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程沫陽瞬間臉色沉了下來,緩緩低下頭。
柯清見她沒有立刻反對,趁機趕緊說,“他有什麽事從來都不願意對別人說,包括他當初為什麽跟張靜璇,他都沒告訴過我這個兄弟,後來我還是聽張靜璇她自己說的。”
一聽到張靜璇這個令她敏感的名字,她條件反射的蹙了蹙眉。
“他跟張靜璇的事,應該跟你解釋過了吧?”
程沫陽低着頭沒有說話,柯清便自以為是已經說過了。
“程沫陽,你肯定還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被安排進——”
“沒有解釋過。”她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啊?!”
此刻柯清和尹亦涵眼裏都閃現着震驚,兩人同時看向落魄垂頭的程沫陽。
沒有解釋過?那之前她和莫迪的關系——
他們倆心中有幾分疑惑,有幾分同情,還有幾分匪夷所思。
程沫陽擡起頭,嘴角艱難的強扯起微笑,“不過現在解不解釋都無所了。”
“不,有些事你必須知道。”
“知道什麽?他說張靜璇不是他女朋友,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關系,那他為什麽沒有跟她澄清關系?!”只要是一扯到這個話題,她總是不受控制的眼角泛酸,委屈的無以複加。
“其實之前他們沒有澄清我也一直以為他們是準備複合的,但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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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樣?”
“張靜璇是三年前才回來找莫迪的,如果後來不是因為張靜璇救了他母親,我估計他這輩子都是不會願意見她了。我也是最近才弄明白,他這幾年對張靜璇的照顧,真的全都是因為感恩而已。”
“那他為什麽不跟她澄清關系?”這才是問題的中心。
柯清回頭看了眼尹亦涵,又看向程沫陽,“我心中雖然有答案,但我還是希望,讓他親口告訴你。”
跟她談了一些莫迪和張靜璇的事情,柯清和尹亦涵離開之後,程沫陽又坐在病床上發呆了許久。
從柯清的話中可确定,張靜璇當初肯定是救過他的母親的,那會是因為什麽原因?還有,他沒有公開澄清他們兩人的關系又是因為什麽原因?
是真如柯清所說,另有隐情,還是柯清只是為了幫他,對她随便扯得幌子。
她想起上次她去莫威辭職時,臨走前,莫迪說下個月十九號是他父親的忌日。
當時她并沒有放在心上。他父親是因心肌梗塞突發身亡,他子承父業接手了公司,她曾在新聞上看到報告過。
她并不覺得這跟他們之間的事有多大的關系,她猜想最大的可能,是他想解釋,那天他過生日時爽了她的約,所謂的家裏有事,是那天他父親身體不舒服。
他忘記她生日那次,他說的是這個原因。她問了他,他回避了沒正面回答。而第二次他又用的同樣的理由,她才覺得他是在找借口,一時生氣。
她拿起手機翻開日歷。
下個月十九號?
她盯着這個日期,頓時瞪大了疲憊的有些微腫的雙眼。
農歷,一月二十三。
她記得,這天是他的生日!
他們的分手紀念日!
她的大腦,嗡的一聲,如雷震驚,某根敏感神經有細微的扯痛。
他生日的那天,是他們的分手紀念日,還是他父親的忌日。
因心口狠狠的抽搐,她身體打了個寒顫,手機從指尖滑落到被子上。
病情已經好轉不少,程沫陽不想呆在醫院,她打電話請姜耘桓幫她辦了出院手續。
不過,她的情緒令姜耘桓很擔心。
李主任交代一定要讓她保持心情愉快,不能再這樣郁郁寡歡,否則頭疼再犯,情況會變得更糟糕。
可從那天柯清和尹亦涵來看過她之後,她便開始不願意開口說話了。
回家後,她要不就是坐在陽臺上的藤椅上,望着遠方發呆。要麽就是躲在房間,聽一整天的歌。
姜耘桓每次過來看望她時,問她在想什麽,她還是什麽都不肯說。
姜耘桓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便請了個阿姨陪她。
阿姨想着法兒做各種口味的菜,想提起她的食欲。她見阿姨每頓辛苦的做了,還是會給面子的提筷吃點,但吃得量不會比貓多。
零下幾度的氣溫,難得出了個大太陽。
陽光和煦,穿透雲層,遍灑金黃。
周末,姜耘桓過來看她時,她正躺在陽臺的靠椅上,眯眼望着湛藍的天,好似在想什麽事情。
姜耘桓走到她身旁蹲下,輕聲問,“我聽阿姨說,一個星期,你一句話都不說。”
程沫陽似若未聞,繼續發呆。
姜耘桓繼續說,“至少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如果我做得到,一定幫你。”
不知道是因為陽光的刺激,還是心中有了什麽決定,她的雙眼眯得更狠了。
姜耘桓看到了她這一微弱反應,安靜的等着她的後續。
她思慮了良久,終于肯緩緩偏頭看他。
頓了一瞬,多天不說話,聲音帶着哭腔的暗啞,還有些發聲困難,“他,一次都沒來看我。”
住了五天的院,回家也有一個星期了。可是他一次都沒有來看她,生病了,她很想他。
她臉色很蒼白,眸色很黑,除了憔悴,看不出任何悲傷喜怒。
姜耘桓終是明白,原來她是在等待。
等待着那個,每晚都停在樓下,直到第二日一早才離開的那輛卡宴車上的人。
即使那個人帶給她的只有傷害,她還是一心只等待他。
姜枟桓百爪擾心,他不明白,“你都這樣了,他都對你不管不顧,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在乎他?”
