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媽媽曾叫我寶貝
媽媽曾叫我寶貝
傅驚璇的眼睛黑沉沉的，不知在黑暗中靜靜地看了路九盛多久，又或是剛剛醒來。
他這樣問的時候，路九盛終于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像是忍不住了似的，一絲脆弱就那樣從嘴角牙縫中偷偷傾瀉出來。
從山洞深處又撿了一些幹樹枝和幹草，傅驚璇用一根棍子挑了挑火堆，火焰又重新燃燒了起來，他細膩精致的臉在火光下仿佛一尊白玉雕就的神祇，眉目平淡，無悲無喜。
他拿起項鏈點了一下，上面投射出一個虛拟屏，手指在屏幕上滑過，從光暈中掉出幾根鐵棍和一個木箱。
那幾根鐵棍是簡易燒烤架，幾下就能組裝起來，然後他從一旁拿過那只真空壓縮的烤鴨，撕開包裝，把鴨子穿在鐵棍上，放在火上重新翻熱，“你覺得吃點東西能不能讓你轉移轉移注意力，就沒那麽疼了？”
他只是帶着玩笑意味地問了一句，沒想到路九盛看着油光泛亮的烤鴨，咽了咽口水，點點頭，“能。”
“出息。”傅驚璇嗤笑，他拖過箱子，掏出戰術刀從邊沿插進刀刃，使勁一撬，把木箱蓋撬開，随手扔進火裏，然後從裏面拿出一瓶酒，“怎麽樣，就着肉喝點？就你那酒量，半瓶就醉了，醉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路九盛哪還有別的選擇，況且對他來說，能又吃又喝地把這段時間熬過去，已經是天堂般的享受了。
傅驚璇拎着酒瓶，繞過火堆走到他旁邊坐下來，把他扶起來靠在牆上，然後拉過烤架，用刀把已經熱氣騰騰，外皮酥脆內裏鮮嫩的鴨肉片下來，一口一口喂給他吃，吃了幾口後，又對着瓶口喂了他幾口酒。
路九盛順從地喝了幾大口，果然沒一會兒眼睛就發直了，他的表情既茫然又帶着點劇烈疼痛導致的痛苦，看上去滑稽可笑又可憐。
喝醉酒的他不再忍着，開始一疊聲地喊起來，聲音不大，就像在跟人絮語談天一般，“疼，啊好疼……”
“哪裏疼？”傅驚璇也灌了一口酒。
“嘴疼……”路九盛有些委屈，嘴巴都嘟起來了。
“我看看。”傅驚璇掰過他的頭，借着火光望了望，然後在他的寸頭上胡嚕一把，“沒事，就是嘴被你咬爛，然後又被酒殺着了，忍着吧。”
路九盛開始像蛆一樣扭來扭去，嘴裏還不斷叫嚷着“疼啊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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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驚璇嘆了口氣，擡手給了他一手刀，“你還是睡着吧。”
因為酒精的麻痹，路九盛倒是睡得很沉，中途他醒來過兩次，都被傅驚璇用同樣的方法處理了。
天色漸亮，他最後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将近十一個小時，也許是發病到了最後關頭，也許是痛覺被徹底麻痹，他沒有再喊疼了，就是雙眼發直地看着眼前只剩下小半只的烤鴨。
“來，吃吧，好東西都給你留着呢。”傅驚璇撕下一條鴨腿，用手撕着給對方喂，“你叫什麽？”
他發現對方醉酒以後特別老實，所以想趁機求證一自己的猜測。
路九盛垂下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693，我叫693。”
傅驚璇皺眉，“之前呢，在被叫做693之前的名字是什麽？”
仿佛是回憶起什麽不願回憶的事情，路九盛的表情變得非常悲傷，急速地抽泣了兩下，不願開口。
傅驚璇也沒有逼迫，只是繼續給他喂着鴨腿肉，一條腿喂完，就撕下另一條腿繼續喂，直到把一只烤鴨吃到就剩下一個頭，路九盛還是沒有說話。
“我問過薩爾了，他說幸存者裏面只有你會有這種能量透支後渾身劇痛的問題，其他人都沒有，你知道為什麽嗎？”傅驚璇用酒沖了沖自己的手和刀。
“寶貝。”路九盛看着火光，低聲道，“他叫我寶貝。”
“誰？”傅驚璇反應過來對方在回答他上一個問題。
兩行清淚從路九盛眼中滑落，他身體一歪靠在了傅驚璇的肩膀上，低泣，“媽媽，我媽媽。”
說完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沒有再睜開，就這樣睡了過去。
傅驚璇慢慢把他放倒在厚厚的幹草上，解開了他身上的束縛，然後拿過那半袋面包，兩片中間夾上昨天剩的巧克力，放在火上烤一烤後，就着剩下的半瓶酒吃了。
他在想路九盛的話。
原本他以為這個“人類适應力改造計劃”選擇的實驗體都是年紀很小的孩子甚至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因為年紀越小的孩子，身體各方面發育的空間越大，适應力越強，改造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比如薩爾，她就沒有自己從培養皿中出來之前的任何記憶，在她有記憶的時候她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其他的知識常識也都是和路九盛一樣，基本自學的。
