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丫鬟們吃飽了就散場了。
只有趙驕陽一個人還在涮鍋子，辣得□□□□，嘴都腫了，卻根本停不下筷子，眼淚水直往外冒，也不知是委屈哭的，還是辣哭的，總之，模樣看着很滑稽。
丫鬟們都在邊上嘲笑她。
很快，一桌子菜被她吃了一半，丫鬟們吃了一半。一掃而光，沒有半點浪費。
羅君香摸着她的腦袋問：“吃飽了沒？”
吃得很撐……但趙驕陽死要面子，便含蓄的打了個飽嗝，道：“七分飽。”
丫鬟們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瞧瞧她肚皮都要吃破了還七分飽。”
“是呀，沒見過能吃這麽多的。”
“你們懂什麽，能吃是福。”
“那把這福氣讓給你吧。”
“我不要，要成胖子了。”
“哈哈哈……”
……
羅香君收拾着一桌子的碗筷，丫鬟們要上來幫忙，羅香君連忙擺手，道：“你們累壞了，都去歇着吧。這些我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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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們點點頭，散去了。
一旁的小環看着她們離開，心道主子叫散還真敢散啊？
她留了下來要幫忙收拾碗筷，也被羅香君推開了，羅君香說什麽也不讓她摻和着收拾，小環只好散去，這才明白為什麽丫頭們會這麽聽話，要怪只能怪老夫人實在是太善良了。
小環心覺內疚，不想停下來忙活，便跑去拿了掃帚去掃地。
羅君香一人收拾了桌子。
趙驕陽看着她一手托着一座小山一樣壘得很高的碗去了廚房，整個驚呆她，心說她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擡這麽多碗的。
她好奇想跟着過去看看，見到桌子上還有幾個碗沒拿，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後，想拿，但又想起白佩蘭的教導，她的雙手很金貴，不能做這些粗活。
于是她想叫丫鬟過來把它收拾幹淨，可丫鬟們早跑得沒影，小環掃地也不知道掃到哪裏去了。
趙驕陽想如若羅君香再來第二躺肯定會很累，最終還是把那幾個殘留的碗收拾起來，端着往廚房裏走去。
她不知。
這還是她第一次動了關心別人的念頭。
等她把髒碗拿去廚房，羅君香正要出第二趟，見趙驕陽捧着碗來了，不禁很驚訝，驚訝過後笑了笑，說道：“辛苦你啦，乖乖。”
趙驕陽臉一紅，搖搖頭。
羅君香拿走碗開始坐在小板凳裏用大木盆洗碗。趙驕陽看着她挽起袖子的模樣非常娴熟，不像第一次做這樣的髒活了，又不禁想到這些飯菜也是她做的。
她站在那問：“娘……這些活你為什麽不讓丫鬟做？你又為什麽自己下廚房，找個廚娘來做飯不好麽？”
她家裏光是廚娘就有四個，丫鬟就更別說了，掃地有七個，幹活的有八個，她嫁來将軍府，左看右看都是那幾張熟面孔，算了算，伺候的丫鬟不超過十個人，還有一些經常不見影的仆人。
羅君香說：“丫鬟幹活也會累呀。她們可從早上就忙活到了中午，總要休息一下的。”
趙驕陽道：“可是她們是下人，本就是她們該做的事情。”
羅君香笑了笑：“什麽下不下人，都是一樣的。你阿婆說過，這個世界上大家都是一樣的。”
趙驕陽沒聽懂，卻見她兩邊袖子被水打濕了，忙得滿頭大汗，一邊擦汗，還要一邊跟她說話：“以前呀将軍府的丫鬟多，也有廚娘，大家都很閑散，後來被我遣散了，只剩下如今這些不願走的。”
“哦……”趙驕陽看她把洗好一疊的盤子端起來，往架子上放，有時候累得直捶腰。她看得更不明白了，為什麽她要這樣折磨自己。
想着，她下意識産生了同情，不過她自己沒意識到，只知道看她折磨自己的樣子很難過，不禁伸手想幫她去撿盤子，卻被攔下，她一臉震驚道：“快些走開！我來就行了！別弄髒了你的手！”
趙驕陽也震驚，整個站在那不知所措。羅君香坐下來繼續洗碗，對她說：“我以前洗這些東西洗慣了，所以無所謂。你不一樣，你從來沒做過這些活，會把你身上給弄髒的。”
趙驕陽不知道接什麽話，趙家似乎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些話，也從來沒有家主會自己做活。如此，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了別人做活時的勞累，特別體現在一個老婦人的身上。
她看到地上有幹淨盤子，知道那是要放在架子上的，連忙彎身去撿盤子：“那我幫你把盤子放上去。”
