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馬車又颠了一下，沈時歡腦袋直接貼上了趙平良寬厚的胸膛。
馬車裏詭異的寂靜。
沈時歡深吸一口氣，笑得難看：
“——趙公子”
“——沈姑娘”
二人齊齊出聲，而後都是一愣。
沈時歡半擡起頭，睫毛微微顫了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堅毅俊朗面孔，微不可查的咽了口口水；趙平良狹長的眸子微垂，落在她如凝脂般光潔剔透的面容上，漸漸暗沉。
“我字靖安。”他聲音沉沉。
沈時歡：？？？
趙平良眸子微斂，一字一句，似是在對她宣誓：“沈姑娘若是願意，直接喚我表字便好，不必如此生疏。”
沈時歡眸中恍然，而後禮尚往來：“我……”她想說也不必一直喚她沈姑娘，可是甫一開口就不知該說什麽。到最後，她只能道：
“你、你也不必再喚我沈姑娘。”
趙平良難得聰明了一會，眼前一亮，征詢她的意見：“那我就喚你時歡可好？”
時歡兩個字有許多人都會喚，她的長輩、親友，可從沒有誰能如他一般，将這兩個字喚得纏綿悱恻，極盡溫柔。
沈時歡面上猶如火燒，好在馬夫也不敢再兜圈子，不過片刻就到了沈國公府。沈時歡大松了口一口氣，先開車簾正要下去卻被趙平良抓住了手。
Advertisement
“等等。”
沈時歡疑惑回首，就見趙平良拿起一旁的那根糖葫蘆，聲音低啞含笑遞給她：“你的糖葫蘆。”
沈時歡臉色一紅，抓住糖葫蘆急急忙忙就跑進了府裏，直到快到自己院子時才松了一口氣。
她拿起糖葫蘆又咬了一口，嘟着唇埋怨：“真是……”
話是這麽說，只是他面上滿滿的笑意怎麽都擋不住。
她收好糖葫蘆，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卻見不遠處那個小家夥正探着腦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蘆。
沈時歡眉頭一皺，看着磨磨蹭蹭走過來、渴望地看着她手中糖葫蘆的沈時遠，不假思索開口道：“不行，不能給你！”
小家夥一張臉蛋瞬間癟了下來，楚楚可憐地看着她：“阿姐——”
沈時歡回過神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她清了清嗓子，認真道：“不是阿姐不肯給你，只是你前些日子剛吃了一根糖葫蘆，現在不能再吃了對不對？被夫人知道又要罵你了！”她唬道。
小家夥糾結半天，伸出一根小胖手指：“那我就吃一口！就一口！”
沈時歡看了眼手中平平無奇的糖葫蘆，又看了看巴巴地望着她的弟弟，咬牙，搖頭：“不行！”
小家夥幾乎是瞬間就要哭出來，她身後的婢女連忙上前安慰：“小少爺別哭，”姑娘不是故意不給你的！”
小孩抽抽搭搭，眼珠子馬上就要冒出來了：“那是為什麽呀？”
那婢女看了眼沈時歡，湊近小家夥，小聲道：“是因為這個糖葫蘆對姑娘是特殊的！”
“特殊的？”小孩不解。
沈時歡臉色漲紅。
婢女耐心解釋：“這個糖葫蘆是姑娘的心上人送給她的，是特殊的！”
沈時歡斥她：“胡說八道什麽呢？”雖是這麽說，只是那臉上的紅暈怎麽都掩蓋不住。
小家夥不懂：“什麽叫心上人？”
婢女見沈時歡不是真的生氣，掩唇笑了笑，跟他解釋：“心上人啊，就是日後小少爺的姐夫！日後他也會給小少爺買好吃的的！”
“姐夫？”小家夥琢磨片刻，忽地嘴巴一癟，嚎道：“嗚哇——我不要姐夫！”
沈時歡驚呆了，那婢女也是一陣無措，安慰了好半天才讓他說出原因：
“嗚嗚嗚嗝，我聽別人說了，有姐夫了，那姐姐就沒有了。嗚嗚嗚我不要姐夫，我不要姐阿姐離開——”小家夥說着說着又傷心地哭了起來，沈時歡看得目瞪口呆，心裏卻又暖暖的，說盡了好話也沒讓他止住了哭。到最後還把國公夫人引來了，問清了他為什麽哭之後當即翻了個白眼，嫌棄道：“沒出息！”
……
小燕山的事情了了之後，沈時歡又是恢複了深居簡出的狀态，除了公主府，旁的地方鮮少會去。
這日，靈安的腳終于好了。這半個月她一直在府中休養，被長公主勒令哪都不許去。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允許，當即就跑到沈國公府，向沈時歡訴苦。
“時歡時歡，你真是神了！”
“嗯？”沈時歡抿着擦，懶洋洋看了她一眼：“怎麽？”