她沉吟了好半會兒,才緩緩說出,“習慣。”
習慣。
或許這就是愛的最高境界了吧!愛他已成了習慣,已成了她生命裏每天必做的功課和不可或缺。
姜枟桓被挫敗的一敗塗地,他睜睜看着她閉眼垂淚,為另一個男人執着心碎。
他得到了答案,一個堅定無比的答案。
她的心,除了莫迪,沒有人可以走進。就算他為她做的再多,也只是後來者,不可能居上。
姜耘桓心裏幾經掙紮,還是忍不住要說,“程沫陽。”
“嗯?”
“如果他心裏真的有那麽在乎你,現在陪在你身邊的就是他,而不是我。”
這道理根本不用姜枟桓講,她最清楚。
她也多希望此刻陪在她身邊的是他。
姜耘桓吃過晚飯才離開,程沫陽躺在沙發上一直抱着手機,阿姨收拾清楚從廚房出來,問,“程小姐,你如果現在不洗澡,我就先洗了。”
沒人應答,阿姨已經習慣她這幾天什麽話都不說,只當是給她招呼了一聲。可其實是,她根本就沒聽。
她在翻通訊錄,翻完通訊錄又翻照片。
手機冷屏上的男人,白底襯衫,黑色西裝。利落的短發,幹練的精神。頭微低,視線上揚正看向攝像頭,嘴角似笑非笑。
這是她第一天進莫威時,在莫威集團的網站信息資料庫裏面找的,當時就保存到了手機裏。
她盯着這張照片看了許久許久,已經看呆,好像一直這麽盯着他,他便能從照片裏走出來一樣。
直到阿姨洗完澡出來,開門的聲音驚擾到她,她才回過神,放下手機,手指指腹拭掉眼角的濕潤。
“程小姐,你快去洗洗睡吧。你這樣每天不說話又不怎麽吃飯的,究竟是因為什麽事啊?我看你男朋友對你挺好的呀!”
阿姨自言自語,“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他每次來你也不理他。”她走到她身旁的沙發坐下,繼續苦口婆心道,“閨女,阿姨以一個長輩跟你講講啊,你男朋友真的不錯了。”
“誰還不會有犯錯的時候呢?阿姨也偶爾看看電子小說啥的,以前就看到過一個作者寫的,叫啥來着?我不會讀那個英文。我記得她寫的小說裏,裏面有句話是這樣的,世界上什麽最值錢?程小姐你知道嗎?”
程沫陽側眸看她一眼,她沒心情去想這些東西,搖搖頭。
“不是金山銀山。”阿姨還刻意頓了一瞬,以顯答案的重磅,“是浪子回頭。”
“浪子回頭金不換。所以啊閨女,要是他真的知道錯了,肯為你改,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兩個人能遇到一起已經是緣分了,你說是不是。如果兩個人明明相愛,又因為一個小坎兒跨不過去,生生的分開了,那才叫遺憾。以後肯定會後悔的。”
“我覺得他是真心對你的......”