羅君香想說不用的，又看趙驕陽已經把盤子拿起來了。她也不好阻攔，只擦擦汗說：“辛苦你了乖乖，就放在那個上層架子上就好。要小心點，地滑。”
剛說完，就聽趙驕陽“啊！”的一聲尖叫，羅君香瞳孔一震，就見趙驕陽整個往下摔下來，一屁/股坐在了水盆裏，掀起一片大浪花，把她身上也淋濕了。
盤子碎了一地。
嘩啦啦的，聲音巨大。
趙驕陽掙紮了好久才掙紮起來，渾身早已髒兮兮。羅君香把她扶起來，哎喲哎喲的直叫，臉色早已吓得煞白，仿佛摔的不是趙驕陽而是她自己。
巧的是，李慎威正要過來跟羅君香說秋後釀酒一事，還沒走進廚房，就聽到噼裏啪啦等刺耳的聲音，連忙快步進去。
一進去他就看到趙驕陽跟羅君香待在一起。二人身上皆是狼狽，地上一片狼藉，全是瓷器的碎片。
趙驕陽之前就是最喜歡摔東西的主。
他二話沒說，上前而去，一把抓住趙驕陽的袖子，一把拉過來，又把她狠狠的從羅君香面前給推開了，把趙驕陽給推翻在地，疼得她眼圈都紅了。
他憤怒出聲：“滾！”
她之前怎麽他都忍了！欺負到羅君香的頭上他是真的不能忍！現在真是巴不得一掌拍死這個不懂禮貌的女人！
趙驕陽心裏頭一陣委屈，哭着爬起來跑了，跑得很狼狽，走時衣服都還在滴水，只留下一地的水痕。
羅君香一把抓住李慎威微怒道：“你幹什麽呀！”
李慎威皺眉道：“你說我幹什麽？她都對你這樣了你還同情她做什麽？”
“你誤會了呀！”羅君香一拍他的背說：“她是要幫我忙不小心滑倒了才把這些盤子弄碎的！你這糊塗腦子怎的什麽都不問就要去打她！她可是你媳婦！”
李慎威眉頭皺得更深了。
羅君香道：“那就是個被嬌慣壞的孩子！本性不壞！你三年前也還是六親不認連我都吼的怎的就不允許別人有錯誤！”
李慎威聞言內疚升起，三年前他從戰場歸來，殺氣濃重，燥怒得厲害，一睡覺就做噩夢。可以說誰靠近他誰倒黴，就連羅君香都被他吼哭過好幾次。
羅君香推了他一把：“愣着幹什麽呀！快去找回來！好好的給人家賠禮道歉！”
見他還呆愣着，她又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快去呀！”
“……”李慎威目光掃視廚房一圈，似乎還有些沒從羅君香的巴掌裏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連忙追了出去。
只剩下羅君香一人在廚房，直拍腦袋，急得團團轉：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
另一邊：
趙驕陽哭着跑去了将軍府，丫鬟和士兵看着她跑出去的，卻沒攔，他們都知道趙驕陽脾氣壞，少将軍不喜歡她，他們自然也不會喜歡這個少夫人。
可沒過多久，少将軍卻忽然追了出去。這下全府坐不住了，都在竊竊私語他們兩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鬧成這樣，他們少将軍居然還主動追出去。
趙驕陽哭着跑走的路線還是昨天那條路線，只是今日比昨日更狼狽，今日她一身紗裙全都打濕了，鞋子更是濕漉漉的很難受。
她想回家。
嗚嗚咽咽的哭着走了一路，最後不知道走到哪裏，只知道是一片綠油油的菜地，腳下全是爛泥路，走一步一個坑，走得鞋底滿是泥，新換的繡花鞋污濁不堪。
她最讨厭腳底沾泥了。
越走越讨厭，只好在一家農戶的牆底下坐下，蜷縮着身子哭泣，哭得啊嗚啊嗚的，聲音巨響，把農戶家裏的狗都驚動了。
好在狗是條親人狗，并沒有嚎啕狂吠把她趕走，只搖着尾巴來到她面前東嗅嗅西嗅嗅，似乎好奇她為什麽在這裏哭。
趙驕陽最害怕狗了，擡手就想把它打走，可一對上它清澈天真的的眼眸，卻怎麽也下不了手，只推搡了幾下。
“你走……你走……”
“汪！”
小狗尾巴搖得很歡快，怎麽推也推不走。趙驕陽再也忍不住，抱着它哭了起來，小狗也很開心，咧開嘴吐舌頭微笑，任她抱着，也任她在自己耳邊哭得哇哇作響。
李慎威來時，便看到了這樣一幕，一個少女渾身髒兮兮蹲在牆角，抱着一條黑色的四眼狗哭得哇哇作響。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去接近她，他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對的事情就是對的，錯的事情就是錯的。對錯分開，不相抵。他會因為趙驕陽的嬌慣而生氣，但也會意識到自己誤會時她的錯誤。
只是七尺男兒……他低不下頭去說什麽，只能安靜的站在那，皺着眉聽她哭，等她哭累了，便別扭的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是不小心的，一時沖動……”
他話還沒說完，一坨泥巴忽然朝着他臉上砸過來，緊随而來的還有趙驕陽憤怒的聲音：“我跟你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