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神血
神血
璃安不想回魔宮,他漫無目的的四處晃悠,不知不覺間就來了忘川河畔,河中沉着千萬不願投胎的殘魂,又剛經過一場神魔大戰,此處怨氣沖天。
站在岸邊,以忘川為鏡,耳邊盡是嘈嘈切切的低語,在人耳邊低聲絮語,誘惑人跳下去。
身後傳來風聲,有人拉住他的手腕往後扯了一把,後退兩步才站穩,轉頭就對上莫玄怒氣沖沖的目光。
他一愣,再看看忘川。
“你不會以為我想跳忘川吧?”
莫玄蹙眉不語。
璃安好氣又好笑:“你放心,我還沒傻到那個份上。”
他們的關系是一團亂麻,理不清那就先不理,他要是這麽容易想不開,前面那一個多月怕是早就死了幾回了。
“尊上就不能讓我自己走走?”說到這,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輪回井的方向,挑眉一笑,“還是說尊上寸步不離,是怕我跑了?”
昨日婚禮兩人坦誠談心後的低落半分不剩,莫玄看他此刻,比炸毛的刺猬也不逞多讓。
能生氣總比看似乖順,實則死氣沉沉的樣子好。
所以她順着他的話,看了看他那一身婚服:“穿着婚服跑?讓旁人見了怕是要以為是誰家逃婚的小公子。”
璃安施法,身上的衣裳瞬間變了樣子,一襲黑色常服。
“障眼法而已,騙不過修為比你高的人。”莫玄加了一道法力,障眼法被加固,現在除非冒出來一個修為比莫玄還高的人,否則再無人能識破。
璃安還要說話,突然覺得頭暈目眩,這感覺來的急,他眨眨眼想要站穩,卻突然暈倒,眼看着就要往忘川裏栽,幸虧莫玄眼疾手快的把人拉回來。
人拉回來了,也是真暈了。
“璃安?璃安?”
她将手點在他的眉心,接觸的瞬間就被額頭滾燙的溫度驚了一下,再往裏探,神魂不穩,舊傷複發。
她趕緊抱着人往回趕。
新婚第二天上午就傳召魔醫,魔後人在床上躺着,燒的意識不清……
魔醫捋了捋下巴上的長胡子,心中驚疑。
這個時間、地點、狀态,真不能怪他多想。
“殿下舊傷未愈,神魂不穩,不宜大驚大怒情緒波動過大。”
“發燒是因為受了涼,又恰巧趕上神魂不穩,臣這就開些藥,為殿下調理。”
至于這新婚夜怎麽會受涼……老魔醫不敢去想。
他作為醫者,出于職業道德,還是沒忍住多說了一句:“神魂之傷,需要修養,在徹底痊愈前殿下的身體都會弱一些。”
所以尊上您還是悠着點啊!
莫玄深吸一口氣,頭上的神經突突直跳,她咬牙切齒:“本尊昨晚……”
昨晚連洞房都沒入,怎麽就被你說的好像禽獸一樣?
可這話要怎麽說,難道要說“本尊昨夜見魔後心情不好,就帶着他去山頂吹了一夜的冷風”?
“可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站在一邊的湯圓聽着老魔醫的話,突然低聲輕喃。
殿內無人說話,這一嗓子聲音雖小,仍是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莫玄站在床邊,按住額頭。
“可是什麽?”
湯圓不得不硬着頭皮說下去:“可是在寝殿怎麽會受涼?”
問的好,下次別問了。
魔醫臉上的褶子頓時又多了兩道,簡直能夾死蒼蠅,他頭都不敢擡了,要是地上有道縫,肯定立刻就鑽進去。
莫玄覺得自己的脾氣好了不少,她給湯圓禁言,問魔醫:“通心鎖是否對璃安有用?”
“神器有治療神魂損傷之效,自然有用。”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把自己團成個球埋在被子裏,只露出半張臉。
他并未蘇醒,只是覺得冷,下意識的縮起來。
莫玄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還是熱。
誰知道他那被壓抑的仙人之體遇上魔氣會不會更加嚴重,莫玄不敢貿然渡魔氣。
“去取通心鎖。”
當初要來這件神器本就有為璃安療傷的打算,如今能用上當然沒什麽可猶豫的。
魔醫告辭離開,不一會,去取神器的宮侍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噗通一聲跪下。
“不好了尊上,神器、神器失竊了!”
他垂頭看地,臉色蒼白如紙,下一刻又被頭頂威壓壓趴在地,莫玄掌心黑霧翻滾,壓着怒火:“看管藏寶塔的秋祁呢?”
宮侍額頭滲出冷汗,順着臉頰滑落,砸在地上:“秋祁将軍他、他昨日喜宴醉酒,如今還未、未蘇醒,已經有人去叫了。”
莫玄手中那道攻擊到底是沒忍住,擦着宮侍的臉頰砍在地上,魔氣把人掀翻倒飛出去,地面鋪的紅毯留下一道焦黑斷口。
“秋祁将軍!秋祁将軍快醒醒!”
