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04
霍潇知道自己犯了錯,可昨天晚上霍沉風已經跟他算過賬了,他想問霍沉風要那顆紫鑽,鑽石沒要到不說,不巧趕上網上有人爆料,他被霍沉風賞了一個耳光。
打也打了,罰了罰了。
他不過被人勾引上了一次床,也打算與淩非煙斷幹淨。
罪不至死,怎麽自己未婚妻的住處,他來都不能來?
“他是我未婚妻,我為什麽不能來?”霍潇不服氣地想要理論。
“婚約取消了。”霍沉風說。
“三叔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霍潇不相信霍沉風敢這麽做,“婚約是爺爺們定下的,你說取消就取消?”
霍沉風:“嗯,我說的。”
霍潇被拉進電梯裏,象征性地掙脫了兩下,自然是掙不開的。
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他聽見一道聲音惡魔般從腦袋上空劈下:
“記着,許詩跟你的婚約取消了,從現在開始,注意你的用詞和稱呼。”
世界安靜了。
霍沉風轉過身來,冷硬的線條染上柔色,垂眸看了看許詩手裏緊握的剪刀,忽而笑了一下:“怎麽還拿着剪刀,不高興我來?”
許詩猛地回過神來:“高興!您快進來!”
收了剪刀,又把沙發上的東西抱到一邊,許詩請霍沉風坐下:“喝點什麽?咖啡行麽?”
霍沉風朝他微一點頭,唇間挂上一抹淡然的笑:“清咖。”
許詩因為霍沉風親口承諾的婚約取消喜上眉梢,樂呵呵地應着:“不麻煩,很快就好!”
幾乎是小跑着到茶水間,許詩給咖啡機通了電,換了水,扔進去兩顆膠囊。
用一次性杯子接下,端出去的時候發現……霍沉風正在幫他收快遞。
糟了,門鈴什麽時候響的,他怎麽沒聽到?
一定是咖啡機工作的聲音太吵了。
把咖啡放到茶幾上,許詩急忙跑過去:“我來吧,很髒的,別弄髒您衣服。”
“咖啡好了。”許詩指了指沙發,急于讓霍沉風離開門口這塊髒地方,就差伸手推人了,“味道可能一般,您将就一下。”
霍沉風只是過來開個門,并沒有幫忙或添亂的想法,坐回到了沙發上。
“您小心燙。”許詩蹲在地上拆快遞,不忘提醒。
霍沉風第一次用紙杯喝咖啡,松軟的杯壁讓他不太适應,男孩松松軟軟的額發和軟萌萌的睡衣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許詩,別對我用您,我才三十三歲。”
許詩從善如流,決定連“霍叔叔”也一并省去:“那您……你怎麽來了?”
“查到霍潇的定位和你的住址并不難。”霍沉風說,“順便來當面問問你,清醒了沒有?”
許詩的動作頓住。
原來霍沉風不是成心不回他消息,是給時間讓他想清楚。
“我一直是清醒的呀,”于是許詩将那個問題又問了一遍,“霍叔叔,你心裏,有喜歡的人嗎?”
“或者你告訴我,我可以當作沒有嗎?”
他看出了霍沉風的不自在,不管是家裏的環境還是問的問題,都足夠冒犯。
但問都問了,就睜大眼睛等霍沉風的答案。
兩人一個在蹲在門口,一個坐在沙發正中央。
一個穿着睡衣年輕可愛,一個西裝革履成熟沉穩。
怎麽看都不适合在想要聯姻的前提下讨論是否心有所屬這麽嚴肅的話題,可也因為這樣的距離和反差,省去了很多尴尬。
許詩的視線沿着那張氣質非凡的臉孔,移到線條優美的下颌線上,再到喉結,就無法動彈一厘米了。
因為那裏滾了一下:“你真的要當作沒有嗎?”
許詩不擅長玩文字游戲,全憑感覺作答:“你允許的話,我要的啊。”
這次霍沉風沒考慮太久:“那随便你吧。”
許詩美滋滋地站起來:“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
拆好快遞,許詩去洗手,順便也洗了臉,擦上香噴噴的乳液,理順了亂蓬蓬的頭發,換了件正式一點的衣服才慢吞吞地出來,在沙發上挨着霍沉風坐下。
家裏沒來過這麽貴的客人,許詩不知道怎麽招待,拿起茶幾上的零食問霍沉風:“吃嗎?”
