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冀州之後,刀疤眼等人便再也沒有停留,往媵州最北的漠城趕去。雖說漠城荒涼,但對于他們幾人,就好比是老鼠掉進了米坑,等着他們的是白花花的花銀和蘇璃這個美人兒,個中好滋味,想一想,他們便是連路都趕得更快些。
而對于蘇璃而言,她那日在看到葉盈點頭之後上了樓,心知她定會告訴葉蘊,心下也滿存着希望,畢竟葉盈必定是比她先至的錦城,照這時間算來,褚彧的人已經提前在媵州尋她了才對,雖說她當時不知是漠城,唇語說的也是媵州,但這至少能讓褚彧只找媵州一地,總好過毫無頭緒。
等他們終于到了漠城,中間接頭人似乎已在漠城郊野為他們備下了幾間大屋,只等幕後金主驗貨之後再付花銀。
蘇璃下馬車時看到的正是連着的四間瓦片單層平房,最左邊一間帶着大鎖的應該便是她和阿木皇子要待的地方。她往遠處放眼眺去,入目的屋宅相隔甚遠,零星散散,都沒有幾座,呼救也是不可能的了,褚彧何時才會來?蘇璃看着這入目的荒涼,突然便有些怕了。
“把他們兩先關進去,老八你守着,我們去睡一會兒。”刀疤眼雖看着蘇璃眼饞,但這連續的趕路,他實在是已經有些力不從心,先睡個一個白日再說,反正已經順利到了媵州,她是逃不了的。
于是,蘇璃和阿木皇子一把被推進了暗房。
蘇璃環顧四周,大概是怕他們逃走,這間屋子連窗子都窄的只有半尺,連孩子都過不去。不過還有個木櫃,蘇璃在裏面翻找了幾件能罩在身外的衣服。坐馬車裏還不那麽明顯,可是一出馬車,漠城的春日,就好像錦城的秋季一般,陽光曬在身上都沒熱氣。或許蘇璃更不想承認的是,她此時,是真的有些膽怯了,寒意湧上了心頭,可是,要如何不害怕呢。
“賽罕姐姐,我們還會再趕路嗎?”阿木接過蘇璃遞過來的外衫,擡頭問了問。
“大概是不會了。”這裏便是他們交接的地方,到底該怎麽逃?
“賽罕姐姐,”阿木帶着幾分猶豫,最後似乎下了決心,“我不是北拓的皇子,我阿娘是大梁人,我阿爹背着我阿娘偷偷拿我換了一百頭羊。”
“嗯。”蘇璃點了點頭,她早就想明白,真正的北拓皇子,怎麽會當初連侍衛都沒帶幾個,還能吃得慣幹幹的饅頭。
“賽罕姐姐,那我們會死麽?”阿木又問了一遍,當初初見蘇璃時問的問題。
蘇璃忍下心悸,搖了搖頭,“他一定會來接我們的。”
“誰會來接我們?”