程沫陽緩緩側頭偏向沙發裏,阿姨後面說的什麽,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眼角滑落一滴淚。
浪子回頭金不換。
他說,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
她的想念,其實早已出賣了她。
寒冬之夜,夜半三更。
莫迪從公司出來,已經是十點多。
室外寒氣逼人,輕輕一呼氣,便是一層薄霧。
坐進駕駛位後,從外套口袋裏掏出自己的私人手機。
翻開通訊錄,找得到署名陽陽的那個號碼。
工作上一向雷厲風行,處事果決,毫不猶豫的他,卻在這件事情上優柔寡斷。
他纖長的瘦指,停留在撥號鍵的上方,躊躇不決。
夜深了,兩眼還是無法閉阖。
風也蕭蕭,雪也潇潇,瘦盡燈花又一宵。她知何事萦懷抱,因而醒也無聊,醉也無聊。
索性起床,拉開窗簾,卷縮着坐上窗臺。
因室內外的溫差,窗子上凝着一層薄薄的水汽。
窗外路燈溜進卧室,迷迷蒙蒙,勾勒着她消瘦的輪廓。
她伸手,以指為筆,以占着霧氣的玻璃為紙,一筆一劃的書寫。
一筆一劃,同時落盡某人眼裏。
李主任告訴他,她有很嚴重的失眠症。
她的舊病是因他而複發,他想她現在最不想看到應該就是他吧。
痛在她身,同樣疼在他心。他不能在她身邊,不能替她痛,那就這樣陪她熬着,他才能稍微安心。
他下車,倚靠在車身。
昏暗中,借着夜燈,望着三樓玻璃幕邊的暗影。
看着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的,工工整整,漂漂亮亮的被刻印上玻璃。
久久凝視這個名字,直到再次被水汽模糊。
淩晨霧色朦胧,天還未亮開。
樓外有私家車啓動引擎的微小響動,她終于回過神。
原來天亮了,孤苦難熬的一夜終于又過去了。
她用指腹擦拭去玻璃上的一塊霧漬,一眼所見,是小區培植的植物上落得一層厚厚的雪。
天色雖然還未大亮,但白皚皚的一片還是有些刺激她一夜未眠,有些酸痛的眼。
她眯了眯眼,收回視線的一瞬,不經意的瞥見那一道,立在樓下修長黑色身形。
是自己看錯了嗎?
她閉上眼睛,清醒了一秒後又睜開。
推開窗戶,冷氣飕飕往裏灌。使她全身的毛孔都收縮的發緊。
她仔細的打量着樓下那道身影,他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低着頭,清冷又落寞。
她再次确定自己沒看錯,是他。
空中還在漫天飛雪,他的頭頂和黑色的毛呢外套上,都沾着潔白。
她毫不顧慮的轉身跳下飄窗,彎曲了一夜的腿,麻木的有些使不上力氣,差點摔倒。
她扶着牆走向門口,動作極快的打開卧室門,驚擾到早起準備早餐的阿姨。
阿姨急問,“程小姐怎麽了?”她着急的模樣,定是有什麽事。
程沫陽似未聽到,只着一件單薄的針織就開門往外跑。
阿姨慌忙放下手中的餐盤,跟去。因為姜耘桓跟她着重交代過,一定要時刻注意她的情緒和反應。
意識所引,莫迪剛一擡頭,便見到從單元樓大門處正朝他這邊走來的程沫陽。他頓時深深一皺眉,長睫微顫,站直了身體。
程沫陽停下了腳步,站在這簌簌飛雪中,遙望着他。
怨他,怪他,想他,心疼他。
為什麽不上樓,為什麽不找她?這深冬的晨早,寒風刺骨,他就這樣站在樓下,如果她今天沒有發現他,他是不是會一直這樣。
見她只着一件單薄的衣服,莫迪快步跑向她,一把将她拉到懷裏。
她置氣的要推開他,他雙臂力道大的不容許她反抗,将她緊緊依偎。
他一手摟着她,一手拉開毛呢風衣的衣扣,将她捂進懷裏。
她嬌弱的身體在抖。
因為冷的發抖,因為哭泣的發抖。
他的體溫很溫暖,她還覺得冷,往他懷裏鑽了鑽。
冰寒的雪天,世界上不會再有某一處地方比他的胸膛更暖。
他阖眼,親吻她冰冷的額頭。
她在他懷裏抽泣,良久良久,沙啞的嗓子才一字一句恨恨道,“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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