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沈時歡一夜輾轉反側，翌日一早，顧不上眼底的青色，便飛奔至趙府。彼時趙平良正在書房規劃着這場仗要怎麽打，乍然間就聽聞外間奴仆的苦苦哀勸，正要斥責一番，就見書房門“砰”的一聲打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面前。
“時歡？”趙平良疑惑又帶着些驚奇地喚道。
沈時歡緊咬下唇，一雙眸子緊緊地盯着他，聲音帶着夙夜未眠的沙啞：“你要出征？”
趙平良眉梢微蹙，将人拉進書房，反手關上門。将人按在一旁的座位上，輕嘆了口氣，道：“你都知道了？”
沈時歡擡頭看他，聞言咬着下唇的力道更是重了些：“你為什麽不同我說？”
“別咬。”趙平良一手擒住她的唇，揉着她的唇瓣，一邊解釋道：“我原是想将所有事情解決完再同你說……”也好在剩下的一些日子裏陪陪你……
沈時歡卻是激動地叫道：“将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那你還有什麽必要同我說？”
趙平良一愣，“時歡……”
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見沈時歡急急忙忙拉住他的衣角，仰頭看着他，乞求道：“能不能不去？”
趙平良沉默片刻，而後在她身邊坐定，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怎麽了？”
沈時歡雖說有時候會有些蠻橫，但那也只是情侶間的情趣罷了。在大是大非面前沈時歡還是很有分寸的，像是這種話若是無緣無故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沈時歡低聲：“我不想讓你去。”
趙平良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緩緩将她擁進懷裏，聲音低緩溫柔：“時歡，你是知道的，我是一個将軍。”
“保家衛國，征戰沙場，是我的使命。”
他一字一句說的認真，沈時歡卻是抓緊他胸前的衣襟，喃喃道：“你不能去，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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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良攬住她的後頸，在她額頭上輕柔地碰了碰，哄道：“乖，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沈時歡沉默片刻，才艱澀開口：
“我前段時間……做了個夢。”
“我夢到，西北出事，陛下派你去鎮壓……”
趙平良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便聽沈時歡道：
“然後，你沒有回來。”
趙平良心中一震。沈時歡緊緊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淚眼朦胧地看着他：“靖安，你沒有回來。”
書中對于趙平良這個只有名字卻從未出現過的角色只有短短兩句“戰死沙場，死無全屍”的描寫，但只有親身面對這種情況的沈時歡才知道此時心中是有多慌。
“時歡，”趙平良看着她：“那只是一個夢。”
“不是夢！”沈時歡激烈叫道，她死死地抓着趙平良的手，哭着道：“不是夢，靖安，那不是夢，那是真的……”
晶瑩的淚珠順着那光潔的面龐滑落，趙平良心疼她，卻深吸一口氣，認真道：“時歡，”他替她抹了抹淚，“別哭。”
沈時歡哭得哽咽，求他：“你不要去好不好，不要去……”
趙平良看着心疼，卻是硬着心腸，極為冷靜道：“時歡，我是個将軍。”
沈時歡愣愣地擡頭，那張漂亮的臉蛋上還帶着淚水。趙平良伸手，細細地替她揩去淚珠，低垂着眉眼，道：“我不能不去。”
“我的職責，便是保家衛國。哪怕戰死沙場，也是一種歸宿。”
“陛下已然做好了準備，就等糧草齊全便可出征。我這個時候若是臨陣脫逃，那成了什麽了？可還是你口中那個英勇神武的小将軍？”
他睫毛輕斂，那張俊挺的面容上平靜淡然，說出的話卻是堅定不已。
沈時歡呆愣片刻，她看着那張朝夕相處格外熟悉但在此刻又格外陌生的臉，似是想起了什麽，沉寂許久，最終艱難道：“你是下定決心了？”
趙平良張張嘴：“時歡……”
“不後悔？”
趙平良閉了閉眼，點點頭。
沈時歡身子顫了顫，她慢慢站起身子，好半天後才慢慢吐出一個字：“好，好。”
“時歡——”趙平良擔憂地拉着她的手，“我……”
“你會回來的對不對？”沈時歡截住他的話，雙眸認真地盯着他：“你會回來的，是不是？”
趙平良沉默許久，才在沈時歡催促的目光下點了點頭：“是，我會回來的。”
他攬住沈時歡的腰身，将人緊緊貼在他懷中，承諾道：“我會回來，娶你的。”
五日後，皇帝下令，命趙平良為主帥，率兵平定西北。與半月之後出征。沈時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是心如止水，只愣了片刻，就很是淡定地“嗯”了一聲，再沒對此發表什麽意見。惹得國公夫人還十分驚詫，随之而來的就是感慨。
