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簪子
簪子
盛京皇城內的禦花園是盛景元登基後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打造,種了滿園的名貴花種。
尋常宮女太監要是不小心把這花園中的花弄壞,恐怕就是去服役的命了。
聽見林绾柔陰陽怪氣的問話,袁澤禹趕緊單膝跪倒:“娘娘恕罪,奴才只是看不慣別人欺辱娘娘,皇上知道後定然饒不了奴才。”
林绾柔袅袅婷婷的走上前,扶起跪倒在地上的他:“袁公公這是做什麽?本宮只是在和你說笑,別動不動就下跪,傷到膝蓋本宮沒法和皇上交待啊。”
她一走過來,身上的西域香薰的袁澤禹一陣眩暈,順着她的手站起身後立于一旁。
林绾柔伸出一只纖纖玉手,袁澤禹連忙把自己的手臂送上,林绾柔的手搭了上去,兩人慢慢往前踱步,後面跟着的丫鬟太監根本不敢擡頭看前面,只是默默低頭走着。
走到錦鯉池邊時,林绾柔出了神。
錦鯉池邊有一片火花蘭,這是盛景元從邊塞找人帶回的花,盛開時豔麗的姿态一直讓林绾柔頗為喜歡。
更讓她忘不了的是,前世的袁澤禹為了讨自己歡心,寧願忍下盛景元的重罰,也為林绾柔摘下一大束火花蘭。那時候真好,年少的貴妃看着眼前傷痕累累,卻捧着嬌嫩花朵博美人一笑,那時他的眼睛和現在一樣清澈幹淨,可林绾柔從未看清過他心中暗藏的野心。
“袁公公,本宮喜歡那花。”
看着身邊那張和記憶中一樣的臉,林绾柔還是忍不住出言試探。
雖然她清楚的知道了前世袁澤禹的所作所為,但她就是想不通,難道那麽多日子的陪伴都是假的?就算是盛景元也不可能強逼着他做這些事情啊!
袁澤禹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入目看見的火花蘭盛放着,就好像身邊的林绾柔一般,明豔高貴。
“娘娘,禦花園的花需要皇上允準後才能摘下,既然娘娘喜歡,那奴才這就去回禀皇上。”
聽着他公事公辦的語氣,林绾柔自嘲的笑了笑,她似乎把自己在這人心中的地位看的太高了,剛才湧起的那點柔軟全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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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哀怨的看向袁澤禹:“唉,本以為皇上寵愛本宮,看來是本宮自作多情了,就連一朵花本宮都不配擁有嗎?”
袁澤禹望向她那雙含淚的美目,心中不忍,四下環顧并沒有其他人在,豁出去一般,大着膽子上前摘下一朵火花蘭。因為摘花動作太快,他的手指被花莖劃破,一滴血珠沾染在花葉上。
“娘娘是千金貴體,自然配擁有這世間美好的一切,包括這朵花。”
當看到袁澤禹單膝跪在林绾柔面前,雙手獻上火花蘭時,林绾柔的心口突然劇痛起來,痛的她無法呼吸,往前一撲,手搭在了袁澤禹肩膀上,整個人倒進他的懷裏。
火花蘭掉落,但袁澤禹穩穩的接住了林绾柔,四目相對間火花四濺。
正在二人暧昧對視時,忽然從禦花園的另一個角落傳來了一聲驚呼,袁澤禹耳朵極靈,自然聽見了這個驚呼,他匆匆把林绾柔扶起後,轉身就朝着發出聲音的角落跑去。
林绾柔一點不慌張,她知道袁澤禹會抓住這個人的。
片刻後,坐在涼亭中等待的林绾柔看見袁澤禹拖着一個小丫鬟走了過來。
“娘娘,剛才這個丫頭躲在角落偷聽,還請娘娘處置。”
小宮女渾身發抖滿臉淚水的看着林绾柔:“貴妃娘娘饒命,奴才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沒聽到,奴才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的,求娘娘給奴才一條活路吧!”
林绾柔漫不經心的拿起一顆葡萄放進口中:“可是,本宮不相信你啊。”
“娘娘,奴才可以對天發誓。”小宮女跪倒在她面前,那姿态讓林绾柔想起了前世自己跪着求盛景元放自己家人一命時那卑微的模樣。
她心頭一軟,看向袁澤禹:“要不把她帶進柔意殿吧,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會好些。”
袁澤禹驚訝,他本以為林绾柔肯定會讓自己立刻把此人誅殺封鎖秘密,沒想到她竟然會留下這不起眼的小丫鬟一條命。
但林绾柔心軟,他可不會。
剎那間,袁澤禹直接從懷中抽出一把利刃,手起刀落割斷了小丫鬟的脖頸,血濺落滿地,卻沒有一滴落在林绾柔和袁澤禹的身上。
“你!”林绾柔被吓了一跳,她猛然站起身後退幾步,怒視袁澤禹道:“本宮的話你是聽不見嗎?還是故意和本宮作對?這是一條人命,豈由你說殺就殺!”