靈安湊近，雙眼亮晶晶：“你是不知道，那日回來之後我就派人查小燕山上那個公子，你猜怎麽着？”
沈時歡動作一頓，而後裝作不在意的調笑道：“莫不是真如那話本上所說，那公子早已有了妻兒？此番行事是故意算計而來的！”
靈安一拍手：“可不是嘛？”
沈時歡看着她，聽她氣憤道：“得虧我發現的及時，不然還真得叫那些小人奸計得逞！”
“是是是，你最聰明了。”沈時歡笑着看着她。
“哎呀，不說那些個惹人煩的了！”靈安揮揮手，轉而笑嘻嘻地湊到她面前，暧昧不明道：“你跟阿兄……怎麽樣啊？”她對了對手指。
沈時歡神色不變，裝不懂：“什麽怎麽樣？”
靈安推了推她：“你別跟我裝傻！”她笑嘻嘻：“我那天特意給你們制造了那麽些相處機會呢，怎麽樣，有沒有趁機占到什麽便宜？”
她這話一出，沈時歡再聯想起那一日格外颠簸的馬車和格外長的回程哪還能不明白怎麽回事？她頓時氣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我可真是謝謝你啊！”
……
經過小燕山之事後，沈時歡同趙平良也漸漸親近起來，時常也會同上次一般出門玩樂，一來一回之下，感情自是急速升溫。
轉眼間，端午佳節便到了。沈時歡這些時日待在家中，清閑得緊。反倒是國公夫人還得為了她的嫁妝、婚禮相關事宜忙來忙去，又見着她這般悠閑自在，心中更是氣憤不已，尋個由頭把她扔到了廚房，讓她學着做些糕點之類的東西，美名其曰：“能抓住夫君的胃就相當于抓住了他的心。”
沈時歡還能說什麽？正巧她最近閑來無事，也就跟着廚娘學了起來。
因着念着她是初學者，廚娘沒敢教她什麽太複雜的高點，又正逢端午佳節，索性便直接從粽子開始學起。
于是，在經過了三天的失敗後，在第四天，也就是端午當天，沈時歡終于成功做出了一份粽子——
沈時歡看着那再精致的擺盤都無法挽救的難看模樣，沉吟許久，終究決定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當即一拍手，命人挑了幾個粽子送到正堂給國公和夫人嘗嘗。
可喜可賀！
丫鬟們捧着擺盤精致的粽子走到正廳，卻見裏面還有一個說熟悉也可以說是陌生的人。
她們的姑爺。
沈時歡待在正廳門口，看着明顯有些僵硬不自在的趙平良，又看了眼旁邊丫鬟拿着的粽子，十分果斷地讓那些下人離開。
笑話，丢人不能丢到外面去。
國公夫人原本還想看好戲，誰料沈時歡手腳之快讓她都沒能反應過來，當即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随即沖着沈時歡招手道：“還愣在那作甚？不趕緊過來？”
沈時歡見那丫鬟已經走出了一段路才算是放下了心，聞言別別扭扭，萬分不情願的向沈國公、國公夫人行了個禮。最後又看向趙平良，對上他那漆黑的眸子，垂首，喚了聲：“趙公子。”
趙平良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而後十分有禮地道：“沈姑娘客氣。”
沈時歡起身，看了眼四周，最終還是在國公夫人看好戲的目光下……坐在了沈時遠旁邊。
趙平良眸中一閃而過失落。
趙平良身為晚輩，又是沈時歡的未婚夫，在端午佳節前來拜訪并不失禮。沈國公有意深入了解一下這個年少成名的少年将軍，便同他聊了起來，沈時歡坐得規規矩矩，時不時照看一下身邊的弟弟，倒是乖覺。
眼見着沈國公同趙平良越聊越上頭，國公夫人不由戳了戳他，眼神示意沈時歡，沈國公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收回話題。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看向沈時歡：“時歡啊。”
沈時歡擡頭：“爹？”
沈國公微微颔首，笑得慈祥：“趙公子難得來一趟，你帶他到園子中逛逛。”
沈國公自認不是什麽迂腐的老父親，雖說有些舍不得女兒年紀輕輕就出嫁，但也不會可以阻撓什麽，像是現在，不就是在成心給兩個孩子相處的機會嗎？
沈國公老懷欣慰，沈時歡瞅了瞅嘴角，起身應是。又轉而看向趙平良嗎，笑得溫和：
“趙公子請随我來吧。”
趙平良起身，沖着沈國公躬身行了一禮，正要轉身離去，目光卻是倏地一頓。
他認真地、仔細地盯着沈國公的腰間——
那一枚青色的玉佩。
格外的眼熟。
趙平良不知想到了什麽，嘴巴悄悄地、悄悄地癟了起來。