霍沉風抓着他的手按到茶幾上:“先不吃,我有話要問你。”
許詩立正一樣坐直身體。
“你還喜歡他嗎?”霍沉風問。
許詩:“嗯?”
“霍潇,你還喜歡他嗎?”
“早就不喜歡了。”許詩脫口而出,想了想有點不合邏輯,“不是,本來也沒有多喜歡。”
好像也不對。
“我的意思是,聯姻不需要多喜歡吧。”
“……”
許詩臉色刷地一下白了,這不就是在說,我想跟你聯姻,但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我是說……”
支支吾吾,比比劃劃,慌亂又無措的時候,霍沉風把話頭截了過去:“那你知道聯姻也是婚姻的一種嗎?”
許詩:“知道啊。”
是嫌他太兒戲了不太尊重人嗎。
可他總不能對霍沉風說我喜歡你吧,那不是更把人吓跑了。
“不只是登記、負法律責任,或是對外宣布那麽簡單,”霍沉風說,“如果可以生育,是要繁衍後代的,你明白嗎?”
咕咚。
許詩咽下一大口口水,重重點了一下頭:“我明白的。”
所以可以了嗎?
霍沉風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态度,沒有一絲挑逗的成分,然而許詩無法控制自己唾液的分泌。
尤其霍沉風向他靠近的時候,大腦皮層都炸開了,卻下意識地後躲了一下。
霍沉風只是接住快要滾下沙發的胖達,将玩偶放到兩人之間:“你看,吓成這樣,還說想跟我聯姻?”
許詩內心崩塌了。
廢話,能不吓麽,我以為你要親我。
整個人都處在不可言說的驚恐之中,許詩木然地抱着胖達,看霍沉風告辭起身,又折返,分三口将咖啡喝光,摸着他的頭告訴他:“咖啡不錯,你喜歡木質熏香的話,我讓人送來一些給你。”
當天下午,霍沉風就派人把熏香送來了,整整兩大箱。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瑞士進口全自動咖啡機和一盒牙買加大師烘焙咖啡豆。
·
兩天後,許詩去面試微電影。
施春曉特意給他找了一個有點名氣的化妝師,但許詩只讓化妝師給他修了修眉,吹了吹頭發,腮上加了一點淡粉。
他知道邵詞為什麽會被選中。
那天邵詞的裝造在一衆濃妝豔抹中尤為清新亮眼,導演霍彥英給他挑了一條粉色鑽石項鏈,特別襯膚色。
邵詞鏡頭感很好,臺詞也不錯,但這不是優勢。
能誤打誤撞撞到霍彥英心裏是因為氣質對了。
所以許詩今天的裝扮也算是有意為之。
霍彥英6歲就跟母親出國了,今年年初剛回來,據說是失了戀,回國搞事業的。
霍沉風是個親情感淡薄的人。
大哥嗜賭成性送了命,還留了一個不争氣的兒子給他,二哥吃齋念佛不問紅塵,霍霖太小,只剩一個霍彥英可信賴。
霍潇,霍沉風是真的當作廢物在養,那個深入人心的公子哥形象至少有一半要歸功于霍沉風的“縱容”。
雖然霍潇現在是銷售部的一個大區總監副職,但懂的人都懂,他手裏沒什麽實權,也沒那個掌控能力。
霍家的未來跟這個少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霍彥英就不同了。
在集團總部的宣傳部歷練了半年就已經可以獨自承擔項目,雙學位修了市場營銷和編導,品牌的微電影就直接交給他拍。
名頭沒什麽,事情倒是做了不少。
霍沉風對他的确是有欣賞和偏愛的。
化妝間裏,從試鏡的演員到化妝師都在傳霍彥英和霍沉風。
“導演是霍總哪冒出來的侄子啊,好帥~~”
“海歸,跟霍總年輕的時候好像。”
“胡說,霍總年輕的時候,可比霍彥英帥多了。”
“啊呸,霍總現在也才三十出頭,正是好時候。”
“霍潇也不差啊,那雙桃花眼,啧啧,就是……哎。”
有人往許詩這邊看了看,示意剛才說話的人閉嘴:“那什麽,霍總今天來嗎?”