自從那次同趙平良見面之後沈時歡再也沒去過趙府，就連趙平良主動約她出去她也沒應過。沈時歡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府中，就連自己院子的門都沒出過，平日裏一日三餐都是讓人送進來，惹得蘭絮和注意兩個丫頭擔心不已。
沈時歡在做什麽呢？她在仔仔細細地研讀那本書。那本書裏對趙平良的結局只有少數的描寫，但她卻是試圖通過別的地方的描寫推斷出當初趙平良到底是怎麽失敗的、敗在了什麽地方，也好讓趙平良能事先規避。
一次、兩次……五次，一直到看到第六遍的時候，沈時歡才從那本書中很細微的地方得到了一條線索，她連忙将其整理出來，就往趙府跑去。
趙平良得到那條線索什麽反應暫且不提，他只是看着沈時歡一瞬間消瘦了許多的身形，緊緊地将其抱在了懷中。
而後的幾天，趙平良便拉着沈時歡到京城各處游玩，從求姻緣最靈驗的祁緣寺到最普通的大街，二人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留下了足跡。
直至出征那一日，皇帝将人送出宮門，溫言勸勉，趙平良禦馬出了城門，身後跟着嗚嗚泱泱的大軍，他停在城門外，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一勒缰繩，就要策馬離去。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一聲呼喚：
“且慢！”
趙平良眸中難言的驚喜一閃而過，立刻回頭看去，果然便見沈時歡騎着他送的那匹溫馴的小母馬飛速馳來。
不過片刻，她的身影就出現在面前。趙平良面帶欣喜，沈時歡卻是沒時間跟他敘話，只将一塊東西交到他手中，急匆匆交代道：“你記得把這個帶上！”
趙平良望了眼手中的東西，是一塊其貌不揚的玉佩，他擡眸：“這是……？”
“我去相國寺求來的玉佩，可以保平安的，你一定要好好戴在身上！”沈時歡認真的叮囑他，趙平良握了握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面色通紅帶着些許汗珠的沈時歡，忽地沉聲道：“轉過身去。”
周圍的人聞言立刻轉過身去，面不斜視。
趙平良扯了扯馬缰，那馬兒聽話地往沈時歡身下那匹下馬靠近了些。沈時歡眨眨眼，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後腦便是一緊，溫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而後便是耳畔傳來鄭重莊嚴的承諾：
“等我，回來娶你。”
距離趙平良出征離開已過去一個月，期間國公夫人也好，靈安也罷都在擔心她會不會放下不趙平良，但看着她這些日子過得極為悠閑，無事便在府中待着，或者同靈安一道出去玩，甚至有時候還會去趙府陪陪趙夫人，就放下了心。
可只有趙夫人才知道身邊的少女在那平靜面容下掩飾着的是深深的擔憂。
一日，沈時歡陪着趙夫人逛着園子，看着她那副悠閑從容的模樣實在忍不住出聲問道：
“您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趙夫人看着她，笑得溫和：“擔心他在戰場上會不會出事？”
沈時歡抿抿唇，沒有說話，但這個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趙夫人凝望虛空，嘆了口氣，她道：“怎麽能不擔心？一開始，我也擔心死了。”
沈時歡在她身邊陪同，聽她說起當年往事。
“一開始他父親出征的時候我也擔心的每晚睡不着覺，恨不得每日都有一封家書到來。但是後來，我就慢慢習慣了。”她轉身看着沈時歡，笑道：“或者這麽說，早在嫁給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他會戰死沙場的準備了。”
沈時歡張張春，似乎想要說什麽，就見趙夫人擡了擡手，聽她繼續道：“時歡，他是個軍人，是個将軍。這就注定了，他的腳步不可能為我們停留。”
“早早做好心理準備，總比某一日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聽到噩耗好吧？”
她笑得溫柔典雅，但沈時歡卻在她身上看到無與倫比的強大。
沈時歡沉默片刻：“你說得對。”
趙夫人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她又道：“但我相信他能回來。”
趙夫人一愣。
“他答應我了，會回來娶我的。”
“他不會說謊。”
趙夫人眉目舒展，眺望遠方，良久，才幽幽道：
“我也相信，他能回來的。”
會的。
沈時歡抱着趙平良一定能回來的想法，日子倒也不覺多麽難熬。這種态度一直到來年一月十八。
他們原定的婚期。
這一日，西北邊關傳來消息，趙平良遭敵軍埋伏失蹤，如今生死未明。
沈時歡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同靈安品茶，她聞言腦海中一片空白，手一松，那杯盞“啪”的一聲落地，碎裂開來。
“時歡！”靈安緊張喚道。
來啦！
看來還得有一章，明天應該能完結，大家有什麽想看的番外可以點啊，我能寫會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