師。
眼見着沈木白那邊完稿，她這邊卻要重新開始。許之愉好好整理了一番情緒，才能不那麽情緒化地告訴對方項目出現的變故。
沈木白聽後，沒有許之愉的如臨大敵。
他第一時間提出建議：“小愉你來吧，你可以勝任的。”
許之愉拒絕：“沈老師，我不行的。”
“你那些草稿，我都一一看過，很有靈性，功底也還在。我之前和沈老師聊天時，她也提到你在畫畫上面的天賦極高，之前也經過系統訓練。雖然現在荒廢了，但是撿起來也很快。”
“最關鍵的是，沒有人比你更了解這個項目，也沒有人比你更适合。只有你加入項目組，它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步入正軌，換作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
許之愉沉默了。
不得不說，沈木白恰好說到她的心裏，完全戳中她的痛點。
項目耗時半年多，如果再遭遇意外擱置，重啓遙遙無期。
即便是圖書項目普遍是長線項目，耗時長，可這種注定基于市場做出的選題，有其時效性的。
說白了，大家在搶一個速度。
你不做，有人會做。只是，你不知道誰在做，也不知道人家什麽時候會上市。唯一确定的是，早出來一天，就多一天的勝算。
尤其是這種傳統文化的項目。
盤子那麽大，大家都盯着。
難保不會有類似的想法。
許之愉足足思考了三天。這三天裏，連小暴龍都覺出許之愉的低氣壓，努力降低存在感，以免觸了她黴頭，惹得她更不痛快。
三天後，她給沈木白發送了一個消息。
“沈老師，我決定加入項目組。”
已增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