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狡黠
狡黠
過了好一陣兒,行秋才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這漆黑的丸子,猶豫了好一陣兒。
重雲卻是冷哼一聲,“宵小鼠輩,不僅哄騙普通人,竟還想哄騙我們,我們看起來就那麽好騙?”
五百藏本就對行秋沒什麽動作懷有不滿,聽他這般說,更是火氣上湧,“哪裏來的無知小兒,想要從我這裏得到消息,卻連吃下一顆小小藥丸的勇氣都沒有!”
五百藏說完這話,浮在兩人面前的藥丸就開始浮動起來,隐隐有着往五百藏那邊飛去的架勢。
重雲忙按住那顆藥丸,仔細端詳起來,卻沒看出什麽異樣。他看了一眼石像,再看了一眼沉默着将藥丸放進口中的行秋,咬咬牙,也将那藥丸一口吞了進去。
說來也奇怪,那藥丸一入口,重雲就感覺一股暖流從丹田處緩緩升起,流經四肢百骸,下一瞬間,他就感覺額頭一涼,腦子裏多了些什麽東西出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行重二人都轉頭看向了彼此,自然也沒有忽略掉對方那抹驚異的神色。
一旁的妖貍正蹲在那石像上,好奇地盯着二人,嘴裏發出一陣一陣的叫聲。
重雲轉過身去看着這妖貍,心念一動,也不知怎的,明明還是奇異的音調,重雲卻聽懂了,它說的是,“深藍毛毛和淺藍毛毛好笨啊,還惹五百藏爺爺生氣了!要不待會兒還是繞個路,懲罰一下他們好了。”
見到重雲盯着自己,那妖貍這才驚覺兩人已經吃下了藥丸,而它已經将自己的計謀說漏了嘴。
重雲就見方才還十分嚣張的妖貍突然蔫兒了下來,有些無措地撓了撓它毛絨絨的小腦袋。
見它這般,重雲倒也沒有再輕蔑地将妖怪二字提在嘴邊。他的周身氣勢也在此刻放緩了下來,莫說是行秋感受到了,就連一旁的五百藏也感受到了。
那妖貍看着這個淺藍毛毛的淩厲氣勢消失不見,對着這個有着娃娃年的少年修士也多了幾分親近之感,湊到重雲腳邊不住地叫喚。
從妖貍興奮地口若懸河中,重雲了解到了這個妖貍的部分信息。
這只妖貍叫做吉法師,是一個有大志向,要游歷七國的妖貍。在沒有遇到行重二人的歲月裏,它已經跟随黃毛毛與白毛毛,也就是那位年輕的旅者和她的應急食品去過了蒙德璃月,以及鎮守之森以外的稻妻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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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很久沒有外來之人踏入這片土地,吉法師顯得十分亢奮,滔滔不絕地講述着自己的英勇事跡,什麽在蒙德雪山打跑了龐大的雪豬啊,在在風龍廢墟打敗了坎瑞亞遺民……
直到五百藏開口打斷了吉法師的滔滔不絕,“好了,這些事等以後再說,趁着天還沒黑透,先帶他們去那些哭鬧孩童的家裏去看看吧!”
森林裏終日陰沉,行重二人在這裏也分辨不出天日,聽五百藏這樣說,才想起來還有要事要做,也不知這吉法師使了什麽魔力,竟讓兩人沉浸在了它的話語之中。
重雲更是在心裏将吉法師列入了危險名單,這種毛茸茸,肉乎乎的小妖怪,就喜歡讓人心生喜愛,最後就可以輕松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心裏雖是這般想的,手上迅速接住吉法師的動作卻出賣了他。
原來是吉法師從五百藏的石像上面跳下來的時候爪子沒有勾住站穩,眼見着要甩一個跟頭,重雲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
行秋見狀,偷笑出聲,卻被一臉別扭的重雲給瞪了回去,“它要事摔傷了,誰帶我們去看那些怪事?”
他幹巴巴的解釋在此刻場景下,只能起到反作用。一邊的吉法師平穩地落了地,手舞足蹈開心轉圈,“淡藍毛毛,謝謝你!你是大好人!”
重雲不耐煩催促,“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快些給我們帶路!”
吉法師委屈地哼唧一聲,卻也知道天色不早了,揮舞着自己的四條小短腿就沖到前面去為兩人帶路。
他嘴上雖是不留情面,跟在他身後的行秋卻分明瞧見他的耳朵已經紅到脖子根兒了,在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有些吃味,明明他都沒有讓重雲這樣窘迫過。
兩人一妖順着重雲他們來時的那條路走了出去,踏出森林的那一刻,暮色打落下來,一時間,重雲還有些不習慣如此光亮的場景,他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出來了。
在他緩神的這一陣兒,吉法師也沒有再往前,而是貼心地立在重雲腳邊,等他緩過來吉法師這才重新出發。
穿過一片河灘,再走一段路,就到了那緋櫻樹那裏,吉法師走到這裏就停了下來,它轉過身來,對着重雲又是叽裏咕嚕一通說。
理解了它的意思的重雲托着下巴,想了好一陣兒,“你說狐貍這個事,你不能管,這是為什麽?”
