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上官鎏雲回了這句之後便似有所想,不多時就匆匆離開,蘇璃對他亦算了解,知曉他心中定已經有了計量,也就沒再多言。而在他走後的幾日,璃王府着實是熱鬧了一陣。
今日是那禮部尚書的夫人,明日便是太常卿的孫媳婦,有明裏關心套近乎的,也有暗裏打聽探消息的,四王妃自然也在其中。
只是外人說起話來常講究的是含蓄,所謂‘鑼鼓聽聲,聽話聽音’,到了蘇璃這,她卻仿若不懂深意,說話也只半句,直讓人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洩氣不已。要不是那笑臉相迎太過真切,還真讓人懷疑她是有意為之。
不知不覺間,璃王妃和太子妃一同墜湖的事也已過了十日。璃王府自那日回府之後卻甚是安靜,褚彧沒開口,梁淮帝自然是更加悶着不出聲,只當這事翻了篇,也省的愁如何罰那藺新瑤,來給褚彧一個交代。
到了第十一日的清晨,璃王府的書房裏,初九此時正替褚彧換上淡杏色的宮服外袍。
“公子,等會兒藺将軍到了,便讓他在書房等嗎?”
“嗯,就與他說我有事出去,定要讓他等我回來才走。”褚彧沉吟了片刻,“我昨日同你說的,你可記清了?”
“是公子,我記下了。”初九低頭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恭敬地回道。
初九推着褚彧一路送上了馬車,眼見着馬車一路往東疾馳,越來越遠,車影漸逝,這才收回了眼神,今日他有命在身,便不能陪公子入宮,哎,他嘆了口氣,一時還有些不慣呢。
初九估摸了一下,南城門那邊到這裏快馬加鞭也就不過一個時辰。得到消息是半個多時辰之前,那想來藺将軍也快到了才是。于是他便索性背靠在府門內側,透着窄窄的門縫望着路口。
果然,不過半柱香的時辰,一匹棕色鬣馬由遠及近馳騁而來,馬上一人約莫四五十歲,濃眉鳳眼,玄衣重劍,看起來煞是英姿飒爽,若是忽略眉宇間的那一抹愁緒的話。
初九沒見過藺程藺将軍,不過氣勢如此,此時又似勒馬之态,除了藺将軍還能有誰呢?
初九輕掩上門,不一會兒扣門聲響起。
“請問您是?”初九立了一會兒,才打開門,似初見之态。
“在下藺程,是來求見璃王的,”藺程一躍從馬上跳下,無奈地搖了搖頭,“披星趕月,換了九匹馬,來的還是晚了些。”
初九假意思索了下名諱,委實一幅幡然醒悟的模樣:“原來是藺将軍,初九拜見将軍。”說完便屈身要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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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起請起,我私下趕來,無需多禮。”藺程扶起初九,“不知道王爺可在府內”
“藺将軍請進。”初九卻是不答,而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将藺程迎進了王府。
“多謝小哥。”藺程的聲音有些沙啞,連着七,八日不眠不休,常人怕是早就承受不住,也只有他因着幾十年鎮守邊關錘煉下的體魄,如今還能堅持。
“藺将軍有禮了。”
初九帶着藺程一路走到了書房,才道,“藺将軍,公子今日恰巧有些事,不知将軍可否在書房一等。”
“無事,下官便在這裏等璃王。”藺程喝了口茶,當着如今四下無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是在媵州得了藺新瑤的信便匆匆趕來,方才若是初九在門口說璃王不在,他是定要先行去太子府上,好好教訓藺新瑤一頓的!可是如今都進來了,也斷然沒有白來一趟的道理,自己女兒欠的債,早晚總還是要他賣着老臉去求的啊!
初九一将書房的門帶上,便一路往翠園的放向走去,公子吩咐的話還沒帶到呢。
“夫人好。”初九進了園門,便看到了坐在亭子裏的蘇璃,還有一旁侍奉着煮茶的玲兒。
蘇璃笑道:“初九,王爺讓你來說何事?”
