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丨3.8【修】
006丨3.8【修】
寒假這段時間,闵枝慧找了一個兼職即家教。
以她的成績和學校,有大把的家長想要讓她去教自己的孩子,不過大多數都是小學生和初中生的家長,她相看了很久,才選中了一個即将讀小學六年級的小女孩。
闵枝慧知道自己的脾氣太暴躁,如果遇到調皮不聽話的孩子,她估計就直接當甩手掌櫃。
這個小女孩叫李妍秀,成績還不錯,為人也乖巧聽話。
在教李妍秀的這段時間,闵枝慧心情都還不錯,她講解題目的時候這孩子聽得很認真,腦子轉得很快,可以舉一反三,她們倆也相處的不錯,再加上李妍秀的父母性格溫柔,對她的态度很禮貌。
為了回饋她們,闵枝慧不餘遺力地教導這個想要考上最好的初中學校的孩子。
與此同時,闵枝慧多多少少有些羨慕這孩子,她成長的環境實在太好了,是她一直渴望卻得不到的,親切和藹的父母,平和安靜的生活環境。
闵枝慧在寒假沒有什麽事,因此一個星期裏,除了周末,平時她都會在下午兩點到李妍秀的家裏,那個時候正好是李妍秀睡完午覺起來,她父母也準備出去上下午班班的時候。
李妍秀的母親很尊重闵枝慧,每次在她們上課前會在書桌旁放一盤水果和花茶,暖黃的燈光讓整個學習氛圍祥和得不得了。
李妍秀對這個不茍言笑的家教姐姐很好奇,她雖然年齡小,卻下意識地認為家教姐姐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嚴肅冷靜。
“枝慧姐姐。”
“嗯。”闵枝慧一邊批改李妍秀的數學作業一邊回應。
“枝慧姐姐為什麽都不笑呢?明明姐姐心情很好呀。”
闵枝慧拿着紅筆的手頓了頓,沒想到這個孩子心思會這麽敏感,知道這段時間她心情的愉悅,直到她在李妍秀的數學卷子上打上一個九十六分才回答。
“姐姐的性格就是這樣,以前我經歷過很多不好的事,只有這樣我才能抵擋住那些人的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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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也被人欺負過嗎?”
也?
闵枝慧心思一動,側着頭,看着這個稚嫩的孩子。
“妍秀被人欺負了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就讓李妍秀紅了眼圈,她低下頭,扭捏着衣服下擺,支支吾吾的。
“妍秀。”闵枝慧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揉了下,“你可以跟姐姐說實話的,或許姐姐可以幫你呢?”
李妍秀擡頭,嘴唇抿得緊緊的,眼淚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嗚嗚嗚……姐姐,她們都說我是傻子……她們嘲笑我只會讀書,打扮很土氣。”
小孩子心思簡單,只要大人稍微引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說出來。
其實李妍秀穿得并不土氣,只不過是衣服比較簡單幹淨罷了。比起那些愛打扮的女孩子們,李妍秀就像一個襯托她們花裏花俏的特殊存在,讓她們看不過眼。現在的小孩子心思成熟地早,小小年紀都知道異性的吸引力,她們雖然堅信地認為男孩子都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可是看到有一個這麽幹淨純真的人存在,她們還是會擔憂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會被吸引走。
小孩子的針對稚嫩而簡單,無非是言語的吐槽和組團排擠罷了。
可偏偏越是簡單的排擠,越是傷人心。
闵枝慧微微擡起李妍秀的下巴,輕輕擦拭去她的眼淚,語氣依舊很淡,卻多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妍秀,她們只是害怕你的優秀。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如意的事了,這只是其中一個困難罷了。妍秀,你要堅持自我,按你的方式活下去,不要被她們影響到。讀書是一個可以改變自己未來的好辦法,如果你的成績優異,在未來,你和她們将會走上不同的道路。到那個時候,你不會再和她們有任何的交涉,你也會比她們過得更好。”
“可是姐姐,在學校都沒人願意跟我玩。”李妍秀抽抽噎噎,“我有時候覺得好難過好孤單啊……”
“姐姐跟你講個故事吧。在好久以前,有個姐姐她生活很不好,媽媽離開了她,爸爸會打她,學校的同學也都在排擠她,沒有人願意和她玩。那個姐姐就讓自己變得冷酷堅強,讓他們都傷害不到她的內心。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哥哥幫助了她,讓她有了一個改變自己生活的轉機。後來那個姐姐回到了媽媽身邊,讀了一個很好的高中。她的生活徹底改變了。妍秀,你知道姐姐跟你講這個故事是為什麽嗎?”
