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lost cherry56
lost cherry56
清晨露重, 空氣裏浮蕩着水汽,路旁側柏落了一地碎葉,腳踩上去激發了冬日的清新。
鐘令将紙箱放在垃圾箱旁, 地面積水迅速洇濕底部, 像她的回憶一般黏重潮濕。
她轉身離開, 走到路口又忍不住回頭。
十二歲那年,她的那些畫也像現在這樣被堆放在垃圾箱旁,髒的髒, 濕的濕,面目全非。當時嫌棄,後來想要找回來卻再無蹤影。
她心中暗嘆,這被迫丢棄和主動遺忘,果然兩種不同的心情。
回去時, 卧室的窗簾合得嚴嚴實實, 一絲光也不透。床上的人似乎還沒醒,她脫去外套, 輕輕掀開被角躺了回去。
她動作很輕, 生怕将身邊人吵醒, 但她才剛躺下就被人一把撈進了懷裏。
“你醒了?”
“嗯。”
摸到她冰冷的皮膚, 他更收緊了懷抱, 想要将自己的體溫分給她, 溫暖她。
“去了哪裏?”
鐘令仰臉,鼻尖碰上他凸起的喉結, 她輕輕吻上去,說:“下樓了一趟, 是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
他摸到她無名指上的鑽戒,還是那麽硌人。
和她在一起這麽久, 只有做.愛和摸到這枚戒指時,他才對這段婚姻有那麽一點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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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萬的鑽戒,還是委屈了她。
與她十指交纏,他又生出非分之想。
鐘令察覺了他的意圖,推着他小聲乞求:“你別要這麽多次,好酸,好累。”
“那好。”
他停在她唇邊,輕說:“那你回答我兩個問題,好嗎?”
鐘令眨眨眼,“好。”
“為什麽要和我結婚?”
稍顯清冷的聲音,鐘令覺得檀舟情緒不高,他問這個問題的語氣更像是質問。
她沒法否認,和他結婚的确有一部分逃避現實的因素在。
長輩們無止盡地幫她物色男友,其他男人目的不純的接近,還有何玄墨隐形的逼迫,以及她內心的寂寞,讓她果斷且迅速地做下了結婚的決定。
仔細想來,的确是有些兒戲,但她心裏的喜歡也做不得假。
所以她回答:“當然是因為喜歡。”
“喜歡我什麽?”
鐘令不假思索:“長得帥,身材好,溫柔體貼,對我好。”
果然是空泛的答案,他一點都不意外。
“如果那晚出現在夜店的人不是我,你還會決定結婚嗎?”
他的确不對勁,鐘令感覺到了,但她并不知道原因。
她說:“這是第三個問題了,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光線太暗,她看不清他眸中蘊着怎樣的情緒,也不清楚他為什麽要問這些,但情緒低落是事實,也許他需要一些肯定。
所以她回答:“沒有如果,因為是你,所以才有現在。”
話問完,檀舟也覺得後悔,在關于愛情的問題上,他應該永遠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好。”
他俯身吻她的唇,以後也不會再問。
那天之後,他們的日子如常。
工作忙碌,關系親密,越來越有新婚夫妻的滋潤和甜蜜,就連容卓也說,“你們看上去很幸福。”
鐘令也這麽覺得。
只是偶爾提起來婚禮的事情,檀舟卻隐隐表現出一些......猶豫?
鐘令不太确定。
臨近過年,工作已經沒那麽忙碌,球場陳經理要離職,鐘令讓他将後續的工作交給了檀舟。
因為工作的變動,白日裏鐘令只有午休時間才能見到檀舟,沒有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反倒讓鐘令惦念,時不時就要發.漂亮的自拍撩撥他。
有時候被撩得狠了,那天晚上鐘令一定不得輕松。
這幾天鐘令稍微空出來一些時間,她便讓雲姨買了些年味兒十足的裝飾一起布置家裏。
花園已經在年前請園藝師幫忙修整了一遍,臘梅樹挂上了小宮燈,紗面上的年畫是鐘令自己畫的,白雪壓青枝,臘梅金黃,讓燈一照,明豔又有趣,頗有年味兒。
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可能降雪,鐘令已經在花園騰出了堆雪人的位置,就等大雪落下。
入了夜,雲姨拉着鐘令剪窗花,黑米粥在她腳邊繞來繞去叫個不停,鐘令有些分神,手中剪刀緊着指甲就剪了過去。
雲姨驚叫一聲,黑米粥被吓得躲去了沙發角落。
“剪傷了嗎?”雲姨關切道:“我去給你拿藥。”
“沒事兒。”鐘令将手舉到雲姨眼前,“就是指甲缺了一點兒,不礙事兒,您別罵它。”
雲姨坐了回去,念叨她:“你啊,就是這樣,愛屋及烏得很,小舟帶回來的你跟個寶貝一樣寵着,這小狗,該教育的時候一定得教育,你別慣着它。”
“好啦。”鐘令輕松一笑:“您看它都知錯了,以後肯定不敢再纏我了。”
“那我幫你修修指甲?”
鐘令笑着拒絕:“不了,等他回來讓他幫jsg我修。”
雲姨乜她一眼,“小兩口兒甜的咧。”
鐘令抿唇笑着,沒接話。
雲姨又說:“說起來,這也要過年了,小舟媽媽那邊已經沒了親人,那爸爸那邊總得要走動走動吧?”
