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暴力
第16章 暴力
# 016
縣城的醫院也可以在網上挂號,司越珩因為沒穆從白的證件,又去村委開證明,又去鎮上派出所辦臨時身份證,因為穆從白的來歷曲折,這件事審批了三天才下來。
他拿到後首先就在網上挂好號,到當天一早叫起穆從白去趕早班車進城。
前段時間司越珩執行着晚九朝七的睡覺規律,但穆從白生病後這個規律就亂了。
後面穆從白病好了,他也沒再讓穆從白回去茶室,怕小孩再生病了。
可他也沒給穆從白收拾別的房間,覺得安排了房間就仿佛穆從白不會走了。
就這樣穆從白留在他的房間,穆從白高興了,可他還是沒習慣床上多一個人睡覺。
所以晚上睡不好,早上也起不來了。
昨晚他怕趕不車特意用手機定了鬧鐘,現在鬧鐘響起來他用枕頭捂住腦袋翻身逃避,結果撞到了一團小崽子。
為了讓自己好睡一點,他與穆從白分了兩床被子,睡覺時讓穆從白睡得離他遠一些。
不過第二天醒來,穆從白總是貼在他身邊。
穆從白的睡相倒是和他想的一樣好,只是手裏一定要抓着什麽東西,穆從白以抓什麽他不知道,這幾天他醒來總是發現穆從白抓着他的手,懷裏還抱着他買的那個手掌安撫玩偶。
“叔叔。”
穆從白被撞醒,睜開眼睛看到司越珩把頭埋在枕頭裏,他輕輕爬起床關了司越珩的手機鬧鐘。
司越珩聽到鬧鐘停了反而醒了,瞪起眼看到打算繼續睡覺的罪魁禍首,他掀起了穆從白,“小崽子,起床,今天要去醫院。”
穆從白根本不知道去醫院這件事,因為司越珩沒有和他說過。
他被司越珩拽去了衛生間洗漱。
司越珩新買的杯子牙刷毛巾全用上,穆從白對粉藍粉藍的小熊花樣十分滿意。
洗漱完已經快到發車的時間,吃早餐是來不及做了,不過鎮上面有賣早餐的。
他們急急地出門,在早餐店買了兩籠小包子,怕穆從白過敏,喝的司越珩買了兩瓶果汁,調兌的飲料,沒什麽營養,但怕穆從白包子吃噎着了。
早班車其實也不是最早的,最早一班在六點,鎮上有很多人自己家裏種菜,一早拿去城裏賣。
司越珩買的票是第二班,這一班的人少了許多,不過半路也還會有人上車。
他帶穆從白坐到了後排兩個位置,就着老舊汽車咔咔的響聲吃完早餐,再睡了一會兒,車就駛進了縣城的車站。
司越珩本來對縣城就不熟,多年沒回來更沒什麽印象了,出車站打車直往醫院。
醫院建的年份有些久,格局算不上合理,一早人最多的大廳吵鬧到不行。
司越珩找了個窗口排隊取號,穆從白一直緊緊拉着他的手,不停到處張望,透着一股緊張勁。
他懷疑穆從白可能沒有來過大一些的醫院,果然穆從白擡起臉對他說:“我沒來過有這麽多人的地方,他們在幹什麽?”
大廳裏除排隊的,還有人蹲在牆角,有人不停地在說什麽,甚至有人在角落裏睡覺。
司越珩不知道該不該穆從白講醫院裏的人情冷暖,辛苦殘酷。
穆從白什麽都沒見過,卻又把這人世最糟糕的經歷了一遍。
最後司越珩只說:“生病是件很辛苦的事,所以你要健康起來,以後少生病。”
穆從白記下了這句話。
候診的地方人少了許多,穆從白牽着司越珩的手總算松了一些餘地。
骨科人沒有那麽多,等了片刻就到他司越珩,穆從白像小尾巴跟着進去。
醫生倒是沒趕穆從白出去,但診室裏只有一個凳子,司越珩坐下他就緊貼在旁邊,比起司越珩更注意地看着醫生。
醫生比較年長,拿到司越珩以前的病歷和片子,看了一次又看一次,忽然問司越珩,“你之前在哪裏做的手術?醫生是誰?”
司越珩知道醫生真正想問的是什麽,當時為他做手術的是這方面數一數二的專家,是他老師靠人情請回來的,想要救回他的手,可惜最後還是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
他說了做手術醫生的名字,對方露出一個果不其然的表情,給他開了檢查的單子。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檢查,因為結果還要一段時間,他就趁這個空檔帶穆從白去體檢。
一番下來,司越珩拆了石膏,恢複良好,只要好好鍛煉,注意保養,不久就能恢複正常。
其實司越珩在做完手術就知道這個結果,同時也知道了他的手指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靈活,不能再做手術這樣精細的工作。
醫生在最後還在告訴他,“這個手術做得真好,這麽重的損傷能恢複成這樣非常不容易,完全不會影響你以後的正常生活。”
司越珩什麽也沒回答,離開後骨科診室又去取穆從白的體檢報告,這裏的結果卻與他想的不太一樣。
穆從白的發育情況在正常範圍內,只是有些營養不良,貧血,其他方面都還算良好。但有些檢查項目醫院沒有,醫生建議他們去市裏的大醫院做。
這個結果不算好也不算壞,司越珩難以決定要不要帶穆從白再去檢查。
不過去也不是今天,他們在醫院裏跑了一天,午飯随便應付。
司越珩看還有時間,覺得難得進城,要帶穆從白去吃點平時吃不到的。
縣城裏很熱鬧,商業街人來人往,穆從白一路都緊緊抓着司越珩的手。
司越珩把他帶到了漢堡炸雞店的門口,問他想不想吃。
他對吃什麽沒有偏好,但是看到店裏那麽多人,他對司越珩搖頭。
司越珩印象裏除了司皓钰,所有孩子在這個年紀都是喜歡這樣高熱量食品的。
他懷疑地問穆從白,“你是不是沒有吃過?”
