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親吻
親吻
他這般阻撓着開口,一邊斜着眼睛去看重雲,眼神裏頗有怨怼之意。
重雲本就不好意思,見他如此,又看行秋沒什麽表示,心裏也想着行秋莫不是也不願意。他垂下眼,看着那黑漆漆的湯,心裏也生了退意。
他拿起那說起來是湯倒不如說是藥的碗,正要拿回廚房的時候,橫空就伸過來一只手,抄起那碗就往嘴裏灌,“味道不錯,下次可以換個菜譜。”
一旁的烏有蔔一直皺着眉看着行秋喝完,好似那喝湯的不是行秋而是他一般。
行秋喝完那湯,重重地将碗一放,好似那将士臨行前的斷頭酒,頗有些視死如歸的勢頭。
重雲卻沒有看出來,只是将那碗收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其實我這沒有菜譜。”他看着空空的碗,又補上了一句,“味道如何?你若喜歡,天天給你做都行。”
行秋笑了笑,“味道不錯,就是火大了一點,下次可以注意一點。”
重雲點點頭,“我也覺得火大了一點,我站在旁邊都覺得有些燥熱難耐。”
聽見這話,行秋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就聽烏有蔔一聲調笑,“這拿去作炭都綽綽有餘,豈止是大了一點?”
重雲聽他說這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沒覺得有什麽,反正他做的湯,行秋已經喝了,左右他也沒白忙活。他對烏有蔔笑笑,拿着碗轉身就回了廚房。
鍋裏還剩了湯,已經涼成了一團,重雲并不想嘗試,這湯畢竟是熱食,涼了就不好吃了,再者,他一向也不怎麽吃熱食。
待到用過晚飯,天色就跟海水一樣墨黑了,連片的烏雲沉甸甸的墜着,好懸沒有壓到他們頭頂。
重雲走到甲板上,就見烏有蔔正指揮着船夫們收杆。烏有蔔見了他,忙擺着手,“去去去,別添亂,小心吐兄弟夥臉上。”
重雲搖搖頭,“我已經不暈了,倒神清氣爽得緊。”
烏有蔔聽了這話。臉更黑了,正要說什麽,忽地一道大浪拍過來,将船身拍了一個趔趄,轉了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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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晃蕩,重雲一個重心不穩就要歪斜出去,栽倒在這浪裏,一旁的烏有蔔手疾眼快地抓住了他,嘴裏也不停。
烏有蔔這邊正拉着重雲往裏退,也不知怎的,他嘴裏的數落停了下來,轉而一臉驚惶地看着重雲身後,重雲見他這般,也伸長了脖子往後瞧,就見一條雪白的浪條從天邊傾洩下來。
他也從未見過如此陣仗,一時間也呆愣住了。
一旁的烏有蔔倒是反應快,一把将重雲往船艙裏面推了去,“快進去找二少爺,不要出來!”
重雲看着他,搖了搖頭,“這麽大的浪,躲到哪裏去都躲不掉的。”
他說完這話,轉而站定在了甲板上,小船早已經飄搖不定,在浪裏打滾,換做方才,重雲早站不穩了。
烏有蔔聽了這話,一時無言,低頭就見重雲雙腿已經裹滿寒冰,那冰閃爍着晶瑩的光,将重雲的雙腳牢牢地固定在了甲板上。
“這浪,許是躲不過去了,烏老伯,你帶着大家将甲板拆卸下來。”
行秋的聲音從艙門處傳了過來,重雲不解,轉頭看他,就見行秋臉色慘白,身穿的藍色衣裳更襯得他面如白紙,“咋回事?怎麽憔悴成了這樣子?”
行秋擺擺手,“暈船罷了!”
