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那哪行呀。”羅君香無奈道:“你爹……嗯,就是你公公。他對我有救命之恩,就喜歡我做的巴蜀菜,家中沒人會做,也沒人做的有我好吃。所以呀,我就給他做了半輩子的飯菜。”
趙驕陽還是不明白:“那請一個巴蜀來的廚娘不好麽?何須你這般費心費力。”
話到此,羅君香眉眼柔順下來,摸着趙驕陽的手說道:“傻孩子,你怎麽只知道看表面呢?我做的當然不是飯,是心意。救命之恩非兒戲,人這輩子就這麽一條命,怎能輕易對待?那樣也太不真誠了。”
趙驕陽聞言愣了愣,似乎漸漸明白了什麽。這樣的說法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她從小到大得到的一切她都覺得理所當然,覺得是家裏應該給我的,所以聽這種話,總要消化好久才懂意思。
懂了意思之後,她心裏不禁柔軟了很多,有些佩服眼前這個女人,若是她自己,她一定堅持不了一輩子給人做飯。
羅君香又握着她的手感慨,這次趙驕陽卻感覺到她不是在誇自己的手,而是在感慨她流逝的年華,畢竟她也年輕過。
趙驕陽是個很沖動的人,也是個不太會憋話的人,有什麽就說什麽,有什麽情緒也會直接表達出來。
她一把握住羅君香的手,誠懇而真切的說:“娘!我覺得你的手才好看呢!我這雙手不好看,因為我什麽都不用做才這樣,一點味兒都沒有。可你是因為勞累才變成這樣,真的讓我覺得欽佩,我太懶了,可做不到這樣。我更喜歡娘你的手,你的手上寫滿了故事。”
她一連串話說出來,羅君香被說得整個僵住,好久好久才反應過來,這是趙驕陽說的話,然後笑了笑:“好好好,娘不說了就是了。”
趙驕陽這才開心的靠着她,跟她一起逗小黑玩。趙驕陽從未感覺到這般親切過,說實話,她真的很喜歡羅香君,只可惜她明天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只得暗自惋惜。
翌日:
趙驕陽跟李慎威一同上了馬車準備回門,走的時候還拉了令一馬車羅君香備好的回門禮,都是她精挑細選搬上去的。
趙驕陽其實挺不願意跟李慎威坐在一輛馬車裏。但為了回家,她只好忍下,就讓他不存在,然後笑着跟羅君香揮手告別。
馬車緩緩行駛。
周許諾在前面騎馬開道,戰士們騎馬跟在後邊,護送着兩輛馬車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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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君香不放心李慎威,怕他亂說話,又怕他欺負趙驕陽,追着馬車喊:“慎威!你別對驕陽亂發火啊!見到你岳父岳母記得要喊人知道嗎?別像個木頭一樣愣在那!”
喊得李慎威心裏十分尴尬,他最害怕的就是別人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喊他的名字,這會他十分尴尬。
周許諾怕他聽不見,故意大聲又重複了一遍:“木頭将軍!老夫人叫你不要欺負人!見到岳父岳母記得喊人!你可聽見了!”
士兵們大笑起來。
外邊一片熱鬧。
李慎威青筋一跳,羞憤溢于言表,卻只能強忍下來,閉着眼,單手揉眼窩,緩解疲勞。上馬車之前他看書看得太久,眼睛酸澀得厲害。
趙驕陽在一旁看着他揉眼,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盤算着要怎麽去跟他說休妻一事,她要回家,她不要嫁給李慎威。
馬車駛出長安城外。
李慎威才睜眼,睜開眼第一眼就對上了趙驕陽一雙明亮如雪的眼眸,那一刻他心髒被猛然一震,且說不出緣由。
記得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在洛陽城裏喝酒,第一次見到趙驕陽的時候,也是被她明亮的眼眸所吸引,遲遲移不開眼。
李慎威有些慌亂的移開眼,心裏五味雜陳,對這種忽如其來的感覺感到很排斥。
于是道:“別看着我。”
趙驕陽回過神,忙收回視線,轉向窗外,被這麽直接拒絕視線,讓她有些下不來臺面,嘟囔道:“我又沒看你,我看的是你後邊的小蟲子……”
李慎威瞥了一眼身後的馬車牆,什麽都沒有。
趙驕陽道:“早就飛了。”
李慎威:“……”
話既然已經說起來了,趙驕陽就不想消下去,省得她還要找機會跟李慎威說開呢,于是不自在的搓了搓膝蓋,抓耳撓腮的開口道:“那個……其實我有個事兒想和你說……”
李慎威瞥了她一眼:“說。”
“就是……我……”好奇怪,明明在腦子裏演練千萬遍讓他的休妻說法,怎麽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好似喉嚨被點穴了似的。
趙驕陽眨巴着眼,一時間慌張無措。
李慎威看得直皺眉,他心裏也發慌得厲害,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跟趙驕陽坐一輛馬車的緣故,他總覺得憋得慌,如果可以他更想自己一個人坐馬車。
他道:“你要說什麽?”
