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chapter 4
第4章
傅以誠說完略顯僵硬地低了一下頭,再擡頭的時候溫楠已經從他視野裏消失了。
半分鐘後,溫楠拖着他破舊的大行李箱目的明确且急促地往門口奔走。
傅以誠眼鏡一摘,三步并作兩步地趕在溫楠到達前攔在了門口。
“你生氣了。”傅以誠伸手去抓溫楠的胳膊,後者眼疾手快地閃開,他眸中立刻劃過明顯的失望和沮喪。
他這句明知故問就沒指望溫楠能回答什麽,接着說:“別生我氣。”
看着好像又正常了那麽點。
曾經的傅以誠也會讓他別生氣,但很多時候溫楠并沒有表現出多生氣,所以會大大方方地回複他“我沒生氣”。
正當兩人之間有些許沉默,似乎就快要回到從前的時候,溫楠那句嗓子邊緣的“沒生氣”就快要慣性地滑出來時,傅以誠突然說:“畢竟這是人之常情。”
溫楠仰頭看他:“什麽人之常情?”
傅以誠微微低頭看着溫楠的眼睛,轉過頭咳了咳,而後又轉過來對上溫楠的視線,平靜又正經,大方不扭捏,字正腔圓地說:“每一個男人都會對自己的老婆起反應。”
傅以誠覺得自己說的太有道理了,他只是犯了一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臭毛病。
溫楠視線下移目的明确地掃過一眼,面無表情地抓住傅以誠腹部的衣物,帶了些力氣地把傅以誠往邊上拽了拽,“別說話了,讓讓。”
開門,關門。
兩聲不小的動靜過後傅以誠面對着門思考自己到底還能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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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區站在路邊等車的溫楠很快地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錯了,如果你不回家的話我以後也不回了】
剛好,溫楠一手看短信另一只手一擡就攔到了一輛車,司機幫他放行李的時候溫楠快速回複。
短信發出去短短一分鐘,在沙發上坐下起立式“坐起”了近十次的傅以誠收到了回信。
【謝謝,沒有被威脅到】
溫楠其實還沒有找到去處,但他确實需要快點逃離。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和傅以誠從前的相處模式——遇事即沉默,若非必要兩人可以在家裏待一整天不說一句話,不見一次面。
他關起工作間的門,傅以誠關起他書房的門。
傅以誠什麽都不說,什麽都靠他猜。猜對了兩人都短暫地開心一下,猜錯了就是無休止的冷戰,直到傅以誠不回家,溫楠開始給他打電話,一切再重新循環。
他一直以為傅以誠就是變成了這樣一個悶葫蘆,但是沒人告訴他男友還有這種打開方式啊?!
思及此,溫楠嘆了口氣,引起了司機師傅的注意,借機打開話題一頓輸出。
溫楠社恐發作,除了會“對”之外一句多餘的話都說不出來。
走到半路的時候,手機響了。
溫楠視手機如救命神物,看都不看就接了起來——
“喂?”
“傅以誠有病吧?”
兩聲同時響起,溫楠拿下來看了眼來電顯示,看到谷曜兩個字。
“他怎麽了?”
“他問我如何表達對老婆的思念之情??”
曾經溫楠認為沉默是人與人之交流時最該被删去的東西,直到現在。
“算了,你不用……”理他。
“我不用什麽我不用?是的确實,我沒有老婆。媽的無語死了,傅以誠這種人都有老婆,我居然沒有老婆!更沙比的是他為什麽要問我一個沒老婆的人這種狗問題?!”
