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晚膳過後羅君香跟丫鬟們去備回門禮了。李慎威刻意避開人群,跑去書房看書。
而趙驕陽到處在找小黑,不過吃個飯的功夫,小黑一下子沒了影,不知道跑哪去了。她明天還要把小黑帶回去呢。
至于她為什麽非常執着于這只小黑狗,其一是因為它長得可愛,虎頭虎腦,又愛笑,眼睛亮得跟葡萄似的。其二是因為小黑在她最難過的時候陪了她一程,怎麽趕也趕不走,讓她感受到了一絲異樣卻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感覺叫做溫暖。
只是趙驕陽這些年感知能力幾近沒有,醒來便是違心的奉承和誇贊,自然不能體會到。除此之外,這種溫暖,她也在羅君香身上體會過。
另一邊:
李慎威坐在滿葉庭前的一扇大圓石窗上看書,身邊放着仆人端過來的點心與茶。
往窗裏看是滿園造景別致的金枝綠葉,花藤草架,一眼望去,群萃茵茵,賞心悅目。
這園子挨着焚香院,遠遠的就能聞到木質香的氣味。李慎威最愛坐在這看書,一是這兒安靜沒人打擾,二是這兒景色好看,看書累了還可以處處走走,十分适合他休養生息。
他愛看戲本,且沉迷戲本,不過看得最多的就是行軍打仗,官途兇險的那種戲本,要麽就如山海經那般充滿幻想色彩的戲本。
他從戰場回來後脾氣易躁易怒,其實并不是單純的靠吃藥調理好的,還有這些戲本的功勞,能讓他沉下心來。
這般看着,一聲狗叫聲打破了平靜。趙驕陽養的那只小黑狗不知道怎麽聞着味兒到他這來了,正坐在石窗下搖着尾巴看着他手裏還沒入口的糕點。
李慎威跟它對視着,不禁皺眉,低聲道:“你怎麽在這?”
小黑搖着尾巴“汪”了一聲。
李慎威左看右看想看看趙驕陽有沒有在這裏,沒看到趙驕陽,只有這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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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估計是餓了想找東西吃才東撞西撞,跑到了他這裏。李慎威無語,心說那女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要養條狗,這不是在折磨狗麽?
他把手裏的糕點扔給了它。
小黑果然是餓了,中午跟晚上都沒吃飯,就喝了點水,現下吃到食物它很開心。
李慎威不再搭理它,繼續捧着戲本看。沒看幾頁,那只小黑狗又叫起來,李慎威斜眼看去,見它盯上了其它幾塊糕點。
李慎威皺眉道:“回去,別煩我。”
小黑又吠了幾聲。
李慎威拿着戲本想換個地方待,這時,一陣打雷似的叫喊聲驚得他渾身一震。
“小黑!小黑你在哪!”
李慎威聽到這聲音頭皮都在發麻,一想到好不容易清靜下來的心又被攪得一團亂麻,他就很煩。
不想惹麻煩,他加快了步子想離開,結果那小黑狗纏上他了,追着他咬他靴子,似乎是想跟他玩,導致他走路不順。
李慎威煩了,将其抓起,夾在胳膊裏想一起帶走。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不出意料的,他聽到一聲嬌喝,緊接着一個蠻不講理的聲音響起:“你偷我的狗幹嘛!”
李慎威:“……”
趙驕陽氣急敗壞提着裙子追過來,從背後推了他一下,沒推動,又氣急敗壞錘了幾下:“把小黑還給我!”搞得他好像是個什麽山野土匪似的。
李慎威體內火苗驟然升起,轉身抓住趙驕陽不安分的手,微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它?”
趙驕陽也不怕,道:“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你用胳膊夾着它要把它帶走呢!”
“……”
李慎威一瞬間啞然,看了看自己夾狗的手……雖然但是,這個夾狗動作确實不怎麽大方,當然他也确實沒有惡意,就是單純的嫌趙驕陽煩,嫌狗太黏人,夾着就想躲開她。
停頓兩秒後,他松開趙驕陽,把狗往她懷裏一扔,說道:“你既然養它至少也要喂飯喂水,它餓了。”
這次輪到趙驕陽啞然了。
這麽想起來,她把小黑帶回來起,好像确實沒喂過水喂過飯,一直在想要怎麽對付李慎威這個混蛋。
趙驕陽擱不下面子承認,但聲音小了些,撅着嘴說:“那……那也不要你管。”
李慎威翻了個白眼走了。
趙驕陽抱着小黑回去喂了水又喂了飯,無聊一陣時間後,天黑了,便讓丫鬟倒好水,自己去洗了個澡,合衣睡下了。
李慎威是很晚才回廂房的,他的作息都規律得很清楚,什麽時候看書,什麽時候練劍,什麽時候休息,不差分毫。
如此,等他練劍回來,将軍府上下都睡了。丫鬟們也睡了,走廊沒有掌燈,好在月亮夠大夠亮,依稀還能看清路。
他便沒有掌燈,踩着月光回廂房。路過趙驕陽房門口時,他微微頓了一下,聽到房間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李慎威有些驚訝,心道總不能是她在打呼嚕?那也太離譜了,一個女孩子家家怎麽呼嚕打得比營帳裏的士兵還要狂野?
