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總要為其行為付出代價
人總要為其行為付出代價
“噗哩,也說不定,”仁王持保留态度,“她只是在養精蓄銳順便讓敵人放松警惕,準備來個魚死網破,反正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她也沒什麽可顧及的了不是嗎?”
“原來在你看來她以前的那些行為還是在有所顧忌的前提下?”柳生冷嘲。
“起碼,”仁王瞄了幸村一眼,“還是有回避的,多多少少。”
“什麽時候網球部的內部會議改主題了?”幸村将海原祭的安排計劃表放到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衆人。
“我們也只是擔心啊。”仁王聳肩,透過社辦的窗戶看向在球場邊上注視着非正選們訓練的須王隐,“不過說起來真可惜呢,以她的才華性情,如果不是那麽偏執的話,其實是個很值得一交的朋友。”
或者說,如果她不是如此激狂地喜歡上現在根本無意戀愛也不會被外界所左右的幸村的話,如果她是喜歡上一個會對她的感情有所回應的人的話,也許,這位驕傲的大小姐就可以一直那樣驕傲自我下去,即使為很多人所不喜,卻也不失為一道奪目的光華。
可惜吶。
柳聞言也看了眼幸村,心中不是沒有嘆息。
須王隐那個人,雖然當初是依着須王家的背景要求跟幸村同班同桌并得逞,但在那之前,她首先是靠着她自己的實力連跳兩級才得以跟幸村同年級。
進入網球部也确實是憑借須王家,要知道網球部根本就不需要經理,之前也沒這個職務,但是,她能夠在網球部立足,卻是因為她在網球上确有幾分實力,至少指導非正選是有資格的,因為她的存在幸村兼任教練的擔子也輕了不少。
這些他們不是沒看到,也不是不欣賞,就連幸村在一開始的時候也是高看了須王隐幾分的,甚至在須王隐最初跟他告白時,他的拒絕也比對其他女生的多了一些柔軟,即使那只是對于一個可能會成為朋友的人的柔軟。
如果須王隐能保持那樣待在幸村身邊的話,等幸村騰出心思來,接受她的可能性其實是有的。
但偏偏她卻太過急躁了,甚至完全看不出幸村面對她時的那一點點不同,不過也對,那樣濃烈的付出,換來的柔軟卻幾不可查,那時的須王隐也沒有耐性去發現去等待,她只知道她的付出沒有等價的回應,甚至,對方連可期待都沒有明确給她。
然後更加地急躁,然後更加地無法察覺,然後是接連不斷的過激行為,将幸村隐約升起的一點好感迅速磨去,直到将她摒棄在了視線之外。
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即使知道須王隐變得幾近瘋狂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幸村也沒有拉她一把的意思,因為,唯一能夠讓她冷靜下來恢複到最初那個驕縱但也自制的大小姐的方法就是幸村接受她,跟她在一起,交往,成為戀人,而這,卻是幸村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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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幸村清楚自己的感情,不是不可以假裝,但須王隐還沒有資格讓他委屈自己甚至舍己為人,更不要說那位大小姐根本就不會接受施舍。
正好,起碼在這一點上他們達成了一致。
跟她談過幾次讓她收斂些他現在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卻無效甚至有反作用後,幸村便徹底抛開了這件事,也徹底無視了這個人,她怎麽樣都與他無關了,他們本就只是不相關的一個人與另一個人而已。
關于海原祭,隐沒有什麽想法——當然,就算她有想法也不會有人聽她說的——作為何幽她對團體活動統統沒興趣,而作為須王隐她只對那最後作為壓軸的舞有興趣,不過鑒于她想要共舞的那個人不可能邀請她,于是,海原祭對她而言完全沒有意義。
對現在的隐來說,看這些運動少年們訓練倒是頗為有趣。
戀上幸村後,本尊須王隐花了很多時間在網球上,發瘋地練習,再加上出色的專職教練以及從小打下的空手道底子——為了應對被綁票之類的事件須王家的孩子從小就得下大力氣學格鬥技,從最開始的通用基本功到一定程度後選擇自己比較喜歡的那一項,須王隐選擇的是空手道——她在網球上是很有些水準的,如果她混國中界的女網,那絕對是可以全國頂尖的。
所以隐現在看網球感覺上很新鮮,記憶中這些門道她都很清楚,随口就能給運動少年們指導,但靈魂上她又确實是才剛剛真正接觸網球——一個初入門的半專業人士。
