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璃在裏面有多久,初九在門外便站了多久,公子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中毒的,所以他難辭其咎,如今也不知道公子在裏面怎麽樣了。
“初九,你進來。”蘇璃的聲音隐約從屋內傳出,初九耳朵一動了,看了下四周,這才轉身才開的門。
“夫人,公子現在如何了?”初九關上門,輕聲說道。
蘇璃收起金針,擡手拭掉額前的汗水,“沒事了,若府裏有人問起,你就說是着涼了,火寒之症,但是吃了藥不見好轉,現在有個太醫正在房裏醫治。你現在馬上從後門去京中葉家找葉蘊,帶他來這裏。” 蘇璃想了想,又叮囑道:“快馬加鞭,一定要帶着他趕在天亮之前到別苑,一到就讓他來清院。”
“是,夫人”初九仔細聽了吩咐,沒有絲毫猶豫就告了退。
若是褚彧的估算不錯,皇上當真還顧念父子之情,那明日一清早,太醫便定會來別苑以診治的名義送解藥。而在太醫署裏,她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葉蘊。
皇上對她試探,也就是對褚彧的腿起了疑心。如今他的腿恢複快過半,關鍵時刻,若是皇上出手牽制。。。。
蘇璃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褚彧,依舊是昏迷不醒的樣子。他這次雖沒有性命之虞,但怕是要至少修養月餘了。
蘇璃手撐着坐在床沿休息了一會兒,直到天邊微露曦光,門口終于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走到窗口向外看去,松了一口氣,幸好,是他先來。
葉蘊一臉風塵仆仆,推門而入,衣袍上似乎還沾着露水。
“蘇璃,何事這麽急?”
葉蘊沒什麽好友,蘇璃是其中素有分寸的一個。初九來的時候他自然是已經睡下,但見小厮神色焦急,他便知定然是出了什麽事。因此也沒多問,披了件外衣翻身上馬,一路不停趕了過來。
等初九回身把門關上,重新守在外頭之後,蘇璃才回答葉蘊的話。
“葉蘊,我找你,是想求你認下一件事。”
“哦,什麽事?”
“是你救了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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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蘊跟着蘇璃的眼神望向床榻,臉上狐疑不定,緊接着三兩步跑到床邊,覆手開始診斷脈象。
“他是之前中了毒?你又替他清了?”
“嗯” 這也是蘇璃找他的原因,換了別人,就算說救了褚彧,別人也不會信,但葉家百年傳承,以他的醫術和資質,也只有他才不會引人懷疑。
“王爺暈倒在別苑門口,查不出原因,幸而璃王妃出身于太醫署,派人拿了王爺的令牌,去找京都葉家令其上門醫治。所以是你葉蘊,治好了王爺。”蘇璃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說完她看了看葉蘊的神色,不管如何,雖然她料想皇上不會降罪,而她也盡量讓人看起來是王爺的命令不可違,但終究是拉他下水了,她有些歉疚。
葉蘊皺了皺眉,這似乎是一件好事,但即使他再不通世故,也能想到其中必有曲折,不過,雖說和蘇璃交情不深,但即使是看在鎏雲的份上,他也不想拒絕。
“蘇璃,雖我不知原因,但讓我應下這不是問題。拿了王爺的令牌來招太醫,也合情合理,可是,你如今已經逼去了毒,我根本不知道是為何毒,若有人問起,我該如何答?”
蘇璃從褚彧枕下抽出一張紙遞給葉蘊,她在施針之前也想到了這一點。
“我施針之前将脈象記了下來,你看看能不能看出是何種毒?”
葉蘊接過紙片,凝神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心裏有點估計,似乎是三日憂,不過還要回去問問我爺爺,他應該能确認下來。”
“嗯,謝謝。”
“小事罷了,蘇璃,你真的是隐藏了自己的醫術?你說你解毒用的是針?”葉蘊對蘇璃的醫術早有懷疑,如今突然又提起,對于他這種醉心于醫術的人,更是生了好奇之心。
“嗯,我娘從小教我的便是金針之術,是以我雖然将毒逼了出來,但也不知王爺中的何毒。”
葉蘊點頭示意了下了然,等蘇璃空了,他定要上門來探讨探讨。現在麽,他看了看床上還昏迷着的璃王,聊這些怕蘇璃也沒這個心思。
“那日鎏雲和盈盈成親那日,你怎麽沒來?”
