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結局（下）
結局（下）
我直接講最後發生的事情吧。
總之，我回來了，回來了我那裂縫與蛛網相伴，孤零零聽着窗外貨車駛過的聲音的房間。
再也沒聽見姐姐的聲音。
但我一直有預感，我會再次見到她。
從那之後我一直有種溫暖的感覺。
就是那種，你在偌大操場上狂奔，但寒風沒有灌入你胸肺的感覺。
我想這樣以為，所以姐姐她在我所有周圍。
我想這樣以為，貨車駛過本可悄無聲息，卻在我的窗前留下鳴笛，那或許是姐姐寄予的祝福。
對我行屍走肉般度過一天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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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翹首以盼的紫色标本沒能順利被我藏起。
它先被另一個女生拿起來了。
我沉默，姐姐也沉默。
姐姐最後說：“沒事的，橙橙。”
但我的心在狂跳，我的預感從不騙人。
有事的，如果我不做點什麽就會有事的。
“3000045號申請3000044號工位援助，有标本疑似錯誤。”
我看着她剛好拿起紫色的标本準備檢測，接收到指令便起身向我走來。
手上就持着我的目标。
目光灼灼。
她難道洞悉了我的意圖？
44號向我走來，明明面無表情，我卻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濃烈情緒。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45和44，她倆是不是從前認識？她手中的标本能不能安全無險的被我拿到？
她來到了我的身邊，站在我工位的格子旁，如此親密的距離，我微微一顫。
她的手貼上了我的手背。
明明我們都帶着納米手套，我卻感覺身體間的觸感無縫隙的傳遞給了對方。
她的手很冰涼，像是夏日口中含的一塊冰。
我的手也很冰涼，我在緊張。
當然，我的所思所想不過幾秒，在這期間，44的另一只手，就這麽在電子眼下，将标本塞到了我的手裏。
“橙橙。”
含糊的話從唇縫裏吐出時，她的雙手交握，正好包裹住我手中的标本。
“3000044號已就位，錯誤已指出，即将歸位。”
這句話在耳邊格外清晰，但我知道，我剛才聽到含糊的呢喃不是幻聽。
44在電子眼的監視下往回走，我面前的電子眼也在看着她。
當電子眼即将轉向我的桌面時，我的心又開始了猛烈跳動。
只要這次沒發現異常，我就能順利瞞下了。
“咚、咚、咚……”
我的心跳聲和44的跑步聲重合。
那瞬間場上所有的電子眼探出，隐形的顯現形态，都集中照向她的身影。
我扭頭看向她的方向。
她雙手揮動着破壞掉運送帶中的标本。
不管是綠色還是紫色還是透明色，打掉後混合在一起瞬間消失。
周圍工位上的“人”無動于衷，但都雙手停滞。
【跑！橙橙！往反方向一直跑！】
随着媎嫁聲音的出現，似乎劃破天際般的震碎其她人的呆愣。
我站起身，她們雙手揮舞。
我抓了一把運轉到我面前來的标本，我沒砸它們，我帶着一起跑了。
姐姐說的粉白色混合标本也在其中。
跑，跑，跑。
科技感的靴子穿在我的腳下，從開始的健步如飛到愈發沉重。
我越跑越累，越來越想停下。
可我不能停。
手握着的标本們在發燙，我更加緊握着它們，以燙的溫度提醒着我不能倒下。
我沒回頭，所以我不知道我身後的場景。
鐵皮塊組成的那些場景不斷被壓縮，不斷被扭曲，唯一不變的是标本掉落的聲音。
直到身後安靜，沒有踢踏的靴子響，沒有液體消失的滋滋響，我才終于回過神來，往身後望去。
——一片漆黑。
整個世界仿佛就我一人了。
沒有風聲，沒有心聲。
我擡起标本，搖晃間也沒有聲音。
只有标本們的熱度提醒我，我還有感覺。
姐姐，你在哪兒，我沒幫到你嗎？
身後是黑，眼前是白，橙子停于分界線上，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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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哭？
我努力睜眼，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客廳的燈只投射進房間一絲絲的光，我憑借那光芒認出我回到了我的家。
想開口說話，哭泣的人卻已先說話。
“你是女孩，那麽要強幹什麽？”
“真犟啊，但是，但是，是媽媽對不起你。”
我咳了一聲，她如我所想拍拍我，“怎麽了，很難受嗎？”
她又自言自語到，“你長大一定要争氣啊，生了你，你爺爺跟你奶奶都對我沒好臉色，你一定要争氣啊。”
她又哭了，唉。
我的眼睛在黑夜裏瞪得大大的，一是剛從夢裏醒來（？），二則是小腿和胳膊隐隐作痛。
我是不是回到過去了？
前幾年才會有這種情況，我被挑錯挨條子抽，媽媽夜裏在我的房裏哭。
後來是沒有這種情況的——
因為我去了那個初中，成績還很好。
混亂的夜晚，混亂的內心，我終于睡着了，不知道媽媽什麽時候睡在我的身邊又在幾點起床離開，總之，我十二點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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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又看似無矛盾的生活在一起。
啊，原來，家裏矛盾被隐藏是從這裏開始的啊。
從前我都忘記了，現在重新經歷一遍我才解開以前的疑惑。
時間在一個個耳熟事件的發生裏不斷度過，媎嫁一直沒出現，我都開始逐漸懷疑媎嫁的真實性了。
哈哈，也可能是因為我要成為一個無趣的大人了。
成為大人第一步，要丢掉過去，要丢掉本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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