看來她人格分裂簡直是遲早的事。隐笑眯眯地又指出某位同學的不足之處,看着他雖然同意她的意見但卻因為鄙視她的人品而很不願接受于是導致其面部表情異常糾結。
可憐的孩子啊。
在大家熱火朝天準備海原祭的時候,因為人品問題而出現人緣故障的隐無所事事,看看美少年看看小說瞎逛一下立海大。
然後某一天,在經過美術教室的窗臺下時,被一桶水澆了個透心涼。
……啊,靈魂反應跟不上身體反射啊,也許她真的不該繼續偷懶下去了,本尊須王隐是有每天鍛煉的好習慣的,這種程度的偷襲要躲開根本不在話下,可惜換了一個支配者水準就降得沒邊兒了。
隐刨了刨滴水的頭發,擡頭,迎上一雙冰冷的眼眸。
她得罪過她嗎?隐回憶,但由于得罪過的人實在太多,回憶無果。
“真是不好意思啊。”那人開口,嘴角帶着冷笑,語調中只有鋒銳,“手滑了一下。”
真是沒有說服力的表情與說話內容搭配吶。
隐笑了笑:“哪裏,是我經過得不是時候。”
對方疑惑地皺眉,并不再開口,轉身離開了窗邊。
隐收回視線,低頭扯了扯濕答答的衣服,在一陣風吹過時哆嗦了下,趕緊老老實實地跑去換掉——幸好她預計到有這種兒戲似的‘欺負’,早有備份,前幾天還在惋惜自己想太多準備的東西都用不上呢,結果今天就心想事成了?老天爺真照顧她。
因為怕感冒而掉頭離開的隐沒有看到,在她剛剛轉身後那窗臺上又出現了一個人,她滿心仰慕的同桌大神,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有着一閃而逝的疑惑。
“她好像真的不太一樣了。”自稱手滑潑出一桶水的少女黑羽競子背靠在牆上,說道。
“……也許吧。”幸村漫不經心地應道,随意看向黑羽,“其實你沒必要這麽做。”
“我有我的理由。即使她真的改過自新了,”黑羽并不理會幸村的話,徑自說着她自己的看法,“她做過的事也依然存在着,即使道歉也無法彌補,大家的觀望也差不多了,須王家看來是玩真的,那麽須王隐就要開始為她過去的行為買單了。”
這段時間一直沒人動她并不是大家涵養好,只是對須王隐以前的做派還有心理陰影,加之她畢竟還姓須王,難說如果他們做出什麽過激行為須王家不會幹預。
不過現在看來,須王家從發出聲明開始除了生活費外就确實不再跟她有任何接觸,而此時,被那樣羞辱挑釁須王隐也沒有像以往一般直接表現出怒氣。
黑羽看了眼沿上還挂着水滴的桶,仿佛看到了宣戰的導火索。她微笑着,等着看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狼狽不堪的模樣。
傷人者,必須要付出代價,不是立時也是遲早,即使她到時候來道歉哀求也一樣。
須王隐,你最好保持住你的高傲,當你曾經對別人做過的事情發生在你自己身上時,也請依然高昂着你的頭顱,那樣的話,也許大家還會保留對你的最後一絲尊敬。
就像被按下了開關,瞬息之間風向大變,原本仿若透明的存在卻一下子走入了另一個極端。
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切,現如今老鼠過街都沒人理會了好吧?隐很是不忿,一邊将鞋從鞋櫃中拿出來随便倒幹淨裏面的圖釘。
這些孩子真是的,八點檔肥皂狗血劇看太多了吧,手段一點新意都沒有,每次都讓她猜個正着,學學人家黑羽競子,那桶水潑的,又澆人澆花,毫不浪費,一舉兩得。
雖然隐也猜到那桶水正是戰火的開端,奏響了她校園生活充滿活力的樂章,但人家達到目的了啊,之前沒有征兆,之後不拖泥帶水,讓隐完全摸不着其實際态度。
非常漂亮。雖然到現在隐都還沒有想起到底是什麽時候為着什麽事得罪的那位同學。
所以說,欺負也是要講究技術的。
走進教室,在課桌裏抽出被劃得破破爛爛的作業本,隐笑嘆:這些孩子也不想想,每天放學她都把所有東西帶回家,為什麽會偏偏留下一本作業本?忘記了?無論是以前的須王隐還是現在的她都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吧。
留下不管,當然是因為被毀了也無所謂,事實上這就是專程留給他們讓他們好歹增加點成就感的——即使只有很短的一點時間——免得一直失敗讓他們信心全無花樣更拙。不過,難道他們拿刀割的時候都沒有發現這裏面寫的都是一年級的內容嗎?
隐将破爛的作業本扔進垃圾桶裏,沿路接收了很多幸災樂禍以及等着看她反應的目光。
而她的反應就是在座位上坐下,拿出真正的頭天作業,和即将上課的課本,悠閑地等着鐘聲響起。
旁邊觀衆大多一副被哽住的模樣,幸村看着她那一派“我就是沒被整到如此淡定你們來咬我啊”的側臉,稍稍愣神,然後不自覺地淡淡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