秋祁被搖醒的時候還不大高興,喜宴上的酒不是一般的酒,喝多了就算是魔将的體質也受不了,宿醉讓他腦袋一抽一抽的疼,像有一柄刀在腦袋裏攪來攪去。
昨夜他着實喝了不少,用最後的清醒讓宮侍引路,到了客房,床都沒上去,倒在地上就睡了。
這會被人叫醒,他一擡頭就能看見旁邊板板正正的床,床鋪整潔,半點沒有躺過的痕跡。
身旁的宮侍急切地說着什麽,他腦殼嗡嗡作響,粗聲粗氣的打斷:“着急忙慌的幹什麽?閉嘴,說的老子腦袋疼。”
宮侍不得不提高音量:“将軍,神器通心鎖失竊!”
這一句話好像閃電劈在天靈蓋,他瞬間就醒了,突突直跳的腦殼也不跳了——
廢話,腦袋都要沒了,還跳什麽跳?
他刷的一下起身:“通心鎖失竊?!不可能!”
他擅防禦,最擅長的法術叫做秋山結界,結界落成,除非尊上出手或者三位以上的魔将聯手,否則無人可破,因此被委任看守藏寶塔。
秋山結界乃是他安身立命之本,更遑論他用了十成功力全力以赴,絕不會被人悄無聲息的破除!
他情緒激動,那一身威壓便落在宮侍肩上。
“将軍。”
“将軍!”
宮侍連喚兩聲,才讓秋祁稍微冷靜撤回威壓。
“尊上讓将軍前往藏寶塔。”
通心鎖便是被存放于藏寶塔最高層。
秋祁被外頭的冷風一吹,算是徹底清醒了,化作流光直奔藏寶塔的方向,剛剛靠近,便感覺到勁風襲來,他欲躲,卻被壓在原地,砰的一聲砸在地上,硬生生的把地給砸出個大坑。
莫玄站在坑外,把藏寶塔取寶的記錄玉簡扔在他身上。
藏寶塔結界只會不停加固,從不會解除,結界上只有一道裂口,裂口只認魔尊玺印,唯有用玺印才可取走塔中物品,取走物品時藏寶塔會自動記錄,秋祁亦會有所感應。
如今塔中取寶玉簡內就有通心鎖被取走的記錄。
而玺印,一直在莫玄身上,從未給過任何人。
莫玄目光冰冷,那扔玉簡的力度差點在秋祁頭上砸出個包:“我需要一個解釋。”
秋祁看過玉簡,記錄取寶時間乃是昨晚,可是昨晚……
他瞬間一頭冷汗,拼了命的回憶,仍是除了一些四處拼酒的畫面,什麽都想不起來。
“尊上,昨夜屬下絕對沒來此處,更不可能取寶,定是有人有人趁虛而入。”
莫玄伸手,弑神劍飛來,落入她掌心,銀色長劍在入手的瞬間萦繞上一層黑芒,劍尖逼近秋祁,停在他眉心。
“何人能繞過你的感知趁虛而入?秋祁,本尊只給你一次機會。”
秋祁眉心已被弑神刺破,血液從頭上往下流,冷汗流入傷口,那點輕微的刺痛遠遠比不過眉心魔劍的冷意。
就剛才那解釋,确實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除非這世上多了位比尊上更厲害的高手,不然怎能悄無聲息的繞過他的感知?
他憋得臉都白了也沒能想出什麽解釋,只能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閉:“屬下是真的不知道通心鎖是怎麽被取走的。”
涼風擦着脖子劃過,秋祁倒飛出去,弑神劍追來,一劍戳穿他的胳膊把人釘在地上。
弑神劍飛回莫玄手中。
秋祁從地上爬起來,傷口很疼,心底卻是劫後餘生。
——尊上沒直接要了他的命,看來他今天死不了了。
秋祁猶豫:“昨天仙界會派使者專程來道賀就不對勁,偏偏又是他們走後發現神器丢失,尊上,您說會不會跟他們有關?”
仙界被打到寧願搭出去一件神器也要議和,在沒有把握扭轉局勢之前絕不會貿然出手,通心鎖是神器,卻沒有扭轉戰局之能,苌弘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打草驚蛇。
莫玄沉吟:“撤掉藏寶塔結界。”
秋祁上前施法,淡藍色的結界從無到有,再一點點消融,莫玄飛入塔頂,光線驟然變暗,塔頂唯有中心一座高臺,臺上放着錦盒,盒中本該有神器通心鎖。
莫玄将盒蓋震開。
通心鎖完好無損,仍在原處,等等!
莫玄快步走到盒子前。
除了神器,盒子裏還漂浮着一滴血,一滴神血——
一滴撤去封印、提純過的,璃安的神血!
莫玄将這滴血收入掌心,正巧秋祁剛到頂樓,她翻手收起這滴血。
“神器沒丢?!”
秋祁驚呼,快步上前,眼前通心鎖,确實是貨真價實的神器。
秋祁感覺到身邊傳來的冷意,轉頭看去正對上尊上的視線,他硬生生被吓的打了個寒顫。
莫玄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通心鎖沒丢,但藏寶塔也确确實實遭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