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大四，沈星知去私立高中當實習助教，家裏人、她姐一個都沒告訴，只說去實習，父母工作忙沒多問，沈星禾開始籌備新電影也是忙的不見人影。
正好，她也不想看到沈星禾。
自從沈星禾說那些話後，沈星知非常有骨氣的沒聯系她，什麽喜歡不是喜歡，什麽她喜歡的只是自己的堅持，她一句都不信。
在學校裏，每天都很充實，她壓根沒時間想別的，沈星知自認自己還算低調，但沒想在廁所裏也能聽到自己的八卦。
“你們聽說實習助教的事了嗎？”
“誰呀！”
“沈星知啊，給高三九班班主任當助教的女生，剛大四過來實習的，這才幾個月呀就開始傳她處事挺厲害咯。”
“我可聽說的是她把班上的學生管的服服帖帖的，高三九班都是富二代來的嘛，有幾個小少爺大姐頭帶頭欺負學生，還是她擺平的。”
“問題就出現在這啊，高三九班的學生得罪不起的，班主任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被欺負的學生都不說什麽，她強出頭肯定會出事啊！”
“這年頭老師也不好當，碰見有背景又驕橫的學生還能怎麽辦啊，小命不保咯。”
午休鈴聲傳來，廁所裏的女老師才散去。
沈星知從隔間出來，腦子裏還在回味剛才她們的八卦，怪不得最近幾天總有人看到她就變了臉色，嫌棄她？呵，她還嫌棄這裏呢！說好聽點是私立高中，學習質量高升學率高，拿錢砸出來的能不高嗎？學生素質一塌糊塗尤其是她在的高三九班，一堆仗着家裏有權有勢的小少爺小公主，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各個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沈星知從小跟她姐混，她姐沈星禾脾氣火爆還倔，妥妥的大女人作風，眼裏揉不得沙子，沈星知別的沒學到，愛打抱不平倒是真，跟着她姐人生三觀倒是挺健全。
所以在看到班上的女生欺負同學時，沈星知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
高三九班也不全是富二代，有幾個是學校為了知名度免了學費進來的特優生，長期穩居年級前三的位置，偏偏幾個富二代看不順眼，将第一的小姑娘堵在廁所口，故意給她畫大濃妝還要脫她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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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學經過也是笑笑圍觀，既不阻止也不喊老師解決，小姑娘眼淚嘩嘩卻不敢反駁。
“你們在做什麽？”
沈星知拿着三角尺去教室上自習，她一說話其餘學生都散了，只有那幾個富二代女生抓着小姑娘沒放。
“沈老師。”年級第一的小姑娘叫林紅，長得瘦小，性格也怯弱，哭着喊她。
她一看這情形就來氣，“你們還不快去自習？”
沈星知提着三角板招呼林紅，“你過來。”
富二代們冷哼着沒放手，“沈老師，我們可是私立高中，規定了要穿統一校服，你看看她連多餘的校服都買不起，整天都穿身上這一件，哎喲，裙子上還有印子，不會是大姨媽搞上去了吧。太丢我們學校的臉了，傳出去影響可不好。”
說話的女生是這群女生的大姐頭叫周語，化了淡妝，留着公主切發型，爸爸是銀行行長，媽媽是畫家，身邊總跟着幾個女生，典型的被寵壞的小公主。
沈星知不管她說了什麽，只是看看手表，“你說的很對，我們私立高中是得看綜合素質，年末評分也是德智體美勞囊括全面，所以不知道自習遲到會扣幾分呢？”
這年頭當老師不能打不能罵，搞不好還得被舉報，所以拿捏到她們的軟肋才好解決問題。
每年年末的表彰大會上，周語都是作為年級代表上臺發表感言，她成績能進前五，綜合評分是最高的，沈星知抓住她這點足以讓周語後退一步。
“林紅，你跟我來辦公室，我有事找你。”
自習鈴聲又打一遍，周語惡狠狠的盯着沈星知，她卻送上笑臉，氣的周語冷哼。
林紅默默哭着，妝花了一臉，“沈老師，謝謝你。”
“你也是，被欺負了也不反抗，她們就是欺軟怕硬啊，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正好幫到你的。”
沈星知掏出紙巾給她擦眼淚，林紅哭的更厲害。
“我給你請假，送你回去吧，先去我宿舍一趟，你這臉上的妝得卸了先。”
林紅低着頭跟在她身旁，沈星知比她高一點，摸着她的頭安慰道：“你別擔心，高三這一年很快就會過去的，你成績好一定能考上重點大學，清大離家近，你再申請助學金完全沒問題。”
她抽抽鼻子，“我可以嗎？”