李妍秀淚眼汪汪地看着她,茫然地搖搖頭。
闵枝慧莞爾一笑:“那個姐姐其實就是我。姐姐跟你講我的故事,就是想告訴你,內心的堅強才是真正的勝利,只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才會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們針對你,你就不要理會她們,自然而然的,她們就會感到無趣。到那個時候,你已經超越她們很多步了。還有,遇到不開心不如意的事,不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承受。一定要和父母說,他們是你最強大的後盾。”
今天的闵枝慧說了太多她以前是絕對不會說的話,可遇到這個和她有過一樣困擾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想要盡自己的能力去幫幫她。
有時候,傷害是可以毀掉一個人的。
對于闵枝慧的話,李妍秀半知半解,但至少她聽懂了一些,要和家人說,要好好學習,要使自己內心強大。她深呼吸一口氣,擦掉眼淚,揚起一個可愛的活力滿滿的笑容。
“謝謝姐姐!我會好好努力的!”
闵枝慧的眼底浮現笑意,拿過桌上的試卷遞給李妍秀:“那現在,我們該開始好好訂正這張試卷了。”
下午五點,闵枝慧和早就散步回來的李妍秀媽媽道別,背着包回家了。
李妍秀一把抱住李媽媽,對她講起了晚上發生的事。
李媽媽心疼孩子這段時間被欺負,也感謝闵枝慧對孩子的開導,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等到寒假結束,她一定要多付闵枝慧工資。
如果不是她的耐心開導,可能到現在,妍秀會一直把這些事壓在心裏。
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的闵枝慧将頭靠着玻璃窗,面無表情地怔怔地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心情複雜。
她早就知道這個社會有太多的惡意,可看到一個才讀六年級的孩子被人欺負,她還是忍不住情緒低落了下來。
為什麽,有那麽多人喜歡以欺負別人為樂呢?
不是說,孩子是父母最珍貴的禮物嗎?
可是為什麽,她的母親可以狠心丢下她一個人離開,她的父親可以熟視無睹她的傷口不停頓地毆打她?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有病,不是生理上的病,而是精神上的病。
父母的冷漠,同學的冷漠,社會的冷漠。
她都體會了個遍,她不想再回到那個時候了,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丢下所有人離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生活。
這裏,承載的都是她的噩夢。
公交車在某個公交站停了下來,沒一會兒就上來了兩個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她們刷過公交卡後就手挽手地坐在了闵枝慧後面,然後頭湊在一起小聲的讨論。
“防彈少年團拿到了新人獎啊……”
“防彈少年團?我怎麽沒聽說過這個組合啊?”
“他們好像是從一個小公司出來的,不過出道曲還真的挺好聽的。沒想到會這麽爆冷,拿到了新人獎。”
“我看看,咦,感覺風格是黑泡的。”
“是呀是呀……”
防彈少年團五個字,很快就吸引了闵枝慧的注意力,她微微側着頭聽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在NAVER打入了防彈少年團。
頁面很快就蹦出關于防彈少年團拿到新人獎的新聞,闵枝慧看了幾眼,就飛快地關掉手機放了起來。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鄭呺錫那張大大的笑臉。
那個笑容耀眼到讓她一瞬間呼吸不過來。
為什麽,過了這麽久,他還是這樣陽光……
闵枝慧羨慕他。
她心裏清楚得很,她讨厭他的笑容,但同樣的,早就潛意識裏把她當成了一種救贖,是他幫了她,是他讓她有了新的生活。
這一切都太矛盾了。
身後那兩個女孩子還在讨論着防彈少年團,闵枝慧閉上眼睛,慢慢平緩情緒,再次睜開眼,又是一片平靜。
“叮咚。”
是闵母的短信。
【還沒到家嗎?等到家了,我們兩個人好好談談。】
闵枝慧不為所動,直接删掉了短信。等她到家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家裏剛好準備吃晚飯。
除了在工作的安賢赫,安父和闵母都已經坐在了餐桌前,闵枝慧穿上拖鞋,放下書包,走到廚房給自己打了一碗飯。
闵母剛想和闵枝慧談話,就被安父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整個就餐過程,無比安靜,闵枝慧吃完後說了句“我吃完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你為什麽不讓我跟她說啊。”闵母嗔了安父一眼,“這孩子性格再這樣下去可了不得,不好好說說,她未來該怎麽辦啊?”
安父嘆氣:“如果我是枝慧,我可能比她還要暴躁。枝慧在那種環境生活了這麽久,現在還能保持理智,已經很不錯了。你呀,就少說一點吧。上次我問過賢赫了,是他自己逾越了枝慧的忍耐底線,枝慧跟他發脾氣也正常。”
安父的話很理智,但也刺痛了闵母,闵枝慧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當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原本還想好好說一番闵枝慧的心思也就此熄滅了。
背靠着房門的闵枝慧無力地坐倒在地,耳邊依舊回響着剛才闵母的話。
什麽啊……
怎麽會這樣啊……
連自己的母親都覺得她性格惡劣了嗎?
可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她難道不知道嗎?
“原來……”闵枝慧喃喃,“沒有人真的喜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