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遇水
今天的節目設置相當奇怪, 幾乎沒有用到多少技巧, 完全靠運氣闖關。還好嚴葵一臉傻相,陰差陽錯運氣不錯。順利通過了第一關後,第二關跟讓寶寶比跑步的環節也沒費多少功夫穩穩的通過了。
“選擇一個可愛的孩子, 跟他一起完成你比我猜的游戲…這期節目是為了鼓勵生産嗎?”嚴葵在趕往下一個任務點的途中, 又把任務卡翻了一遍,感覺真是槽點滿滿,“師傅快一點,去市游泳館。”
“可能是為了激起你的父愛。”音茵今天為了化妝, 起來的比平時早,這會兒有些犯困,靠在窗戶玻璃上迷迷糊糊打着盹含糊的說, “反正是激不起我的母愛了。”
嚴葵動作頓了下,收起任務卡想着——
能不能激起,要等生下來才算。
看今天的樣子,她很有成為溺愛小孩的家長。希望以後能生個女兒吧, 要搞個小男孩出來, 以後在家裏還得争寵…目前還是處的嚴葵先生貼着老婆,如此幻想着。并且在他的計劃裏, 暫時還沒有把幻想付諸現實的打算。
用他夫人的話來說:那個性冷淡。
市游泳館內設暖氣,常年恒溫,即使在冬天也有許多游泳愛好者來鍛煉身體。節目組包下了一個暖水館,嚴葵憂郁的舔舔嘴唇,心想這莫不是要他下水?
我會游泳嗎?
“你會游泳嗎?”音茵心有靈犀的問。
“…大概會吧。”嚴葵毫無底氣的回答。
他們正打算往裏走, 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不由分說的塞給他們兩個大袋子,“你好,請兩位先更換泳衣。”
嚴葵茫然的跟在一個男工作人員後面來到游泳館的男子更衣室,暗地裏開始詛咒節目組。雖然游泳館還算暖和,但是他們下了水,等下還要冒着寒冷闖進冰天雪地了。音茵身子本來就單薄,折騰下來感冒了怎麽辦?
嚴葵在老母雞式的瞎操心中換好了衣服,走出男子更衣室立刻想往隔壁闖。還好等在門外的工作人員及時攔住他,沒有讓明天的頭條變成:某小鮮肉性癖曝光,強行闖入女更衣室試圖【哔——】
底下配圖是剃了光頭穿着囚服,手裏舉着身份信息眼睛打了馬賽克的嚴葵。
為了避免自己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嚴葵無奈的跟工作人員走到準備區域,那裏已經有五個換了泳裝的小朋友在等着了,個個腿長腰細看上去就像是未來的奧運冠軍。
Advertisement
…這個環節任務卡上不是寫的你比我猜嗎?
嚴葵皺起眉,心裏沒由來升起一蒙蒙不好的感覺,但他也說不上來到底為什麽。他拉住工作人員,沉下臉問,“音茵呢?”
“女嘉賓還有其他任務,你先選一個孩子協助你完成任務,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嚴葵腦子裏有一瞬間想起張忠之前電話裏說的事。
但這是在節目錄中過程中,所有嘉賓到場順序不同,張忠只要有點智商就不會選擇這個時候搞事。
嚴葵勉強壓下心裏的疑慮,随便挑了個女孩子,打算先完成任務再說。
他走進游泳館的時候,杜天已經在岸邊等着了,身邊沒有跟方靜。工作人員示意小孩去對岸,站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箱子上準備比劃,讓嚴葵留在原地答題。
“嚴葵,你不是比我走得早嗎?怎麽才來啊。”杜天顯然是已經因為答錯一輪被丢下水裏,頭發上濕漉漉的。他随手抹了一把,興奮地朝嚴葵招招手。
“剛才我找音茵,耽擱了。”嚴葵情緒有些煩躁,随意回答了句。
杜天沒看出來他有什麽不對,熱絡的湊到他身邊搭上嚴葵的肩膀,“不愧是新婚啊,才多大點時間就不習慣了。你看你選的那個姑娘,腰細腿長,要是讓你老婆看到醋壇子該翻了…喂,小姑娘,那邊是通風口,你站在那邊冷不冷?”
姑娘剛爬到箱子上站定,跳了兩下朝他揮揮手,“不冷,箱子裏好像是暖氣墊!”
嚴葵一把拍下杜天的手,朝裁判比了個手勢示意開始。杜天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也跟着開始比賽。
一組題卡有七道題,必須答對五道才算過關。嚴葵虛眯起眼望着對面岸上,注意力高度集中,穩穩的拿下三道。杜天那邊由于題目跟上一輪重複,答題速度明顯快了很多,在嚴葵答錯第四道的時候他已經只剩下最後一道了。
水的溫度果然很熱,恐怕只是為了懲罰選手,沒打算讓人游。嚴葵爬上來匆匆抹了一把臉,也不管什麽鮮肉形象,妝會花之類亂七八糟的事情,冷着臉示意對面的姑娘繼續。
姑娘被他的狀态震到,手腳并用迅速爬上箱子,跟他比了兩個心,再用兩根手指并起來比個尖尖的肩頭。
嚴葵立刻答,“一箭穿心。”
“正确,下一道。”
“通過!”