說話間,那巨浪又近了些許,卻還沒有到近前來,重雲一心在那浪上,也沒察覺出行秋這謊話有多麽拙劣。
一旁的烏有蔔指揮着卸掉甲板,有些擔憂地看向了行秋,行秋朝着他搖了搖頭。
這一切重雲自然是沒有注意到的,他眼看着那浪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心中升騰起了一絲敬畏之感。
那是自然的神力,任何人都不能與之抗衡的神力,天地間,也許只有七神可與之一抗。
再看頭上那浪又高,又寬,饒是他禦劍都不能立馬飛離的距離,更何況,這船上還有這麽多璃月民。
他咬咬牙,食指中指并攏,祭出一張符來,打在面前虛空上,那符無風自燃,燃燒後留下了一道黃色的明光,四散在小船周圍。
做完這一切,他腳上的冰咔嚓一聲,齊齊碎裂,烏有蔔看着他,暗自吸了一口氣,就見他碎去冰,依舊站立得穩穩當當。
原來是就在他符祭出去的那一剎那,這小船就停止了晃動。這船一停下來晃動,船夫們的動作也迅速了起來,三兩下就将甲板拆了下來。
在這期間,重雲又在船上東走走,西走走,衆人也看不出來他在做什麽。
行秋還是倚着欄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方才拆下甲板,那滔天巨浪便席卷而至,浪頭打下來的那一剎,重雲只看得見行秋大張着嘴,伸出手要拉他的樣子。
那淡黃色的保護層在觸及到那浪頭的一剎那便化作了齑粉,飄飄灑灑地進了海洋,再被海水攪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
雖說那保護罩在浪花打過來的時候做了緩沖,但是餘威不可小觑,一行十餘人也被沖得七零八落,四散開來。
重雲被浪頭砸得頭暈眼花,眼都沒有睜開下意識就要去拉行秋。
他倒不擔心烏有蔔他們,他們一行人精通水性,又有甲板作支撐,反倒是行秋,掌握水元素力,卻也受制于水元素力,當水元素力較之弱小的話便可為他所用,只是這大海之力渾厚,非行秋可以企及。
待頭疼稍緩,他便睜開眼,入目皆是深藍的海水,那海水之間還夾雜着雪白的泡沫,想來是高處裹挾下來的空氣。
他看見了一群一群的魚驚慌逃竄,拿出了吃奶的勁兒逃命,也看見了許多魚因為逃竄不及而被海浪拍死的屍體,漂浮在海裏,他甚至看見了烏有蔔一行人在甲板上漂浮,卻唯獨沒有看見行秋。
他心裏慌了慌,往海底更深處游去,他怕錯過行秋,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生怕就這樣錯過了,那鹹澀的海水刺激得他眼睛生疼,饒是這般,他也不願意閉一下眼。
越往下他心裏便越沒底,若是行秋堅持不住了怎麽辦?就在他胡思亂想間,一抹熟悉的明黃色撞入他的眼簾,他忙順着那黃色追逐而去。
重雲記得,行秋扇子上的挂墜就是明黃色的,是他在行秋十七歲生辰贈與行秋的,那挂墜是金色的銀杏葉和銀杏果式樣的,行秋倒是喜歡得緊,日日夜夜将它帶在身邊。
重雲游到行秋身邊的時候,行秋已經雙目緊閉,沒了知覺,泡泡也不吐了,看起來像是嗆了不少的水。
重雲一向沒什麽經驗,見狀抱起他,就在水裏搖晃了起來,想要将水給行秋甩出去,卻沒有什麽用。
這般下來,又浪費他不少力氣,他想要快點回海面上去,卻又因為在海裏本來阻力就大,還帶上了一個行秋,如何能快得起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重雲感覺懷裏的行秋越來越涼了,他有些驚慌,冰藍色的眸子裏滿是無措,就這般,他在海裏頓了頓往上游的動作。
他閉上雙眼,卻依舊感受不到行秋的心火。再睜眼時,他眼神已然堅定了下來,他用了一個避水訣,将行秋保護好以後,他才慢慢開始念起了口訣。
昔日,重雲純陽之體壓制不住的時候,師門為他凝冰造室,并将這一功法傳授與他。
只是這般功法,比較霸道,對施術者損耗較大,因此,重雲也被叮囑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要亂用。
眼下,迅速返回海面是重中之重,重雲也管不得那麽多了。
那古老而繁複的口訣被重雲一字一字念了出來,周邊的海水瞬間凝結成了冰,這還不夠,重雲一邊念着口訣,一邊釋放了純陽之火,一邊凝固一邊燒冰,這樣才能為他們開出一條路來。
重雲在凝結成的冰梯上走着,分明是在夜裏的海中,他的額頭上卻滲出了一滴一滴的汗珠,在不知多久以後,海面上被破開了一個洞,重雲抱着行秋走了出來。
出來以後,重雲祭出了祭禮劍,劍随風長,眨眼間,便如小舟一般大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行秋放在劍上,用純陽之氣将行秋身上的水控幹。
做完這些,他看着行秋緊閉的雙眼,深吸了一口氣,随即往行秋唇上親了上去。
救溺水之人,他并非什麽都不懂,往日門中師兄弟也會調笑幾句,什麽救人之時占人便宜之類的。
這般想着,明明腦子裏不屑一顧,他耳朵卻紅了個遍。他小心翼翼地用舌頭撬開行秋的唇齒,将口中的一口氣渡給行秋,動作輕盈,生怕行秋此刻醒了過來。
一口氣渡完,行秋卻還沒有醒轉的跡象,重雲卻有些受不住了。
本是救人之心,全無旖旎,重雲也沒亂想,心中卻燥熱不安。他只覺得渾身燥熱,如螞蟻噬咬,麻癢難耐。分明旁邊就是海水,重雲卻不由得看向了行秋的唇。
行秋的唇經過方才的渡氣已經變得嫣紅水潤,重雲竟莫名的有些想要親上去。
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只是感覺行秋是除冰之外,唯一一個能讓他舒服的人了。
這般想着,他鬼使神差地又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