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chapter 26
第26章
“他有病。”董奕琨一拉着溫楠走到遠處就忍不住開腔,“他就是純瘋子,剛我沒聽全乎,他跟你說什麽不中聽的了吧?”
溫楠久久不能回神,他被過去裹挾太久,感觸太深,好不容易找回一點自信,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了幾天,可轉眼又會被人家兩句話帶回到解放前。
“也不算,”溫楠深呼吸一口,對董奕琨笑了一下,“沒事,我就是剛一下沒反應過來。”
看着他笑比哭還難看,董奕琨嘴角扯了扯,“得了,看你現在也不想跟我多說,我就先把你看好,等你家傅總來。欸對了,他這次怎麽直接跟着你來了?”
前兩次傅以誠總會在某一刻突然出現,董奕琨也是知道的。
“哦,他剛好有時間。”溫楠把事态放輕解釋道。
董奕琨說了很多遍,路子杭是個瘋子。溫楠其實只看得出他思維很偏激,沒想過他會做什麽真的很瘋的事情。
傅以誠把他和路子杭的談話輕描淡寫地蓋過,溫楠追問他就膩乎着貼上去說:“老婆真關心我,沒事,我嘴雖然不怎麽靈活,但是腦子還是有一點點的。”
他故意給溫楠耍寶逗他開心,溫楠也确實是被轉移了關注點,“我看你現在靈活的很,反正比我會說。”
這話倒是不假,溫楠本來也不是個嘴皮子活絡的人,所以他出于社會吃不開。但偏偏曾經對照的人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傅以誠,相較之下溫楠還算是長了嘴的。
晚上兩人在酒店裏吃的外賣,溫楠裝作不經意地又問了句:“你和路子杭到底聊了什麽?”
傅以誠咬着塊排骨擡起頭,愣了片刻。他含含糊糊地說:“等我啃完。”
然後開始磨磨唧唧的把一塊肉從骨頭上剔了個幹幹淨淨,末了擦手又花了十來秒,期間眼神無數次瞥向溫楠看他表情。
溫楠看着還是那個樣子,平靜得很,好像沒什麽事情值得他做出表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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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傅以誠排骨啃完了,手也擦完了嘴也擦完了,實在找不到事情可以繼續拖延。
溫楠看着也覺得好笑,給他指了指桌邊:“喏,牙簽,要不要再給你十分鐘?”
傅以誠在溫楠面前約等于傻子,但是還沒傻到真的抱起牙簽就真的去剔牙的地步,他擺擺手:“我牙還挺好的,你也舔到過,很整齊是不是,小時候戴過牙套……”
溫楠不說話,瞥他一眼。
傅以誠立刻噤聲,半晌才說:“能不說嗎老婆。”
他聲音很低,好像很怕溫楠繼續追問。
溫楠聞言卻繼續吃着飯,動作都沒有一瞬間的停滞,他了然地點了點頭:“可以,不想說就不說。”
“你會生氣嗎?”傅以誠打量着他的臉色。
溫楠擡頭看他,笑起來:“我為什麽要生氣?”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你。”傅以誠說完,皺起眉頭擔憂,“你會生氣嗎,覺得我對你有隐瞞。”
也許現在溫楠應該回一句,知道我有可能會生氣,為什麽還要隐瞞。
但是他沒有,他只是重複了幾天前剛剛說過的那句話:“我不會對你生氣。”
溫楠不會對傅以誠生氣。
不會對傅以誠發脾氣。
這好像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沒有明文規定,但又像是鐵律,永遠懸在溫楠心頭。
“為什麽?”傅以誠想不通。
他那天也問為什麽,現在還問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對你好你還要質疑?”溫楠笑道。
“這哪裏對我好。”傅以誠眉頭緊鎖,他對視着溫楠的雙眼,眼中漸漸有些委屈的神色在上泛:“你根本不把我當男朋友,大家都會跟男朋友生氣的。”
“你今天怎麽了?”溫楠理解不了,覺得他真的很奇怪,是腦子壞掉之後思維也跳脫的太厲害導致的嗎?
傅以誠只是看着他,半天不說話。
這期間內溫楠感覺到了一陣陣熟悉的感覺在回歸,他覺得房間裏的氧氣像是被從抽幹了,他放下筷子站起來,目光找不到一處安定之所,深呼吸幾口,而後又坐下。
“累了就休息吧。”溫楠看着坐在板板正正坐在對面的傅以誠,他知道在兩個人對峙起來即将燃起戰火的時候自己該做什麽,又或者是他的下意識反應——給傅以誠臺階,自己低頭避讓。
這片刻時間給溫楠的感覺太過于熟悉,他幾乎憑借身體的記憶說出這話,都不用思考。
好了,這一茬該過去了……
溫楠收拾起飯盒。
手剛一動,傅以誠突然走過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然後湊過去在溫楠身邊緊緊貼着他坐着,在他耳邊問:“你剛才的反應,是為什麽?”
溫楠轉頭看他,兩人幾乎臉貼臉,很近很近。
“什麽反應?”他想裝傻躲過去。
但裝傻也躲不過腦子真的變傻,一根筋的傅以誠,傅以誠追問:“就是剛才,我對你說話聲音很大,你應該很生氣地叫我閉嘴,或者嫌我事多……算了,我不揣測你應該怎麽做。但是我們不是應該吵起來,然後由我來低頭認錯嗎?因為我對你說話很大聲而向你認錯。但是為什麽,”他頓了頓,一臉不高興地說,“為什麽你被兇了還要給我臺階下,還要低頭退讓,這就是你認為的對我好嗎?”
溫楠不知是被他一套說辭給說愣住了還是怎得,竟然半天沒有反應。
傅以誠又低着頭,失落地說:“包括剛才,我跟你說這些,你也可以生氣,也可以嫌我羅裏吧嗦。為什麽你不肯跟我生氣,搞得好像我是個外人,又或者真的是你什麽金主爸爸。我這麽喜歡你,你可以放心的對我生氣啊。”
溫楠久久沒有回答。
他能感覺到眼前的人在對他掏心掏肺,讓他在潛意識裏開始思考自己。
是為什麽覺得不跟傅以誠生氣就是對他好,處處讓着忍着就是對他好。
是從三年前被撿走的時候開始,他滿心的自卑使得他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平等看待傅以誠。他在自己的意識深處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于是總用下人的心态去跟傅以誠相處。
這種心态已經存在了太久,以至于他一時半刻根本改不過來,且在此之前從未清晰地認識到。
溫楠半夜睡不着時終于想通,這種心态面對現在的傅以誠,對他是何其不公平。
傅以誠天天說着好喜歡他,無論言行都把他當“老婆”,他卻做不到以一個正常伴侶的心态給傅以誠正向的回饋和平等的愛。
溫楠心下有些難受,他翻身側躺着,面向傅以誠。這個動作讓傅以誠意識到他沒睡,于是借力往溫楠跟前挪了挪,抱住他将他整個人往自己身上貼。
傅以誠半睡半醒帶着些沙啞的嗓音從溫楠頭頂傳來,很清晰:“寶貝,對不起。自從我隐約記起三年前重新遇到你時的場景,之後發現你下意識向我低頭的瞬間,我都很後悔三年前為了帶你回家随口胡說的那句話。”
兩人心照不宣,溫楠知道是那句在他潛意識裏做怪了多年的話——“看你漂亮,想包養你,這樣可以嗎?”
“對不起,我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傅以誠将溫楠抱的更緊,語調有些不連貫。
溫楠試探着回抱住他,在他後背輕輕拍了拍,聲音悶悶地說:“不要哭,我又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