“夫人,您怎麽知道我是來傳話的?”初九驚訝道。
“你若是來十次,五次都是替王爺傳話的。”
“那還有五次呢?”初九脫口而出。
“還有五次,自然是和王爺一起來了。”
一旁的玲兒也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了眼蘇璃,王妃有時候就喜歡開些奇奇怪怪的玩笑。
被蘇璃調侃了一句,初九嘿嘿地笑了兩聲,也算是捧了個場。随後想起了褚彧的囑托,初九重又正了正臉色。
“夫人,我來是給公子傳句話。公子方才與藺程藺将軍聊了一陣,如今去宮裏了,所以讓我跟您說不用等他午食。”
“藺程?”這大梁姓藺的将軍便就那一個,如今突然來王府,難道是和藺新瑤推她入水之事有關?
“好,我知道了。只是藺将軍是何時來的?”她怎麽似乎沒有聽說。
“藺将軍今一清早便來了。”
“嗯,好,那我等王爺晚飨回來。”
初九餘光瞥了瞥一旁煮春茶的玲兒,确認她都聽見了,才回了一聲,退出了翠園。
“啊!”玲兒突然尖叫一聲。
“怎麽了?”蘇璃放下書卷,看向一邊正煮茶的玲兒,形容帶着幾分關切。
“沒事,王妃。奴婢不小心燙了手。”玲兒含住自己的手指頭,低頭輕輕地說。
蘇璃拉過玲兒的手指瞧了瞧,“我給凝兒的燙傷膏還存着一些,不過你的不算重,若是等會兒還疼,便來我房裏取一下。”
“嗯,謝謝王妃”玲兒看向蘇璃的時候眼眶有些紅,在垂下眼的時候兀自咬了咬唇,仿佛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藺程在書房裏等了兩盞茶的功夫,褚彧還是沒回來,他心裏便開始有些急躁。
他是鎮守邊關的大将軍,如今大梁和北拓局勢不明朗,北拓的小皇子又已經在趕來錦城的路上,再過幾日便能到城關。私自回京都,若是陛下不知道便好,若是知曉了,怕是會震怒不止。
可是,他怎能不來呢?新瑤是他的獨女,他自小寵愛的緊,如今做出了這等事,也是自己管教不嚴惹得禍。
自己的女兒求着自己來賠罪,他怎麽舍得不答應,也只有他來,才稱的上是誠意啊。
只時,藺程看了窗外,王爺怎麽還不回來?難道,是有意給他難堪?
此時的乾清殿裏,梁淮帝才剛剛批閱完奏折,周身勞累,剛準備起身去禦園走走動動筋骨,餘光卻瞥見張福全從門外匆匆過來。
張福全遠遠見着梁淮帝起身了,趕忙小跑着湊到梁淮帝的耳邊,:“陛下,是璃王求見。”
梁淮帝聽說是褚彧,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讓他進來吧。”
該來的還是要來,褚彧的性子又跟他母妃一樣固執的很,梁淮帝頓時覺得有些頭疼。
“兒臣參見父皇。”褚彧清風朗月般的聲音從殿心傳到梁淮帝的案臺。
“彧兒,今日怎麽得空來看父皇了?”梁淮帝只能明知故問道。
褚彧眼裏閃過一絲冷色,然而很快便垂眸,遮下了多餘的情緒,“父皇,兒臣是來請罪的。”
“哦?”梁淮帝坐直了些身子,看着下首的褚彧,原本以為褚彧是來問他要藺新瑤的罪罰,如今怎麽變成他有罪了?
“兒臣在寧園誤以為璃兒墜湖是太子妃的緣故,前幾日璃兒醒了,兒臣才知不過是意外。兒臣累及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名聲,故來請罪。”
梁淮帝聽着褚彧的話,眼神不定,醒了幾日了,怎麽突然翻口了?這般遮遮掩掩的神情,全然不似他的性子。
“彧兒,你可有何事瞞着朕?”
不用罰藺新瑤自然是正和他意,但他最是多疑,顯然褚彧的舉動已經讓他起了疑心。
“兒臣不敢,兒臣所言句句屬實。”
梁淮帝盯了褚彧好一陣,還是看不出什麽來,心裏疑惑更甚,嘴下卻道:
“罷了,此事已經過去多時,朕不會怪你。”
“謝父皇。”
“不過你來的也正巧,朕正好要問問你關于北拓皇子來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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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褚彧被內室監推出乾清殿的時候,他看了眼日頭,呵,今日藺程等他倒真是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