趙驕陽被問得一愣:“啊我……”深吸一口氣後,她捋直舌頭,大聲說了出來:“我要休了你!”
李慎威:“……”
趙驕陽:“……”
嘶……說反了。她明明要說的是你休了我吧!怎麽變成我要休了你了??
呃……反正意思也差不多,都一樣的。趙驕陽也就順着說下去了:“你覺得怎麽樣?”
外頭傳來不合時宜的笑聲。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你們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
是周許諾和将士們的。
李慎威青筋一跳,先是瞪了一眼趙驕陽,然後撩開馬車簾子,怒喝一聲:“再笑把你們的舌頭都割了!”
外頭的笑聲戛然而止。
李慎威放下馬車簾子,不悅看向趙驕陽,低聲道:“這件事情回去再說,你我決定不了。”
趙驕陽急了:“為什麽?”
李慎威冷冷回:“不為什麽。”
趙驕陽的嬌氣病又犯了,不如她的意她就很生氣,于是叉着腰說:“我不管!我今天必須要休了你!”
外頭又笑起來,還是那幾個。
“哈哈哈哈……”
“不行不行,憋不住了,憋得我肚子都痛了。”
“看來我們少将軍行軍打仗一把好手,對付女人就是個木頭。這還能被女人休了……”
……
李慎威都青筋快爆了,瞪着趙驕陽說:“你是聾子還是聽不明白?我說了這件事你我作不了主,你還要我重複幾遍?”
趙驕陽蠻橫無理:“婚是你我結的!又不是別人結的!怎的就作不了主!”
李慎威不想跟她多說,大喊了一聲:“停車!”馬車聞言緩緩停下,但沒全停,李慎威此時卻也按耐不住,撩起馬車簾子要出去,趙驕陽立刻拉住他的衣擺:“我話還沒說完呢!!”
李慎威冷着臉回頭,命令道:“松手。”
趙驕陽不肯松:“我還沒跟你說完呢!”
李慎威體內開始躁動不安,火氣漸起,語氣越來越冷:“我再說一遍松手,不若我就把你這只手折了。”
他就算這樣說了,趙驕陽的臉上也完全沒有怕這個字,“你折啊!你敢折我就讓我爹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李慎威氣笑了,心說一個人怎麽可以沒腦子到這個程度,笑完之後反身抓住趙驕陽的手腕欲要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裏。
二人的火藥味把外邊一群人急壞了,周許諾趕忙叫停車夫,自己則上前攔馬,這導致馬車忽然來了個急剎,把李慎威直接給沖到了趙驕陽身上。
二人額頭狠狠對撞了一下,撞得很清脆,沖擊力把趙驕陽撞得掀翻過去,一時,眼冒金星,天旋地轉,好久都沒有清醒過來。
李慎威也好不到哪裏去,歲不說是天旋地轉,也有些迷糊了,腦子裏嗡嗡的。
他甩了甩腦袋,強行清醒過來,冷冷瞥了一眼趙驕陽,還處于暈眩狀态,皺着眉頭,滿臉難受,難得安靜下來。
李慎威沒管她,戾氣沖天的出去了。他現在寧願去騎馬,也不願意再跟趙驕陽待在一座轎子裏。
……
趙驕陽淺暈了一陣,後被一陣刀槍碰撞之聲給吵醒,好似有人在她周圍打架。
抱着好奇心她掀開馬車簾子一看,果然有人在打架,是一群蒙面山匪過來劫車,這個地段的山匪居多,專門打劫富貴人家的馬車。
大概是李慎威這支軍隊沒有穿盔甲而穿便服的原因,這些山匪沒有認出這是将軍府的馬車,膽子大了很多。
趙驕陽第一次遇見山匪,害怕得直縮脖子。她以前聽她娘說過,山匪最可惡最殘暴,每次她爹趙通海出行都要買上好些镖師才能順利回家。
李慎威跟周許諾打着打着忽然來到了馬車前。周許諾揮劍都揮得累了,喘着粗氣問李慎威:“少将軍,怎麽回事?怎麽這山匪這麽難纏?”在他的印象裏,這兒的山匪很一般來着,應該不用幾下就能制服,可現在情況有些打臉,他們打了好幾輪都沒把他們打跑。
李慎威低聲道:“很明顯不是山匪,功夫有條有紊,佩刀也非凡品,是沖我們來的。”
他瞥了一眼馬車窗戶,那裏正有一雙好奇的眼睛正在暗處觀察他。是趙驕陽。見他看過去又立刻放下簾子躲了進去。
李慎威道:“山頭匪軍源源不斷,怕是不妙。你就在此處守着馬車,見機而動,若有萬一,帶着這女人離開。”
周許諾點點頭:“将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