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臘月二十二，高三年級的寒假終于來了，然而大家并沒有很開心，因為假期只有短短的十二天。
班主任宣布完通知，見底下的人只有少數幾個在鼓掌歡呼慶祝放假，其餘都無精打采的，他笑着問：“情緒不大高漲嘛，怎麽，放假不高興嗎？”
“老師，才放十二天假，刨去來回路上的時間，我只能出去玩十天，高興啥呀。”
“老師，我家可多親戚了，還沒走完就開學了，根本不夠用啊。”
“就是的呀，這點兒假期都不夠我長肉的。”
班主任依然笑呵呵地：“想放長假是吧，等你們高考結束了，就徹底放假了，那假期可長了，随便玩兒。”
“哎呀老師~那能一樣嗎。”
“萬一考不上大學呢，會不會被我爸打死還兩說，哪能随便玩兒。”
班主任指着那個同學說：“下個學期結束你能不能考上大學我不知道，但是這會兒你要是玩痛快了，那肯定是考不上大學的。”
“啊啊啊啊，我不開心，這是我最後一個寒假，我要玩兒！”
經師生們這樣一來一回地拉扯，剛還安靜的教室頓時熱鬧起來，學生們七嘴八舌地談論十二天假期怎麽過，有的是吃吃吃長胖十斤，有的是睡睡睡補充睡眠，有的則是要打游戲打到吐，姚思甜問周冰有啥假期計劃，周冰趴在書上擺弄文具盒：“在家和我爹媽大眼瞪小眼兒。”
“你爸也回來了呀。”
“昂，鬧心吧啦的。”
因着周蘅把工作調整了，要陪周冰過年，南庭知便也着急忙慌趕了回來，說好久沒享受一家三口在一塊兒過年的時光了，而且過了這個年，周冰就滿十八歲了，成年禮得好好操辦操辦。
周冰強烈拒絕辦成人禮，覺得就是把人當猴兒，擺在那兒讓人觀賞的，她才不幹呢，南庭知說哎呀，他還特意買了漂亮的禮服呢，然後從行李箱裏拿出一條皺皺巴巴根本看不出樣子的裙子來，周冰說這不是抹布嗎，南庭知解釋說裙子包裝又硬又大，就把包裝去了塞行李箱裏，又強調絕對不是便宜貨，讓周冰別嫌棄，周冰一點兒也不領情，堅決不穿，說那種禮服穿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南庭知便說等她放假了去逛街，買舒服的衣裳穿。
周冰真希望能一直上學，她不太喜歡和自己親爹媽在一塊兒生活，仨人根本不在一個宇宙，卻偏偏要往一起湊，別人家的除夕是阖家團圓，她家雖然是人挺齊的，但是覺不出團圓來，沒啥過年氣氛，還吃不到好吃的家常飯菜，在一片熱鬧聲中，唯有她還是垂頭喪氣：“啊，我不想放假。”
姚思甜戳了戳周冰：“放學去吃火鍋呀。”
“中辣。”周冰依然悶着頭。
“鴛鴦鴛鴦，權哲吃不了辣。”
“怎麽還帶他呀。”
“嗨呀，放寒假了，一起吃最後一頓飯嘛，你不許不去。”姚思甜立刻堵死她即将出口的拒絕，“你整個假期都見不着我呢。”
“知道了。”周冰繼續攤在那裏，有的吃還挑啥陪客是誰呢，吃啥都比回去跟她爹媽吃飯強，街邊的蒼蠅館子多好吃，他倆做飯純粹是浪費食材，還不如她煮得一碗方便面。
周冰本已做好當電燈泡的準備，沒想到還有個電燈泡錢曉飛，四人正好圍坐一桌，姚思甜坐下就開始瘋狂點菜，周冰提醒她少點，不然點多了又吃不完。
姚思甜指了指權哲和錢曉飛：“有他倆在呢，絕對吃得完，這倆人能吃兩頭牛，這次一定要把想吃的都點上，全嘗嘗。”
鍋底上來後，錢曉飛看着辣鍋裏的辣椒，咋舌：“這麽多辣椒，得多辣啊。”
姚思甜喝了口豆奶，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中辣而已，這裏最高級別是特特辣。”
“吃完不怕得痔瘡嗎？”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盼我們點兒好行嗎？”
錢曉飛連忙認錯，又說：“你倆上輩子肯定是四川人，要麽是重慶湖南的，這些地方最能吃辣了。”
周冰撇嘴反駁：“江西人不服。”
這時，辣鍋裏的紅油已經融化并開始上下翻騰，熱氣蒸騰上來，隔老遠就能聞到那個沖鼻的味道，錢曉飛喃喃：“那得多能吃辣啊。”
姚思甜把豬腦花下到紅油鍋裏：“這個得先煮上，美味呀。”
錢曉飛指使她：“放一個到這邊鍋裏來。”
“腦花必須在辣湯裏煮，清湯煮出來太腥了，你想吃的話，用水涮涮再吃。”
“我是讓權哲吃，我今天要嘗試一下這個中辣。”
“你行嗎？”
“行，辣是痛覺，忍一忍，等勁兒過去了就好了。”
姚思甜看着他躍躍欲試的樣子，叫來服務員加了兩瓶豆奶放他面前：“這是解辣的，你會需要的。”
錢曉飛看了眼周冰的調味碗，說：“你這碗裏都放了什麽料，我也照着調一碗去。”
周冰今天比較好說話，一一給他列明：“香油，蒜泥，蚝油，醋，蔥花，香菜。”