穆從白直直向他盯來,他已經開始能分辨出穆從白表面沒有什麽不同的眼神,實際藏着什麽情緒。
現在的意思就是沒有吃過。
他沒聽穆從白的意見進去,點了大多數小朋友都喜歡的炸雞薯條,還收到了一個小玩具。
穆從白一點沒有露出他期待的反應,手撕炸雞都像拿着餐刀切牛排一樣優雅,完全不像別的小孩那樣直接啃,他吃了半天嘴角連油漬都沒沾。
餐廳裏有吃飯習慣不好的小孩,家長看見穆從白都把他當榜樣教起了自己的孩子。
司越珩不喜歡這些油炸的東西,就在一旁觀賞,發現真的有小孩跟着穆從白學。
不過穆從白是優雅的小公子,學的小孩就有自己獨特氣質的小可愛,他被逗得不自覺笑起來。
穆從白猛然看向了那個小可愛,眼神把人看愣了,等他轉回了視線,對面的小可愛哇的一聲哭着撲進了媽媽懷裏。
司越珩剛送的小玩具敲了下穆從白的腦袋,“你吓別人幹什麽,道歉。”
穆從白擡起眼看他,然後用餐巾紙擦幹淨了手,站起來朝着吓哭的小朋友認真地說:“對不起。”
對面家長沒看到穆從白的眼神,只當小孩自己膽小,被穆從白這樣煞有介事的道歉弄得很不好意思,連忙說沒事,還怪自己小孩愛哭,沒有這個哥哥懂事。
穆從白若無其事坐回來繼續優雅地吃炸雞。
司越珩也沒有看到剛才穆從白的眼神,一邊用剛得了自由的右手玩送的小玩具,當作了日常的鍛煉,一邊欣賞穆從白吃東西的樣子,漂亮的小孩真的很引人注目。
大約是他自己有了這樣的心理,注意到了對面桌的人也不停地看穆從白。
那桌人沒有孩子,一對老夫妻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溫和有禮的一家人,與餐廳的氛圍格格不入。
司越珩審視向那桌人,他們看穆從白的次數太多了。
穆從白忽然叫他一聲,喂了一塊雞肉到他嘴邊,他下意識張嘴接過來。
吃進了嘴裏他才猛然覺出不對,向穆從白看去,小孩像剛才喂他的不是自己,自顧地繼續自己吃。
不久後,對桌的人先他們離開,司越珩才放下戒備,等穆從白吃飯去趕末班車回家。
到路邊打車去車站時,司越珩猛然看到剛才那桌的年輕男人,開了一輛車停在他們對面,男人在車裏望着他們。
司越珩首先想到的是人販子,人販子也不一定只拐年齡小的孩子。
他立即把穆從白擋在身後,伸手攔出租車。
穆從白貼着司越珩的後背,悄悄露出一只眼睛盯向對面的男人,他比司越珩更早注意那桌人,只不過在司越珩面前沒有表現出來。
男人撞上了他的眼神,倏地關起車窗走了。
司越珩正好打到一輛車,與對面的車走了不同方向,一路沒見車跟來,他才松懈下來。
出租車只能停在車站外面,末班車的時間,車站裏人和車都少了,他們要穿過一條空蕩的樓梯去上層買票。
樓梯裏沒有燈,天光昏暗下來就一片模糊。
司越珩牽着穆從白走上樓梯,勉強還能看清路,他把視線都用在了看路上。
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樓梯的上方,緩緩朝下走來。
司越珩一眼望去沒看清人影的樣子,卻直突突撞上了對方的視線,很顯然對方先盯着他。
他認出來是之前的男人,之前的出租車他故意叫司機繞了路,男人的車也沒跟來。
現在男人先他們在車站,很可能是知道他們要去哪裏,而且男人自己開車不需要來車站。
司越珩當即把穆從白擋到身後,警惕地向男人瞪去,腳步小心往後退。
男人的視線更加直接,連躲都沒躲直望向了穆從白。
司越珩退到樓梯最底下,不管男人的目的是什麽,先躲開總是沒錯的。
他拉起穆從白就跑,男人見了也大步追上來。
這一瞬,司越珩已經在考慮最壞的結果,手中的穆從白卻忽然争脫他,撿起樓梯裏不知哪裏來的半截磚頭,趁男人跑下樓梯時身體前傾,他一磚頭砸在了男人頭上。
司越珩驚住了,男人被砸破頭本能地彎下腰去,摸到腦袋發現流血,不可思議地看向穆從白。
他連忙又去拉穆從白走,可伸手沒拉到穆從白,小孩竟再一次掄起磚頭,要往男人頭上砸。
司越珩的角度看不到,男人卻對直了穆從白的一雙眼睛,滿是狠戾,如同獵食的野獸,與穆從白帶着稚氣的漂亮眉眼疊在一起,有股說不出的妖異感覺。
“穆從白。”
司越珩抓住了穆從白手裏的磚頭,穆從白回頭看他,不肯把磚頭放下。
他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狀況,看了一眼蹲到地上的男人,拿不準男人究竟想幹什麽。
他硬繳下穆從白手裏的磚頭,這一回終于拉到穆從白的手。
“走。”
穆從白被司越珩拉着跑出樓梯,他回頭看了男人一眼,眼神仿佛看一只死裏逃生的動物。
作者有話說:
司叔叔:帶孩子真的好難!可是他好好看!
穆小狗:懂了,我得靠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