“我的夫君。”
刀疤眼睡了一整個白日,等到晚上了,精神徹徹底底地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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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你們吃吧,老大給你們吃些好的。”老八扔了兩碗一大一小飯菜進來,形容猥瑣,對着蘇璃意味不明的笑笑,便關上了門。
蘇璃拿起碗,聞了一下,小的那份沒什麽特別,大的那份卻是加了些藥,不用想都知道是劣質的春.藥了,她冷眼将飯倒在了角落。
“姐姐,我們一起吃。”阿木想了想,将飯碗湊了過去。
“好。”雖然不想與孩子搶食,但等了一日,一點動靜都沒有,褚彧還沒找到這兒,蘇璃必須保持清醒,她是怕,但不到最後她絕不能認。
過了半柱香,這是一般□□的起效時間,蘇璃掐了掐自己的臉,硬生生掐出了幾朵紅暈,她猜到應該是有人要來帶她走了,如果這間房她逃不出去,不如換一間有窗的。此時,蘇璃手腕上的七彩也有感應似的有些躁動。
嘭——門被突地打開,老八看着蘇璃臉上的豔紅,賊賊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小娘子,跟我走吧,老大要同你談談心。”
蘇璃緊掖着袖口,心裏緊張不已,馬上就要到最後一拼的時刻了。
“賽罕姐姐,你還會回來麽?”阿木看着蘇璃出門,仿佛回到了阿爹扔下他走的那一日。
蘇璃沒有回頭,在門口拐彎之前,她點了一下頭。
老八将蘇璃帶到了隔着三間平房的第四間,蘇璃第一時間在門口望了一眼,有窗,或許,她還有機會。
刀疤眼才睡醒,如今正是欲望難纾的時候,此時一看到帶着紅暈的蘇璃走進門來,整個人瞬間精神起來。
“你們把門鎖了,明日天亮前,誰都不許進來。”
“好嘞,老大好好享受!”老八咽了口水關了門,後面就輪到他們啦。
門啪嗒落了鎖。
刀疤眼一下子脫了上衣,只剩亵褲,搓着手走近,看到蘇璃罩着老氣的外衫,“小娘子,這漠城冷得難受吧,哥哥來暖暖你。哈哈哈。”
他滿眼都在蘇璃身上,所以看不到蘇璃背過的手,手袖裏,一條細長白蛇吐着信子忽爾鑽出。
“小娘子別害羞啊,你服侍的好,就做我的壓寨夫人,我應了你不把你賣勾欄!”刀疤眼咧着黑牙,又近了一步。
“小娘子,你怎麽不說——”就在距離蘇璃還有兩步左右的距離,刀疤眼色眯眯的表情僵在當場,腳背一痛,低頭,一條白色小蛇,眼泛七色,惡狠狠地盯着他,又補了一口!
刀疤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蛇,直至一瞬倒在地上,小白蛇七彩則邀功似的回頭雀躍窩在蘇璃腳邊。
蘇璃的心在刀疤眼倒地的一刻,才結束了顫抖,她終于尋到了逃生的機會。
蘇璃走到窗戶一側,在開窗之前,突然想起了阿木。
“姐姐,我們一起吃。”
“賽罕姐姐,你還會回來麽?”
然而片刻之後,她終是打開了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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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鎖不久,門外守着的老五和老六,無聊心癢,有些想去偷看。
可是繞到了唯一一側的窗邊,竟然發現窗戶裏面罩了白布,還被關上了,只能又坐回到前門,聽聽聲解解饞。
“你說咋沒什麽聲音呢?”
“良家女人嬌羞麽,你以為是妓館裏那些騷的麽。”
“會不會出什麽事情?”老六與瘦猴軍師呆久了,心思稍微深一點。
“那小娘子要是反抗,都抵不過老大一只手,擔心個屁。”老五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再睡會兒,明日還要把那小娃先送出去呢。”
翌日清晨,老五老六等到了日上三竿,裏頭還是沒什麽聲音傳出。
“老大還沒好麽?”瘦猴軍師從隔壁房出來。
“沒,也沒什麽聲音。”
“老大?”仍是無人回應。
幾人終于覺察到不對,咔擦開了鎖,一打開門,竟然是空無一人,窗子卻是開着的!
“人呢,老大呢?窗子怎麽開了,昨晚還是關着的!”老五這可記得清楚。
瘦猴軍師沉思一陣:“我知道了,那小娘子怕是趁大哥睡熟,就逃走了,大哥醒了發現沒人便自己去追。”
“那為啥不喊我們呢?”