溫楠插不上話,但也不想繼續硬着頭皮跟陌生人聊天,于是只好硬着頭皮跟谷曜聊傅以誠。
也不能說是聊,他只能見縫插針地安慰谷曜,并且起不到任何作用。
最終在谷曜扯到自己高中語文水平的時候,溫楠終于熬到頭了。
“谷曜,我現在有點事要先處理一下。”
到賓館了。
溫楠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谷曜略有點不高興地說:“我這都念一半了。”
溫楠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半死不活地聽完了谷曜的作文,給予他“諾貝爾獲獎作文”的評價,終于如願挂了電話。
過兩天要出席的是一個大型活動,從晚上八點半持續到十一點。頒獎是偏後的環節,也就是說溫楠需要在那樣人山人海的場合度過一兩個小時。
社恐人想到就覺得害怕。
溫楠白天在外面閑逛,晚上回到賓館就躍躍欲試想給編輯打電話問能不能不去。
內心經過數天激烈的纏鬥後,當天,溫楠對着鏡子整理了一個小時,認命地上車了。
溫楠到的時候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他相當滿意,花心思卡時間來,為的就是不早不晚,不尴尬。
溫楠長舒一口氣,拿着請柬走過去,還未順利交到服務生的手上,另一個請柬橫空插了進來。
那人一側身就順利站在了溫楠前面,報出了自己的名字:“路子杭。”
溫楠向後退了一步,他察覺到這個叫路子杭的人微微側頭看了自己一眼。
在挑釁他嗎?
像他炫耀自己的低素質?
溫楠不解,又向後退了半步。
右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溫楠回過頭去,一只和他一樣能看到些許老繭的手出現在眼前,對方看着應該跟溫楠差不多年紀,笑眯眯地說:“你好,董奕琨。”
如果溫楠沒記錯的話,這先後出現的兩個人名應該跟他領的是同一個獎。
在這次評選中,路子杭的作品以一票的優勢領先了董奕琨的作品。
得虧溫楠這兩天做了些功課,不然他這貧瘠的社交能力确實會讓場面尬到整個地球都安靜下來。
“你好,溫楠。”他伸出手握上去。
短暫的握手環節結束後,兩人先後交了請柬,跟着服務生進場。
董奕琨指示性地指了一下前面,又帶過指了溫楠和自己,說:“我們幾個來的也太巧了。”
溫楠順着往前看了一眼,路子杭已經和穿着華貴的婦人聊起來了,不是一路人。
他收回視線,笑着點點頭。
說到底董奕琨也是生人,溫楠現在還是特別想逃,但這個人實在太能說了,甚至見溫楠不怎麽開口,還會專門挑一些有關漫畫的來讨論,甚至說:“我看你這本,結局實在很意外,我難受了好幾天。”
難受是必然的,溫楠自己都難受,因為他每一部漫畫的結尾感情線都BE了。
溫楠跟董奕琨聊了十分鐘之久,而後忍不住四處張望找尋逃脫的機會。
這一張望可好,對上了不遠處一道直勾勾的目光。
人群中,傅以誠周圍站着幾個本市有名的富商,幾人端着香槟交談,他游刃有餘地樣子讓溫楠又一次想他是不是變正常了。他身邊其餘人個子不太高,顯得他尤為出衆。溫楠一眼看過去,眼裏就只能容得下一個傅以誠。
傅以誠穿着最為正式且普通的黑色西裝,但看着确又并不太普通。今天的傅以誠比把他堵在門口那天的看着要淩厲很多,主要是頭發吹上去了,露出了額頭,也露出了立體的五官。
傅以誠是微微低頭聽其他人說話的,眼睫低垂着,但眼皮一掀就能準确地捕捉到前方的溫楠。
和傅以誠對視上的時候,溫楠發現他是受不住傅以誠這樣看他的,于是轉過頭去故作認同地跟董奕琨說:“是,我比較喜歡悲劇的結局。”
在董奕琨跟他探讨BE的千百種痛苦時,溫楠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傅以誠沒在看他了,而是站直了身子,表情有些不爽。他似乎很快察覺到了溫楠的目光,掀起眼皮看了溫楠一眼,看着好像有點委屈,他又很快移開了視線,低頭說了句什麽,然後轉過身走了,留給溫楠一個不高興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