兩邊裁判的聲音幾乎同時發出,嚴葵思路被打斷了一瞬,随意掃了眼滿地撒歡的杜天,猜出最後一道題的答案,“白頭偕老。”
“通過!”裁判立刻給出判定,并且把任務卡遞給嚴葵,嚴葵卻像是聽不到,眼睛愣愣的睜大望着對面的箱子——
杜天那個小朋友答完題從箱子上下來,工作人員打開箱子蓋,從裏面拉出方靜——
黑暗、狹窄、高溫、壓迫感…
“音茵!”嚴葵幾乎沒有思考,立刻跳進水裏。
水裏的溫度起碼高于人體表面十五攝氏度,對別人來說在裏面泡幾分鐘可能算不了什麽,但是——
自從那場大火過後,音茵仿佛遭受過涅槃,變得強大而又冰冷。可實際上她會害怕很多事,怕狹小黑暗的地方,怕壓迫,冬天即使再冷,空調溫度也不能過二十度。
嚴葵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不敢想音茵現在到底是怎麽樣的感受。他甚至忘記自己根本不會在水底換氣,拼着一路窒息感飛快的半游半跑滑到對面。
工作人員已經打開了箱子,見嚴葵紅着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誰都不敢貿然伸手把音茵拉出來。
嚴葵濕漉漉的從水底鑽出來,扶着箱子邊沿看到蜷縮在裏面,呼吸急促、面色蒼白、即使浸泡在熱水中也瑟瑟發抖的音茵,泛紅的眼一瞬間爬上了細細的血絲。他輕輕握住音茵纖細仿若無骨的胳膊,摟住她的腰抱起懷裏輕飄飄的身體。
音茵渙散的眼睛總算有一點神采,只是臉上依舊還是脂粉掩蓋不住的蒼白。她胳膊纏住嚴葵的脖子,臉埋在他懷裏,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嚴葵抱着她坐在岸邊,從旁邊工作人員手裏拽過一條浴巾圍在音茵身上,把人緊緊抱在懷裏,貼着她的耳廓低低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是這樣…抱歉…”
道歉沒什麽用,嚴葵很清楚。可他茫然無助,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音茵很冷靜,很強大,超乎尋常的包容,以至于他偶爾會忘記這個人其實也會害怕,也有怕到要死不敢觸碰的東西。
他千方百計,好不容易試圖把她拉出那副火燎的殼,試圖讓她接受溫暖。結果卻還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把她打入絕望的深淵裏。
“很害怕嗎…我該怎麽辦啊。”嚴葵把頭埋在她肩膀裏,低聲呢喃着把音茵整個人抱起來,慢慢走到節目組跟前。
當他再擡起眼時,眼底一片蕭瑟的肅殺。
“導演,請問貴節目組的環節設置,都是以隐藏任務為主嗎?為了達到讓觀衆驚喜的效果,就能不顧參賽嘉賓的身體狀況了?”嚴葵質問的話語非常平靜,眼底盛滿一湖凝冰的水。
導演組從剛才嚴葵下水的時候就感受到不對勁,後來跟知情人打聽了下,才知道音茵由于以前的事,患有嚴重的幽閉空間恐懼症。他們在事前設置環節的時候,确實沒有把嘉賓的心理狀況考慮進去,一時不知道怎麽辯解。
嚴葵從他們的表情上已經得到了結論,他周身的怒意在積攢,臉上卻露出清清淺淺的笑意,“祝貴節目收視長虹…如果你們還能繼續辦下去的話。”
導演之一聽出他弦外之音,雖然不知道嚴葵會用什麽方式,卻無端端一陣後怕,連忙解釋,“其實這個事情,是我們采納觀衆的意見…”
嚴葵懶得聽他争辯,抱着音茵打算離開現場,往出走的時候給候在門外表情關切的杜天說,“杜天哥,馬上幫我叫輛救護車,後面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驀地感覺懷裏的音茵手指在他後頸輕輕撫摸了下。
“別…”她說。
聲音很輕,透着虛弱。像一絮棉花,輕輕撫在嚴葵的躁怒上,把所有的憤怒變成一潭柔軟的汪洋。
嚴葵抿了下唇,垂下眼。
音茵在他懷裏蹭了蹭,清淺的呼吸着,隔着薄薄一層衣服能收到到他身體微微的起伏,幼小而脆弱。
她嘴角的口紅不知道是被水沖走還是蹭在嚴葵衣服上了,蒼白的唇微微顫動了下,又抿住了。嚴葵卻徒然讀懂了她的意思,心底柔軟的一塌糊塗。
“你真的沒事嗎?有沒有哪裏難受?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檢查?”嚴葵語氣瞬間柔和下來,絮絮叨叨的問,“你是不是很害怕?為什麽你剛才不出聲啊?如果我知道你在箱子裏,在…”
“你…”音茵虛虛睜開眼瞥着他,費力的在眼底聚集出一抹嫌棄,“好煩啊。”
嚴葵:……
好吧,看在你這麽努力的份上,我勉強相信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