沈星知握住她的手點頭，“當然可以啊，你還年輕這些都不算什麽的，你的未來一定比她們好！”
沈星知自己都沒出校園，她還不知道這個社會是怎樣的殘酷，大染缸可不是說着好玩的。在她看來，堅持努力就會有回報，再往後回看這一段路還真的挺天真。
校園欺淩，她能幫一次卻幫不了第N次。
周語小團體的目标換成了高一的學妹，打人的視頻在學校論壇裏傳遍，沈星知找到校長、教導主任，調節不成各自甩鍋，她在網上找官方想得到一個說法，事情因此鬧得沸沸揚揚，而周語和她的小姐妹們只要是沈星知帶自習紛紛逃課，三天後周語的父母找上門。
周語爸爸和媽媽都是知識分子的模樣，态度很端正，一邊承認是自己教育的問題，一邊願意補償受傷的孩子。
但是他們有條件。
“沈老師，你年紀輕很容易被表面的善良所蒙蔽。”
“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周語媽媽拿着一疊照片給她看，“高一這位同學在原來的初中品行可不太好，聽說也經常欺負同學和所謂的小混混男友收保護費什麽的，我們小語向來做事直爽，她性子直看不慣也很正常。”
沈星知沒弄明白，“這就是她打人的理由？”
“我并沒有這樣說，我們都承認小語做錯了，打人是不對的，但如果教訓人的理由是正當的，那是不是得另當別論？”
什麽鬼邏輯！欺負同學也是正當理由？
沈星知搖頭，“我還是不明白，事實就在眼前。”
“那好，你可以讓那位被欺負的同學過來當面對質，問問事情的真相。”
欺淩視頻出現時，學校就做了調查，那個高一的女生也說了是周語無緣無故盯上她、看她不順眼，是她們先動的手，在場也有好些同學可以作證。
沈星知自然不擔心，但問題就出在那女生身上。
“我說謊了，我在班上撿到了同學的手表，沒有想過要還人，就自己藏了起來，沒想到被周語看到，是我有錯在先，不怪周語。”
沈星知站在她面前，“你在說什麽啊？當時不是這個情況，沒有手表，你也沒有拿人東西！小潔，是她們在欺負你，不是你的問題！”
“是，是我的問題，我上初中就跟着小混混玩的，上了高中我沒忍住，所以才被人打。”
小潔吸溜着鼻涕，臉漲得通紅，眼淚邊說邊掉。
沈星知呆在一旁，指尖泛白。
“沈老師，我就說你還太年輕，有很多時候我們不能一味熱血只看事情表面，你以為做了好事其實是在害人。”周語媽媽優雅起身，“醫藥費我們會出，但這樣品行不端的人的确不能在這上學，影響名聲。”
“沒錯，我們做投資不是為了給亂七八糟的人提供良好環境。”這會兒，周語爸爸才說話，不過是對着校長說的，“張校長，你這邊還是得公平處理。”
“是是是，我們一定公平處理。”
校長畢恭畢敬的姿态真讓人惱火。
沈星知握拳說：“就算她品行有問題，也該是老師、家長來教育，就算是教育也不能拳打腳踢傷及自尊。”
“世間那麽多人鑽法律的空子做壞事，小沈老師，你說又抓到了幾個？”周語媽媽拍拍她的肩，“你還是太年輕，往後啊，悠着點，不然掉坑裏可沒人來撈你。”
沈星知被怼的沒話說，小潔在身後拉住她衣角，她回頭。
小潔無聲說謝謝。
一周後，小潔轉學。
學校又恢複到往常模樣，可沈星知心裏不痛快，躺在大草坪上看這方天空也覺得壓抑。
明明這麽藍。
“你一定很納悶，小潔為什麽會撒謊。”
沈星知仰頭看去，穿着整齊制服的男生，幹淨的面龐透着無限的青春氣息，他笑起來滿臉都洋溢着朝氣的帥。
“為什麽？”
他坐在她身邊看向遠方，“能上這所私立高中的除了年級前三的特優生，其餘學生都不缺錢，父母拼盡全力讓孩子上這所高中無外乎是想達到一個新的階級，可惜圈子一旦固定便很難融入。那天圍觀的學生都知道小潔并沒有拿人手表，但他們都站在了周語那邊。”
他手上撥弄着一根草，圈在指尖左擰右擰就成了一個指環。
“你想以一己之力去幫人，在這裏其實行不通。”他嘆口氣，“挺無奈的，不是嗎？”
沈星知心頭卯足了一腔熱血，聽不得這樣的言論，比起他這個學生來說還要沖動。
她站起來，“喂，你哪個班的，上課期間在操場亂晃？”
少年也起身，比她高一個頭，拍拍腿上的灰，沖她笑，“沈老師，我上體育課呢。”
“那也不能脫離班級隊伍，回去。”
少年摸摸後腦勺，“嗯。”
沈星知不知哪根筋不對，又喊住他，“你回來。”
“嗯？”
“你說的不對。”沈星知糾正他，“欺負同學并不光榮，利用家庭背景去欺壓人也不值得驕傲。”
“就算沒有結果，你也要做？”
“改變是需要時間的。如果沒有人去做這件事，他們永遠都不會覺悟。”
少年逆光站立，他點頭，“你是個好老師。”
沈星知沖他揮手，被人誇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走幾步回頭，“沈老師，我高三六班，陸辰冬！”
沈星知被突來的青春惹了眼，天好像更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