“怎麽說你們都已經結婚了,這父子關系再是不好,也沒有兒媳婦一直不見公公的道理。依依你要不要主動跟小舟提一下?看看是請他父親到咱家來,還是你跟着他去一趟?”
這個問題鐘令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在提婚禮那次她一說到父親他就沉默,不說同意也不拒絕,讓她完全猜不透他是什麽意思。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檀舟父親到不到場,畢竟她有個糟糕的父親,她很能理解檀舟的心情。
但他的态度太過古怪,反倒是讓她好奇,這位父親究竟是什麽樣?竟然能讓檀舟絕口不提。
“行。”鐘令說:“等他回來我問問。”
然而直到午夜檀舟也沒有回家。
他今天提前跟她說過,向思筠要找他聊事情,她當時忙着和財務清算,便什麽都沒說。
看了眼時間,已經快淩晨一點,鐘令實在是沒撐住睡了過去。
清晨醒來,身邊人還在熟睡。
他好像回來得很晚,這時候呼吸很沉,抱着她的那雙手臂也收得很緊。
鐘令在他懷中艱難翻身,額頭蹭上他的唇,一點點微刺,是青黑的胡渣冒頭。
看來他睡得很着急,竟然沒有仔細刮過。
一夜未見,她很想他。
她輕輕仰頭,主動貼上他的唇輕吻。
還只是溫柔又輕緩的試探,已經喚醒他的身體。
她被檀舟翻身壓住,舌尖靈活撬開了她的齒關,吮吻的力度更深更重,他肆意掃蕩着她柔軟的唇腔,掠奪她醉人的甜津。
鐘令呼吸急促,身子止不住地軟下去。
算上生理期,檀舟已經有十天沒能碰過她,這清晨的纏綿稍顯急躁,鐘令也沒躲。
她放任自己沉醉在他的深吻裏,放心将自己的身體交給他主宰。
意亂情迷之時,大腦似乎屏蔽掉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她輕輕喘着,身體随他而動。
滾燙襲身,鐘令滿身是汗。
他的掌心撫上她汗涔涔的細腰,大掌抓住她,緊攥着她,不讓她因為自己的兇狠而逃。
鐘令說不出完整的話,無力的拳頭錘在他胸口,撓癢癢一樣,身上人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反倒被人摁住,絲毫動彈不得。
“你...”
“不要,你別這樣。”她幾乎是哭着說。
“哪樣?”
伏在她耳畔的人連眼睛都沒睜,聲音又沉又啞,給她的回應完全是出于本能。
鐘令想要尖叫,卻又怕吵醒雲姨。
她氣急了,一口咬在檀舟肩膀,這痛感非但沒有逼退他,反倒是更刺激他的感官,讓他變本加厲。
觸及靈魂的痛快終于讓他清醒,鐘令哭到雙眼通紅,他肩膀的牙印也愈發深刻。
聽見她抽泣的聲音,檀舟的理智總算被扯了回來。
意識到自己做了壞事,他心裏湧上來強烈的愧疚。
他輕吻鐘令的眼睛,讓那鹹澀的眼淚持續在舌尖游走。
“對不起。”
他輕聲道歉:“對不起,老婆。”
“你為什麽要這樣?!”鐘令仍是覺得氣憤。
他們從來沒有商量過要備孕,她現在也完全沒有想法要生孩子,在這之前的每一次檀舟都很規矩,只要沒套,他連靠近都不敢。
可今天。
他竟然給了她全部。
“你好過分!”鐘令越想越氣,擡手錘着他胸口,無助地發洩自己的不滿。
“你好過分!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對不起。”他親吻着鐘令臉上的淚痕,極力安撫着她的情緒,連聲道歉:“對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的。”
鐘令用力推開他,哭着說:“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你都......!”
鐘令心中的氣難消,她氣憤斥道:“你走開!”
她強撐着酸軟的身子起身,檀舟想要跟上去幫她清洗,鐘令砰一聲關上了浴室門。
一整個早晨,鐘令沒和檀舟說一句話。
在她看來,撫養一個孩子不是養條小狗,不是随随便便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的事情。
她現在完全沒有做好準備,更不敢想象如果有了孩子,她的事業和人生即将發生怎麽樣的變化。
她對這種未知充滿了恐懼和排斥,也更加讨厭檀舟不顧她意願的強勢。
吃早餐的時候檀舟一直想要讨好鐘令,但她幾乎不給任何回應,夾到她碗裏的雞蛋被原封不動夾回了盤子裏,遞到她手邊的咖啡,被面無表情地推了回去。
雲姨瞧出來不對勁,飯後悄悄拉着鐘令去廚房詢問。
“這是怎麽了?鬧別扭了?”
鐘令走到島臺邊給自己倒了杯水,這種事情,她根本沒辦法開口。
“沒什麽。”她淡淡地說。
“是嗎?”雲姨顯然是不相信這個回答,她說:“今早我看了大門監控,他可是淩晨三點被代駕送回來的,剛才我去拿衣服,他那外套上全是酒味兒。這無緣無故的,他為什麽要喝這麽多酒?”
喝酒?
鐘令微怔。
有什麽事情會讓他喝醉了回家?
她放下了水杯,視線朝樓梯口看過去。
他最近已經不能用反常來形容,這簡直就是古怪。
先是婚禮的事情表現得猶豫不決,再是并不忙碌的年終整日見不到人,之後便是今早。
他的表現和反應已經超出了她往日對他的了解,她隐隐感覺到,檀舟瞞了她很多事情。
很多。
這種未知帶給她極為不安的情緒,而在弄清楚這一切之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