錢曉飛跑去調了一碗，回來時，辣鍋裏已經開始涮肉了，不到一分鐘，便可以吃了，他夾了一筷子肉，在碗裏裹了蘸料後塞進嘴裏，還好嘛，沒有多辣嘛，哪知才嚼了幾下，舌頭就火燒似的痛，然後是整個口腔，緊接着，就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在了臉上，他沒再繼續嚼，而是直接吞了下去。
姚思甜一直盯着他，這會兒笑得前仰後合：“刺激不？”
錢曉飛忙喝了幾大口豆奶壓壓驚：“我不信我不行。”說着還要繼續吃。
周冰拿筷子擋住他：“別吃了，平時不怎麽吃辣的話，不建議硬來，不然就不是得痔瘡了，能要命。”
錢曉飛突然覺得做點兒驚悚，怎麽吃點辣的還能搭上命不成？
周冰卻說得雲淡風輕：“自己查查喉頭水腫的後果。”
錢曉飛聞言，拿出手機來百度，看完放下手機，默默地去吃清湯鍋了。
一直沉默的權哲依然沒說話，只是往清湯鍋裏多放了些肉，錢曉飛這個家夥，始終對周冰賊心不死，瞅瞅吧，為了能和她往一塊兒湊，連命都不想要了。
錢曉飛猛吃了幾口肉和菜，把那股辣勁兒中和差不多了，才開口說話：“明天請你們吃別的，比火鍋還好吃，周冰有空沒？”
“沒有，明天陪我爸媽逛街。”
“後天呢？”
“後天也逛街。”
“總不能過年之前全是逛街吧？”
“對，一直逛街。”其實南庭知已經訂了過年出去玩兒，但她不願跟錢曉飛聊太多自己的事情，本就不相關的人，止步于淺層認識即可。
“……”錢曉飛語塞了，不累嗎？
姚思甜指着自己和權哲說：“我倆有空呀，咱吃什麽去？”
“燒烤，就隔壁那家，新開的店，特好吃。”
“行呀，明天過來嘗嘗。”
四人的火鍋局，多半是錢曉飛和姚思甜在說話，周冰偶爾被拽着說兩句，權哲則是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在給他們往鍋裏添東西，待吃飽喝足，錢曉飛去買單，卻被告知已經買完了，姚思甜和權哲就沒離開過座位，肯定不是他倆買的，那就只有周冰了，他回來要給周冰錢，周冰不要，他說不行，這頓飯要麽他請，要麽AA。
周冰嫌麻煩，讓他轉給姚思甜，說完就拿上衣服走人了，錢曉飛追上去，說請喝奶茶。
幾人陸續從店裏出來，站在門口一側呼吸外面的冷冽空氣，旁邊的窗下擱着一摞酒箱，裏面都是空瓶子，綠瑩瑩的瓶身，被燈光一晃，還挺好看的，突然，隔壁店的門被大力撞開，發出一聲爆響，随着聲音的擴散，一個白色人影也落了地，緊接着，從店裏又竄出幾個人來，跨到那個白衣人跟前又踢又打。
被打的是個女孩子，被好幾個人這麽打，得被打死，街上的人們一時都有些懵，姚思甜已經傻掉了，呆愣愣地就聽到周冰說了倆字：“報警！”然後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了。
她沖上去要救人！她還拎着個酒瓶子！
哎呀，危險！，姚思甜吓得大叫：“快去幫忙呀！”
權哲和錢曉飛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紛紛沖過去準備幫周冰，然而人還未到，就見她被一人撞飛在地，那人罵罵咧咧地揮着拳頭彎腰，眼瞅着碗大的拳頭就要落在她身上，錢曉飛急得大喝一聲：“他媽的！別動她！”
他話音未落，又見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格開了那人的拳頭，然後拽住周冰的胳膊将她拽起來往後一帶，周冰便落入了他的懷裏，錢曉飛已經跑到了他們身邊，上手扯住男人的手臂，吼道：“放開她！”
陸火只瞥了錢曉飛一眼，認出這人是照片裏的其中一個，他甩開錢曉飛的手，把周冰往身後一推，說：“擱這兒站好，別過來。”說罷轉身向那群人跑過去。
錢曉飛還要往前沖，被周冰攔住：“別去了。”他懵懵地看她，她已經轉向受傷的女孩兒，小聲地跟人說着什麽，受傷女孩兒被同伴攙扶着離去，她又折返回來觀戰，姚思甜撫着心口慶幸：“好在遇上了你哥，剛才真是吓死我了。”
“哪個是她哥呀？”錢曉飛低聲問姚思甜。
“圓寸頭那個。”
哦，救了周冰的那個，被他扯了胳膊的那個，自己還吼了的那個，錢曉飛盯着那個矯健的身影，心中烏雲密布。
和陸火同行的還有幾個人，都跟着陸火動了手，一時間，場面極度混亂，圍觀的群衆也越來越多。
幾人正緊張地看着，忽然眼前閃過一個人影，錢曉飛定睛一瞅，見周冰已經沖到人群裏，踩着一個人的後背，身子騰空而起，落下時，手裏的酒瓶子也在一人腦袋上開了花，他頓時傻眼了，一時不知該驚嘆她的身手，還是該贊賞她的勇氣。
混亂的場面在周冰爆砸人頭之後平息了下來，被砸的那人本來就醉酒厲害，這會兒腦瓜子被爆，直接暈菜，其餘幾人也被陸火他們壓制得起不來，徹底歇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