袁澤禹擦幹淨利刃上的血跪下:“娘娘,剛才的事情如果傳出去,定然會有損娘娘清譽,奴才不相信誓言,只相信死人的嘴不會開口。”
其實林绾柔也知道,袁澤禹這麽做才是對的,可她雖然重生一次,但仍然做不到為了複仇濫殺無辜。
可人已經殺了,追究也無用。
林绾柔拂了拂自己狂跳的心髒,然後驚魂未定的看向袁澤禹,眼神中充滿了厭惡:“那現在要怎麽辦?”
“娘娘請放心,這些事情就交給奴才,奴才定會處理幹淨,不會牽連娘娘。”
袁澤禹低下頭,他當然看見了林绾柔眼中的不屑和厭煩。
“算了,那就辛苦袁公公了。”
林绾柔站起身比較急,眼前忽然一黑,頭暈目眩的感覺讓她腿一軟就要栽倒下去,袁澤禹匆匆伸手去扶她:“娘娘小心。”
因為情況突然,袁澤禹直接抓住了林绾柔的小手,林绾柔感受到熟悉的溫熱時,心中狂跳,然後下意識的甩開他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袁澤禹的衣袖,一個碧色的東西從袁澤禹的袖中掉了下來。
聽見那東西掉落的聲音,袁澤禹瞬間面色大變,迅速彎腰撿起,正準備收起來時,被林绾柔喊住了:“你手中的東西,拿來給本宮看看。”
“娘娘,這只是個不值錢的小東西,入不了娘娘眼。”
袁澤禹咬着下唇面色緊張,不敢把東西拿到林绾柔面前。
可林绾柔赤紅着眼睛朝他大喊道:“給本宮拿來!”
沒有辦法,袁澤禹只好向前兩步,張開手掌,把手中的碧玉簪子展示在林绾柔眼前。
林绾柔此刻頭腦一片空白,她的手顫抖着伸向那根碧玉簪子,那簪子正是她扔下的那根——前世時就因為這簪子袁澤禹注意到了她,但為何兜兜轉轉一圈,這簪子又重新落入袁澤禹手中?
碧玉簪子上面有兩道裂痕,那正是林绾柔把簪子摔碎時留下的,被袁澤禹修補好,然後小心翼翼的藏起了這根簪子。
“這簪子你怎麽拿到的?”
林绾柔的聲音都在發抖,她有點害怕,不是怕袁澤禹私藏自己簪子的事情被發現,而是對這個命運感到害怕,難道自己真的逃不過命運的束縛嗎?
袁澤禹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般,手攥緊自己的衣角:“回娘娘,那日娘娘進宮時,奴才在宮外撿到的,因看見此物是娘娘之物,就想着把它修好後再還給娘娘。”
“那你為何要藏起來?”
“奴才一時貪心,還望娘娘恕罪。”他跪倒在地,自己那點龌龊的心思怎麽能讓林绾柔知道,他怎麽配呢……
林绾柔把簪子朝着他狠狠的摔了過去,這一次,簪子摔了個粉碎,再無可能會被複原。尖利的簪子劃破了袁澤禹脖頸側邊,血珠湧了出來,但袁澤禹依舊一動不動的跪着。
“本宮的東西被你碰過了,已經髒了,本宮不稀罕了。”
林绾柔的眼神十分冷漠,她居高臨下的看着袁澤禹:“袁公公可要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切莫再僭越了。”
“是,娘娘。”
*
時間飛逝,林绾柔已經進宮一個月的時間了。
盛景元對她簡直就是愛不釋手,連續一個月的時間都翻了林绾柔的牌子,惹得後宮衆人抱怨,沉不住氣的婉妃找到了皇後。
“皇後娘娘,你看看玉貴妃輕狂的樣子,皇上這一個月只宿在她那,這讓姐妹們以後的日子怎麽活啊!”
婉妃向皇後抱怨着,但皇後只是溫婉的笑着,讓人給婉妃上了茶:“婉妹妹別急,皇上那裏本宮會去勸的,但玉妹妹也是新入宮的,你們也要理解皇上新得寵妃的新鮮感。”
“臣妾自然是知道咱們皇上不是專情之人,可這也太久了吧?臣妾可從未見過皇上對別人這般。”
不管趙婉婉怎麽說,皇後就是笑着不說話。
眼看皇後就是不想管此事了,趙婉婉氣急敗壞的告退,坐在轎攆上她氣的向貼身宮女吐槽:“你說那個林绾柔,不就是長得美了點,皇上怎麽就對她情有獨鐘了呢?”
“娘娘,奴才可聽說玉貴妃特別有手段,有個小丫鬟看見她……”宮女有點說不出口,趙婉婉心急催她:“趕緊說!”
“她看見玉貴妃只着薄紗給皇上跳豔舞,勾引的皇上流連忘返!”
“什麽?”趙婉婉大驚失色:“這個女人明明是林家嫡女出身,竟然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不行,我要去找太後,請太後娘娘做主,好好懲治一下宮中不良之風!”
此時的林绾柔正躺在殿中的美人榻上小憩,身邊為她打扇的袁澤禹癡癡的望着她,柔意殿一片安寧,殊不知風雨即将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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