“府上有些事絆着了。。。”
“嗯。。。。”
蘇璃和葉蘊聊了一會兒,門外終于又傳來了響聲。
“夫人,是玲兒來了。”
“進來吧。”蘇璃心想,她終于是來了。
玲兒一進來,沒想到房裏還有個男人,小臉吓了一跳。
“玲兒,這是葉蘊,我在太醫署的好友。”蘇璃看起來有些憔悴,說完轉向葉蘊,“葉蘊,這次半夜傳你過來真是抱歉,若不是你,我只怕。。。”
蘇璃一邊說着,眼圈都有些紅了。
“王爺的吩咐,下官來是應該的。毒已經清了,我便先回去。就照我開的藥方,繼續穩固一下就行。”
“嗯,初九,先送葉太醫回城,玲兒,你也去送送吧。”
“是。”玲兒心裏竊喜,她正好想打探打探呢。
初九就在門口候着,這時聽到蘇璃的吩咐,立馬應了下來,如今,他是真的當蘇璃是自家夫人了。
褚彧的臉蒼白中帶着些灰色,蘇璃絞着帕子輕輕的擦掉褚彧額頭的冷汗,眼裏蓄着的是濃濃的心疼。
她不知道那些皇上要置他于死地的理由,但她看到了昨晚他雲淡風輕的語氣之下暗暗握緊的雙手。那些隐隐浮出來的過去一步一步地揭示着他的隐忍和傷痛。
昨日是急着救他,心裏還來不及多想,現在心情稍稍平複,那股酸楚終于肆無忌憚地冒了出來。
褚彧昨晚估計地不錯,梁淮帝對他還是沒有起殺心。葉蘊走了之後不久,太醫姜郴便匆匆趕來,按照這個時間推算,即使蘇璃沒有替褚彧逼毒,褚彧也沒有性命之憂。
和璃王府籠罩的灰白氣氛不同,禦園裏正值初春之景,顏色紛紛。
今日休沐,梁淮帝不用上早朝,但他還是起的比往日還要來的早,他,這整晚都實在睡不着。
“入春了,花都要開了。”梁淮帝站在禦園的一條□□,手擦過一朵嫩粉小花。
“是啊,陛下,今年春暖來的比往年早一些。”
“福全,你還記得夢兒最喜歡什麽花麽。”梁淮帝神色恍恍,似乎在回憶,嘴角還帶着些弧度,“她最喜歡的花,還沒開呢。”
張福全在一旁不敢搭花,每每提到璃王的母妃,他知道他還是不說話為好。
梁淮帝也确實沒準備等張福全的回答,回過神來,那支嬌花已經折落在地,“姜郴還沒回來麽?”
“陛下,昨晚下半夜就讓出發了,現在應該回來了。”
“福全,你知道的,朕是不想讓彧兒死的。”梁淮帝看了眼地上的落花,嘆了口氣。
“老奴曉得,老奴曉得。”張福全心裏暗抹了一把汗,所以說帝王無情呢,都快置人于死地了,還是一副恩寵有加的模樣。
報——園門外一個侍衛來傳:“禀告皇上,姜太醫求見。”
“讓他進來吧。”
“是,陛下。”
姜太醫一臉疲色,進來匆匆。他真的是一晚上沒睡好覺,來回馬車疾馳于皇宮和璃王的別苑,原本還以為能救個王爺拿點賞賜,誰成想最後還被葉蘊截了胡。
“參見陛下”
“他怎麽樣了?”
姜郴垂頭順目,他被張公公告知去診腿,還要帶着三日憂的解藥的時候,雖然心有疑問,但不該問的就不問,這他還是懂的,若能攀上張公公這個高枝,以後也算是後頭有人了!
“禀告陛下,下官去時,王爺的毒已經解了,聽說是被葉蘊解的。”
“葉蘊?”梁淮帝看了張福全一眼,張福全心領神會,立馬告退。
“葉蘊是和王妃一起進的太醫署。。。”
梁淮帝揮了揮手,這些細枝末節的,他懶得聽,自然有張福全替他查清楚。
“他腿呢。”
“陛下,請陛下恕罪,王爺的腿,是真的廢了。如今已經筋脈斷絕,哪怕是神仙也回天無術了。”姜太醫混跡官場多年,皇上次次派他去給璃王診治,幾番察言觀色下來,他偶爾也會覺得皇上是希望璃王腿不能好的,但是話還是要說的好聽些,人家的身份可畢竟是個王爺。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受賞吧。”
“謝陛下。”姜郴恭順地告退。
一個時辰之後,梁淮帝此時已經回到了飛霜殿裏休息。
張福全邁着小步子,走到梁淮帝身邊的時候,才低下頭朝着閉眼假寐的梁淮帝耳語了一番。
梁淮帝聽了,鳳目未睜,“以後,不用再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