但傅驚璇沒想到路九盛居然有幼年期的記憶，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母親叫自己“寶貝”時的情形，說明當時他的年齡至少已經五六歲了。
再加上他已經活了三百多年，長遠的記憶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化，這個年齡可能還要再大一些。
傅驚璇原本以為參與實驗計劃的孩子肯定全部都是通過非法渠道得來的，現在卻有些懷疑，一個五六歲甚至可能八九一十歲的小男孩可沒那麽容易被拐賣或是偷走。
況且……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對方，想起他在雪地裏的艱難，“吃什麽長大的，這麽高！”
太陽滑過最高點，又一次向西的時候，路九盛終于醒了，他看上去有些發懵，坐在原地發呆。
傅驚璇的良心和耐心都已經超額透支了，一看對方那個樣子就特別暴躁，上去踢了對方一腳，“醒了就趕緊起來，想想怎麽離開這兒，這風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薩爾那個傻蛋一個人在車裏呢，還被開了瓢，你管不管了！”
路九盛翻身起來，以為沒人看見，還偷着往嘴裏塞了塊方糖。
傅驚璇看見了，但他根本就懶得說，只當自己眼瞎。
“現在怎麽辦？”兩個人站在洞口，望着外面絲毫沒有變弱跡象的風雪，路九盛問道。
“想辦法回山崖上去，找到薩爾。”傅驚璇說着打開自己光腦，查看自己的行動路線，他們現在距離他們墜落的地方直線距離有十一公裏，他們要麽從這個附近往上爬，然後倒回去找薩爾，要麽回到原來的地方，直接上去。
“我建議從谷底回去，風雪小，速度快，更安全，要是從這裏上去，往回的那十幾公裏路，在那樣的暴風雪下，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路九盛點點頭，“聽你的，現在就走？”
傅驚璇搖頭，“先做點準備，我可從來不大無把握的賬。”
說完他拿出項鏈，從裏面挑選合适的物資。
“最中間這個是鑽石嗎？”路九盛湊過去。
“不是。”傅驚璇手下不停，“這只是一塊人工合成的寶石，嗯……就像玻璃一樣，不過傳導性要比玻璃纖維強得多，裏面有內置芯片和獨立光腦，可以控制次元空間器裏的東西，或者設置密碼之類的，說白了就是個次元空間控制器。”
這個裏面除了那棟實驗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東西都是各種武器，倒不是他想帶這麽多，而是一開始做這個次元空間器的目的就在軍事方面，成功的時候他為了驗證，第一時間就裝了很多武器進去，後來也再懶得拿出來了。
剩下的絕大部分都是他各處搜集來的實驗器材或材料，在這種時候基本上沒什麽用。
早知道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就應該多裝一些戶外設備和應急物資進去。
挑來挑去，傅驚璇也只能重新背了一把AR-15，然後找到了兩張高纖維篷布和一個頭盔。
“吃吧，把剩下的東西都吃了，補充體力，然後我們就重新上路。”傅驚璇把剩下的所有食物都遞給路九盛，半塊巧克力，四片面包，一瓶糖水罐頭，一包瓜子，居然還是剝好的。
路九盛捏起一粒瓜子仁，向對方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你睡着的時候我太無聊了，趕緊吃，一把一把吃，一粒一粒挑什麽，你繡花啊！”傅驚璇不耐煩道，恨不得把他的嘴扒開，一股腦兒地把食物都塞進去。
路九盛趕緊抓了一把就塞進嘴裏，大口大口嚼起來，“你也吃點。”
“我不吃，我還要靠你背着我走，你吃飽就行了，少管我。”傅驚璇坐在地上，用刀把那兩張高纖維篷布改造了一番，簡單地弄成了兩頂帶兜帽的頭蓬，連接和折角的地方就用刀劍戳了些小洞，再用圍巾上拆下來的線穿進去韌起來。
等他兩個鬥篷改造好，那邊路九盛也吃完了，還用頭盔裝着外面的雪燒了些開水。
傅驚璇喝了點水，穿好自己的頭蓬，把兜帽盡量弄嚴實些，就準備出發了。
一轉頭，那邊路九盛還在和自己的鬥篷戰鬥，怎麽都弄不好頭上的兜帽。
“那手就跟個糞叉似的，笨死了！”傅驚璇一臉嫌棄地把人拽過來，三下五除二弄好，然後跳上他的背，“走吧，回去找薩爾。”
兩個人又重新回到了風雪中。
今天出息了啊我，居然這麽早就更新了，感動我自己，我趕緊去照顧照顧我另外兩本書，慘淡得讓人心疼啊，哈哈。
沒想到你們會被最後一段的傅驚璇帥到，我也喜歡，畢竟是親兒子。
明天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