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行俠仗義大善人
行俠仗義大善人
也無礙,倒了就倒了,他們對這小破屋本身就沒什麽留戀。數夜裏稀裏嘩啦的漏雨聲,光聽着就讓人感到濕氣深重。
吃過午飯,沒停頓,紀應淮直奔空店鋪而去。
“你們找人?”
隔壁店的老板端着一碗湯蹲在外頭,見幾人一直在空屋子門前打轉,出聲問道。
紀應淮上前,“不找人,我是想租這間鋪子。”
“呀,那可不巧了,”老板灌了一口湯,有些惋惜道,“這兒原本是賣成衣的,但那大娘幾月前病了,聽說狀況很不好,家裏在準備後事。”
“這間店要被她兒子租給做白事的做順水人情,東西都搬空了。”
老板很郁悶,他是賣首飾的,在這做生意就是看中了和成衣店相鄰這一點。衣服首飾相輔相成,來買東西的大多會把兩家店都逛一逛。
可隔壁店變成做白事的了,那門口一旦挂上慘白的紙燈籠,他這首飾店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客流量直線下降。
雖然經常嘴上說着“人終有一死”,表現得很無所謂,但大家心裏還是帶着對死亡的恐懼的。
“您能聯系上大娘和她的兒子嗎?”紀應淮想試着争取一下。
老板遲疑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們現在找過去也沒什麽用啊。”
小芸臉上帶着些驕傲的神色,道:“有用,師父會救人!”
“哦?”老板站起身,“您是醫師?”
紀應淮點了點頭,“如果可以的話,勞煩您帶我去看一眼。”
隔壁開一家醫館比開白事店可要好多了。憂心的事情一下子有了轉機,老板的臉色都好轉了許多。
若是這人真能治好大娘的病,那可真是個有本事的,現在賣他一個人情,以後關鍵時刻說不定能幫到自己。
“行,跟我來。”
說走就走,老板帶着他們七拐八拐,走進了市後的一條小巷子裏。巷子深處的屋子裏隐隐傳出哭聲,略顯瘆人。
老板敲了敲最裏邊那家的門,“阿天,我是你徐伯伯,我給你娘找了個醫師來。”
門從裏邊打開了,滿臉胡茬的男人透出頭來,看起來很疲憊,“多謝了徐伯,都進來吧。”
屋裏有濃重的香火味,窗戶緊閉,外頭是白日,裏面昏暗得仿若傍晚。
空氣不流通并不利于病人的恢複,紀應淮皺了皺眉。
“哪位是醫師?”阿天打量着他們,問道。
紀應淮道:“我是。”
阿天讓其他人在外間坐一會,自己帶着紀應淮朝裏屋去。可能是母親的病讓他束手無策,他很信任醫師,紀應淮問他病人的情況,他有一說一全答了。
“我娘原先身子就不大好,小毛小病不斷,幾個月前似乎是受了驚吓,突然病倒了。請醫師來看,他開的藥一開始很有效,但後頭越吃越不對,就停了。”
阿天稱半個月前,他出去買菜,有人跟在他後頭,說他印堂發黑,問他家是不是有人生病,他覺得對方很神,就把事情全說給那人聽了。
那人說這是中了邪,然後給他推薦了個巫醫來。阿天将信将疑地花了一大筆錢,請巫醫來家裏給母親驅邪。
儀式上,符水灌下肚,他母親瞬間就好了,跟個沒事人一樣,問她有沒有不舒服的,她說特別好,幾十年都沒這麽好過。
結果儀式一結束,當天晚上他母親就開始昏迷,誰喊都沒回應。
沒辦法,阿天只能再去請巫醫。儀式辦了三回,三回都是這樣,一喝就好,一結束就失去意識。巫醫說這邪氣已經深居體內,他盡力了。
眼看着母親越來越虛弱,阿天不知道該怎麽辦,這時,那個推薦他看巫醫的人又出現了,說讓他給他母親準備後事吧。他母親招惹了厲鬼,把他家鋪子租給做白事的,說不定能壓住,後續不再遷怒到小輩身上來。
阿天沒辦法啊,他本身就不是什麽有主見的人,而且這個年代,扯到神神鬼鬼相關的東西誰能不在意呢?
他就按着那人說的做了。
紀應淮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正常來說,就算是為了壓住厲鬼,那也應該是去用桃木劍破邪、撒黑狗血之類,為什麽和租鋪子有關系啊?
而且,阿天說的巫醫,不會是他想的那個巫醫吧?