吉法師想了想,大概是有些不知道怎麽描述,忙立起身來,用兩只前肢比劃着,再次叽裏咕嚕。
聽懂了吉法師的話的行秋斟酌着開口,“他說,因為那些小孩兒,有罪,況且,那些狐貍并沒有對那些孩子做什麽。”
聽見這話,重雲神色一變就要嗆聲,又看到吉法師亮晶晶的眼睛,将要出口的那些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只好換個話術,“小吉啊,這妖怪都有兇性,我也是怕他們玩過火,造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重雲将說的話語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确保沒什麽問題這才一字一字的地說了出來。
只是吉法師年紀尚小,也不知道這些話它能聽進去多少。
重雲看着吉法師那如黑曜石般黝黑發亮的眼珠子看,那裏閃爍着令人喜歡的水亮光芒。
下一瞬,這個惹人喜歡的小家夥便蜷縮起了身子,趴在那草叢邊兒上,嘴裏發出了似狐非狐,有些尖銳的叫聲。
兩人一時間也不知道吉法師要做什麽,正打算靜觀其變,就看見遠處一個皮毛油光水滑的紅毛狐貍順着一旁半人高的草叢溜了過來,要不是行重二人都耳聰目明,可能都見不着它的身影。
就在行重二人看着一狐一妖将要順利會師的時候,異變突生,那只狐貍飛快地伸出爪子,将吉法師一下子拖到了草叢裏,邊用爪子招呼它便開口怒罵,“你個不守信用的妖!你把人類帶過來幹什麽?我以後讓小弟們都不要和你一起玩了!”
這只狐貍一開口,重雲便聽懂了它說話,想來是靈智開得比較早,不像吉法師。
說着吉法師,它被狐貍壓在身下打也不還手,只是伸出爪子捂住敏感的地方,聽到狐貍的話,他也只是将爪子轉移到頭那裏,委屈地抱住,“深藍毛毛和淺藍毛毛說,你們,玩過火了會被抓起來的,到時候,沒人可以救你們,我,不想,你們,失去……”
它越說越害怕,将腦袋捂得越來越緊,頭上卻傳來重重一擊,“真是白長這麽大個兒,誰說的話你都信啊,行了行了,把這兩個人從哪裏帶來的給我帶回去。”
那狐貍生性狡黠,說完這話就準備開溜,一把帶着寒芒的劍便出現在了它的眼前,那雪白的劍身映出它火紅的帶着驚慌的臉,“說,你們對那些小孩兒做了什麽?”
那狐貍見重雲開口說着自己的族語,心裏又驚又氣,它自然是知道山裏那個大妖手裏有着可通百語的神秘巫術,那是他們同為妖都求不來的,那大妖竟然将那巫術交予了兩個人類,這叫它如何不氣?
連帶着地上躺着的吉法師都沒能逃過一劫,那狐貍惡狠狠地盯了吉法師一眼,還嫌不解氣一般,像人一樣立起身子伸出後腳來,又踢了吉法師兩腳。
就這一番動作下去,那雪白的劍尖離它又近了些許,重雲哪裏看不出來這只狐貍在逃避話題,苦了吉法師了,白白挨了一頓打。
那狐貍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它看着自己面前的劍尖,“你看,還說不會傷害我,你看他們在做什麽?”
它眼光順着行秋到重雲身上溜了一圈,最後回到吉法師身上。
吉法師面對它的诘問,默默地蓋住了自己的臉,這下,它是真的不知道怎麽面對了。
重雲看着死不開口說明因果的狐貍,又看看地上裝死的吉法師,然後一抽手,将劍收了回來。
見重雲沒有要傷害它的意思,那狐貍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腳底一抹油就溜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那狐貍一走,吉法師就來了精神,一個熟練地打滾兒就到了重雲腳邊。它在重雲腳邊咬咬褲腿,撒了一會兒嬌。
重雲卻沒有什麽動作,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吉法師纏他有些無趣,以為他還在生氣,也不撒嬌打滾了,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淺藍毛毛,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重雲先前還在想怎麽解決這個事,一時間也沒注意吉法師的情緒,如今被吉法師打斷了思路,這才反應過來腳邊還有一個吉法師。
他看着吉法師,不知道後面該怎麽做了,一旁的行秋也沒說一句話,給夠了他足夠多少的時間去讓他思考安排。
降妖除魔一事,重雲喜歡,行秋自是不會幹擾他。
驀地,不遠處的農家小院子裏傳來雜亂的聲響,好像是什麽東西被碰倒了,其間還有雜亂的腳步聲,小孩兒的哭啼聲不止,還有大人争吵的聲音傳過來。
一個焦急的男聲響起,“孩子這幾日總是噩夢,現下又燒了起來,只有帶到醫師那兒去看看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卻是在阻止他,“小兒噩夢,多正常的事,我去神龛前面拜一拜,小子立馬就好!”似乎是想要回應她這話一般,那個小孩哭啼聲愈發的大了。
聽見那道蒼老的聲音,重雲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不就是晌午時分他們去問的那一家人嗎?看來孩子父母此刻也在家。
他蹲下身,伸出手去,揪住了吉法師的後頸,“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便是。”
吉法師被他這樣一拎,臉都變形了,卻絲毫擋不住它的開心。
這樣,它就可以又和深淺藍毛毛一起玩,又和狐貍一起玩,兩邊都不得罪了。
等到吉法師消失在了兩人面前,重雲這才回頭看向行秋,“既然是妖怪作亂,那小孩兒的事,拜神龛是肯定不行的,我們去入城的地方守着,等那小孩父母進城尋醫的時候,我們就扮作醫師,先看看怎麽抑制小孩兒身上的症狀,再從狐貍身上下手。”
行秋點點頭,只是心中還有一個疑問,“早晚都要找那狐貍,方才你為何放跑它?”
他說着,饒有興味地看着重雲,重雲一臉正經,“自然是那狐貍不配合,與其在它身上浪費時間,不如先看看有沒有其他方法,若是有,也不用去求一個妖怪了。”
行秋聽他這般說,也只是笑笑,這點子心思,又能瞞得過誰呢?
兩人順着小路,往城裏走去。
小路轉角茶點鋪子裏,半掩的圍牆處,一雙粉紅色的耳朵動了動,随後她将銀錢放在桌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