他沒再多想,只起步要離開。
這時,四個身影從天而降,不知在房梁上埋伏了多久,又聽了趙驕陽的呼嚕聲多久,如今降下來怨氣沖天。
李慎威立即反應過來與之對抗,他身手極好,四個小将打他一個都困難。
還是周許諾找了個機會打開趙驕陽的房門,又一腳把李慎威踢到了房間裏。
李慎威差點摔趴下,低聲怒喝:“你們做什麽!”
周許諾火速關門,把他鎖在了婚房裏。周許諾無奈且小聲道:“抱歉少将軍,你阿婆的命令,我們只是聽從吩咐罷了。”
另一人說:“少将軍要不你就強勢一點,快些把事情辦了吧。”
李慎威站起來低喝:“荒唐!”于是要開門,結果發現打不開,周許諾無奈出聲:“別踢門啊,這門是新上的,是你娘精挑細選最愛的龍鳳呈祥門。你要是再踢壞了,你的水寒刀絕對會沒得很慘。”
李慎威:“……”
言罷,四個小将嬉笑打鬧着離去,只剩李慎威黑着臉站在房間裏怒氣沖天。
他擡腳想踹門,門不厚,一腳就能踹飛。可周許諾的聲音立即在他腦子裏回響:“你要是再踢壞了,你的水寒刀絕對會沒得很慘。”
李慎威忍了忍,忍住了。
罷了。
不過一晚而已。
他扭頭看向趙驕陽,那個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毫無睡姿,且十分粗野的女人……她一個人就占了一整張床。
方才外面那麽大的打鬥聲,她也沒聽見,睡得極其深,想來也不會輕易的蘇醒。
李慎威不禁無語,無語的同時又在房間裏翻找出來一條捆貨物用的麻繩,挂在房梁兩邊後,他翻身一躍,雙手抱臂,穩穩的睡在了麻繩上。
将就一下吧。
他想,然後合眼睡了。
他是想睡的,趙驕陽的呼嚕聲實在太大,他受不了,把帶十幾年的玉佩取了下來,往趙驕陽床頭櫃上一扔,弄出了一聲巨響,趙驕陽在熟睡中被驚醒,但沒醒得很徹底,只迷迷糊糊的盯着床頂發愣,似乎在思考是什麽東西在響,模樣看起來呆愣愣的。
與此同時李慎威合眼睡了,心想只要他睡得夠快,就算打雷也影響不到他。
他睡得很快,幾乎眨眼睡覺,意識便已經沉下來,眼看着就要墜入無底的夢境裏,忽然一陣悠揚、響亮、震撼又奇特的呼嚕聲響起,那呼嚕聲打得就似牛叫似的,哞——哞——哞哞的,“餘音繞梁”。
把李慎威的火打上了,他瞪着一雙猩紅的眼,摸向腰間的劍柄,想着要不要一刀結束這百無聊賴的人生算了。
這時,趙驕陽的聲音又停了。
李慎威的耳朵終于得到了解放,可又迎來了另一波沖擊,趙驕陽醒了,并且正驚慌失措的坐在床上盯着他。
同樣的,李慎威眼神裏也略顯驚慌失措,雖然說,這是他家,這是他的房子,躺在床上的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
可現在趙驕陽逐漸驚恐的眼神裏,他一瞬只覺得自己像個登徒浪子,采花賊。
他僵硬的動了動唇:“我……”
話還沒說完趙驕陽已經把枕頭砸了過來,李慎威淡定用手擋開,視線好不容易恢複清明,就見眼前六七樣東西朝他飛來,一瞬讓他不淡定了。
到底是從小砸東西砸到大的,扔起東西那叫一個快準狠。
李慎威只得翻身從繩子上下來,于此同時兩個胳膊都夾着趙驕陽扔的花瓶、茶杯、等等瓷器,讓它們幸免于難。
趙驕陽跑到桌子前拿起茶杯還想砸,被李慎威不耐煩抓住手叫停,他低聲道:“別砸了!我也并非自願進來的!”
他話音剛落,趙驕陽就叫了起來,大喊着來人來人,尖銳的聲音實在折磨李慎威的耳朵,他最讨厭這種尖銳的聲音,總是會讓他想起號角吹響的聲音。
一些不好的記憶随之湧上。
李慎威情緒有些失控,深吸幾口氣都沒作用,于是大聲怒喝一聲:“你是不是瘋了!”喝得趙驕陽心肝一顫,就見他赤紅着眼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冷得跟冰似的:“有病的話就去看看郎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