“醫師,這就是我娘。”阿天把紀應淮領到床前。
床邊,阿天的妻子正伏在被子上哭。躺着的婦人面色很不好看,呼吸微弱幾不可聞,在尋常百姓眼裏,幾乎是将死之象了。
紀應淮一摸脈,已經出現危兆了。他連忙寫了張方子讓阿天去抓藥,“快去快回,馬上煎了給患者灌下去。”
大娘的脈有問題,她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虧損過度的虛像,很不正常。像是……過度用了峻猛藥一般,人體的正氣都快耗完了。
五分鐘都不到,阿天就跑回來了,紀應淮親自煮了藥,趁熱給大娘喝了下去。
現代人根深蒂固的觀念裏,中醫好像就是只能治慢性病的,其實不然,中醫藥在急救上也有很大作用。
若是配合上針灸療效會更好一點,紀應淮想,要快點去找個金店或者鐵匠鋪,打一副針。
待病人情況穩定下來,他又給了阿天另一張方子,囑咐他一日兩次煎給他娘喝。
“風不大的時候,前後門窗都開開,屋裏也不要燃香。我明日再來看看大娘的情況。”
阿天連連應聲,方才喝完藥,他娘雖然沒醒,但能明顯感受到人放松下來,不那麽僵直了。
“您診費要多少銀子,我去拿。”
紀應淮擺擺手,“不必不必,我不收錢,僅有一事相求。等大娘好了,咱們再議。”
阿天愣怔了一下,他頭回遇上不要錢的醫師。莫非,這人是什麽行俠仗義的大善人?
“好好好,今日多謝您了!”
阿天客客氣氣地把他們一家和徐伯送到門口,待走遠了些,徐伯感慨道,“阿天這孩子也是不容易,為了他娘,人都快累壞了。”
“會好起來的。”紀應淮道。
确實不是什麽大問題,只是前面被誤治了,一時半刻自身恢複不起來,陽氣欲脫。放在現代醫院裏,重症病房都不一定有必要去。
店鋪的事情紀應淮心裏存了疑問,但他沒說什麽,等大娘好轉之後,一切自會分曉。
時候不早了,徐伯趕着回去看店就先走了。
紀應淮想找個菜場買菜,他在城市裏呆慣了,超市晚上都有菜賣,根本沒想到古代只有清早才有攤販出來賣新鮮蔬菜。
小事,紀老爺一摸荷包,晚飯錢大大滴有。幹脆就當休假了,他帶着安立夏,身後跟着東張西望的小芸,三人逛了一下午的街,又換了個酒樓吃了晚飯,直到入夜才回去。
新房子估摸着得有兩百平往上,分前廳和後院,有一個主屋三個廂房和一排家仆住的小房子。紀應淮讓人在後院給安立夏留了一片地,這樣無論他想種花還是種菜都可以。
有仆人伺候的好處就是不用自己燒熱水搬水桶。
紀應淮跟領頭管事的家仆柱子提了一日三餐的要求,并讓他喊人把從小破屋搬來的布匹送去裁成衣裳,柱子一一應下。
想着影視劇中首次見仆人,主子都會給點賞收攬人心,紀應淮便給了柱子一把銀子,讓他們自己平分。
柱子很驚喜,連忙道謝。
沒有人會不喜歡天降橫財,無論古代現代。老板加薪對每一個卑微打工人來說,都是天大的喜事。
看着柱子歡快的身影跑出主屋,紀應淮攏攏袖子,似乎體會到了導師偶爾給他們發奶茶時,導師的快樂。給一顆甜棗,然後讓你生産十顆甜棗上交。
之前他們聊天群裏有兩張自制表情包風靡一時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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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立夏洗完澡,從屏風後擦着頭發出來,看見他夫君一個人朝着門口笑,奇怪地湊過來一瞧,外頭什麽都沒有。
“夫君,快去洗漱吧。”
紀應淮回過神來,“好,這就去。”
他進去後,安立夏對着大開的屋門感覺有點悚人,剛從鄉村出來,總覺得外面是曠野,會有人經過,好不習慣。他忍不住把門關了。
家仆知道他倆是一對,鋪床時只留了一條大紅色合歡蓋被,安立夏紅着臉爬上床,一個人默默瞎想。
自從來了這兒,紀應淮還是頭回用上浴桶,他仰着頭靠在桶邊上,內心感慨萬千。
什麽時候才能體驗一把鋪滿玉石的大浴池啊!那種小說裏說的冬暖夏涼的暖玉,他真的很想見識見識。
不過,總算不用蹲在門口拿水瓢澆着洗了,他對現在的居住條件很滿意。
他整理完出來熄燈時,安立夏已經七想八想把自己想睡着了,靠在床頭歪着腦袋,呼吸綿長。
紀應淮笑着把他抱起來放平,輕聲說:“晚安。”
雨季的開端在這個平凡而溫馨的夜裏如期而至,水珠拍打着院子裏的植物,成了伴随安眠最好的白噪音。
不知是誰先翻了個身,兩只胳膊碰到了一塊兒,再轉眼,就已經牽在一處了。
有意或無意,十指交扣,情意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