“大哥的脾氣,想做啥便做,弄丢人了覺得丢臉了呗。”
“別多說了,”瘦猴軍師從窗口看了看,按照草的折損方向,他往東邊看了看,“應該是走的東邊。”
“二哥,那咱們去不去追。”
“追,老大一個人,萬一追不到呢,花銀可要少一半!老六,你呆在這,和老八一起看着那小娃,不能再丢一個了。”
房裏很快又是空無一人,沒有人發現床底不遠處的淡淡血跡。
瘦猴軍師帶着老三,老四,老五,老七,一起往東邊的幾個方向找去,老六則和老八守在阿木的門外。
蘇璃在平房的入口草叢處從半夜蹲在快過午,終于看着五匹馬奔馳而出。她把刀疤眼的屍身用椅子推進床底,就是想再拖住他們一陣,怕他們立馬去換花銀,這樣就真的救不了阿木了。
他們一行人共八人,那此時還剩兩人看守。
她小心地往前又潛了一點,直至能看清門口處的兩人。
“六哥,我去撒泡尿。。”
“嗯。”
老六昨晚在門口,睡得不好,如今經過了一驚一乍,他又有些困覺,所以便沒注意到,有一條白蛇,雙眸泛着七彩冷光,一點點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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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手上拿着信一路奔跑着奔到書房,“公子!公子!”
褚彧的桌上擺滿了一張張生宣,面無表情,每一張上都只有一個字:璃。
“公子,我們的人,在媵州漠城看到有着刀疤眼的人駕馬車出現了,等我們尋到蹤跡追過去之時,只發現了兩具屍體,是被蛇咬傷致死,沒有夫人!”
褚彧聞言猛地擡頭,筆頓在宣紙上暈出一個墨點,“去媵州,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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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璃帶着阿木一路只走馬不能行的農田小道。此時她臉上是青草汁混着黃土,灰色的外衫罩住玲珑曲線,頭發打散成普通婦人狀,一根木枝随意攏了一下就算。
而原本頭上的簪子,已經被她找離開那處幾塊沙地之遠的農家,換成了一袋饅頭,蘇璃謹慎慣了,換完便不敢多留,拿完便走。
蘇璃不知方向,又恐有人追上,只靠着一袋饅頭,胡亂走了四五日,才帶着阿木從漠城郊野走到了漠城城中。此地名為漠城,當然是沙土肆虐,但比起蘇璃被關的那處,還是多了些人氣兒的。
遠遠便能看到帶着藺字的軍營,這裏應該算是藺家的地盤。
可如今該找誰?官府裏都是藺家的人,若此事是藺新瑤做的,那她算不算是自投羅網,可是她要如何知道誰是褚彧的人呢?為什麽還是沒有人來找她,蘇璃心下黯然。
“賽罕姐姐,你看那邊,有好多人。”阿木扯着蘇璃的衣角,被蘇璃帶出來後,他便一直喜歡拽着蘇璃的衣角,“我們去看看。”。
“嗯。”蘇璃魂不守舍地被拉着走過去,是個重金尋人的榜文告示,原本她不怎麽在意,在看到內容之後,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你看這江南的有錢人怎麽找婆娘都找到這北地兒來了。”
“這這麽醜的女人,怎麽還能嫁個有錢人啊。”
“這麽醜,我要見了,肯定忘不了!我得去找找,一百兩呢!”
那告示榜上貼畫着的是一個樣貌奇醜無比的女子,右臉處一塊斑駁胎記,拿着細針的手微揚起,露出手腕處的一串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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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彧是昨日半夜才到的漠城,一來便包下了漠城城中的客棧,能派出去的人,都早已派了出去,連初九,他都不要留下。
他來時想了一路,雖不知過程,但有一種可能是璃兒靠着七彩逃出來了,那她必定會來漠城尋救。
藺家在媵州勢大,他生怕蘇璃逃到了漠城徑直去漠城府,這才想出了這麽個法子,只要她看了,定能猜出他的用意,可是,無論哪邊,為什麽到如今都還是沒有消息!
突然,門口一句熟悉的聲音響起,褚彧忙擡起頭,在看到站在門口的人的那一刻,他的心霎時仿佛停住了一般。
“褚彧,你将我畫的這般醜,就算是怕引人耳目,我都不放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別人只看到醜女,女主在公告牌看到的卻是自己:胎記,針,琉璃珠。這是男主給的暗號。在別人的地盤,男主雖然派人去找,但他猜女主逃出來了。怕女主直接找官府。藺程知道肯定包庇自己的女兒,萬一女主被藺家扣了呢。。。所以男主也算想了一個暗號,告牌肯定有地址的,他想讓女主看到,不去官府,直接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