“不來吧,一個微電影怎麽驚得動他,再說,這電影本來就是給侄子拍着玩的,他來幹什麽。”
這些聲音裏唯獨沒有邵詞的。
他坐在最不顯眼的位置,安靜地被化妝師上裝。
許詩特意朝那邊看了一眼,臉很好看,但是太白了,近乎反光,還很瘦,美得有些病态。
回過頭來,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個人。
是淩非煙,粉底厚厚一層,一看妝就是化好了的,不冷不熱地跟許詩寒暄:“你也過來試戲啊,沒聽春曉姐說。”
淩非煙跟許詩同公司,比許詩名氣大一些,算是師兄。
“情敵”見面應該分外眼紅的,但許詩大概是世界上最希望霍潇和淩非煙臭魚配爛蝦雙宿雙飛的人,最好霍潇從此對淩非煙矢志不渝兩人百年好合才好。
所以他沒表現出來什麽敵意,反而大方地打了個招呼:“你怎麽也過來了,男朋友同意?”
“他……”淩非煙他不出來,因為霍潇就不是什麽所謂的男朋友,根本不理他,也不接他電話。
但看許詩這态度,應該是和霍潇基本上玩完了,淩非煙有幾分竊喜:“不好意啊,那晚喝多了。”
“別不好意思,喜歡你就拿走。”
許詩轉過頭去仔細看了一眼,可能是為了彰顯貴氣,淩非煙化得跟個名媛似的,衣服是中式的旗袍領口。
想到一會兒霍彥英可能都沒眼看,許詩沒忍住笑了一下。
這個笑極其的不友好,是刻意憋了沒憋住的那種。
他們的事大家多少知道一些,但對于淩非煙是上位沒成功的小三,還是許詩是遭受冷落被迫分手的正宮,尚在猜測之中。
許詩不想被當作焦點,也不想跟淩非煙共處在同一個空間裏,起身去上廁所。
淩非煙的視線追随着他:“我知道你皮膚底子好,但你就這麽進去嗎?”
微電影的主題是珠寶,素顏出鏡未免對那些價值連城的分量不夠尊重。
“最近皮膚過敏,打不了粉底。”許詩說。
廁所在走廊的盡頭,面試快開始了,這邊沒什麽人,許詩正好想圖個清淨。
解褲子的時候,旁邊突然站了個人,一看,是霍潇。
許詩一個轉身進了隔間。
霍潇也跟着擠了進去,顧不上鎖門,就鉗着許詩的手腕問:“你往哪兒跑?”
“好幾天沒理我了,不想我嗎?”
“我在化妝間門口都聽到了,你就那麽想把我讓給他,嗯?”
“嗯你妹啊,”空間促狹,不可避免地撞到了馬桶,許詩一邊維持平衡一邊奮力掙脫,“你放開我,不放開我咬人了!”
“你咬,”霍潇說,“我巴不得你咬我。”
想得挺美。
手上掙脫不開,許詩往霍潇下身的要害踹了一腳:“你別犯賤行不行。”
這一腳沒留情,霍潇貼着隔間門向後倒,連帶着許詩也跟着一起摔了出去。
霍潇後背着地,許詩的手被拉着,被迫栽到了霍潇身上。
“你想拍這個電影你跟我說啊,”霍潇趁機倒地不起,“我跟彥英哥說一聲,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你跟他說吧,”許詩手腕被勒得生疼,“說你跟淩非煙在一起了。”
“別再拿他氣我了行嗎?”
霍潇剛露出的喜色被許詩近乎于解脫的狀态打敗,連哄帶威脅是他擅長的招數,可許詩不再對他生氣或撒嬌,态度完全的事不關己,他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怎麽辦呢,奶兇奶兇的那麽可愛……
感覺到霍潇看他的眼神不對,許詩心道不好。
正想着反抗是用膝蓋還是用牙咬,有人來了。
又是那兩個黑衣保镖,最後出場的依然是霍沉風。
旁邊還多了個人,叫江明,是霍沉風的助理。
許詩徹底傻掉。
他跟霍潇這個姿勢……草,霍沉風該不會誤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